紅之章(一零八)入甕

李飛的調侃發揮了作用,路羽遙臉色微微一沉,刻意往李飛身邊靠了靠,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自己的腳後跟用力壓在了李飛的腳趾頭上。

爲了做好僞裝,搭配自己身上的黑白色西服和黑色長褲,路羽遙可是特地穿上了高跟鞋,她的這一腳,威力不容小視。毫無防備的李飛幾乎直接就要尖叫着跳起來,但在如此危險的場合,爲了不露出任何可能的破綻,李飛只有緊咬牙關,把疼痛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克羅,你沒事吧?”“克羅”是李飛僞裝用的假名,諸葛狐無意中看到李飛一頭表情痛苦,一臉汗珠,以爲李飛出了狀況。

李飛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就是這裡有點悶熱,洛森將軍,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你不會把我們一羣人直接送進地心裡吧?”

“很快就到了。抱歉了,這裡的環境是不太好,但到了下面,一切都會截然不同。”看起來,衆人清醒的狀態似乎並沒有讓洛森產生懷疑,不過,李飛很懷疑洛森的自然是不是裝出來的。

“你這淘氣的小公主!差點壞事了吧!”糊弄過衆人,李飛在心中暗暗責罵路羽遙,但那口氣,要是旁人聽了,估計想到的只會是打情罵俏,而路羽遙則是轉頭看向別處,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讓你說我壞話!我這叫…這叫…大…魚…大魚好吃!說到魚,我肚子都餓了!”路羽遙說得相當嚴肅,她的肚子可是需要重點看護的對象。

路羽遙的胡話讓李飛差點大笑出來,他算是體會到了忍痛和憋笑間的差距,那就是沒有差距,兩者都是一種可怕的摧殘,“還大魚好吃,那叫大智若愚!我的小公主,你的語文水平需要好好加強了!”

“語文?那是什麼東西?好玩嗎?”陌生的詞彙引起了路羽遙濃厚的興趣,肚子的問題被她拋到了腦後。

李飛現在不得不懷疑起“公爵”大人的家教水平了,這位“清醒者”圈子裡最神秘,最強大的人物,看起來似乎不是一個好父親啊!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太寵自己的小女兒,以至於沒有給路羽遙一點壓力,由着這位小公主自由成長。

“有機會再和你說吧!我們到了!”李飛還是很願意和路羽遙一直瞎扯下去的,同路羽遙在一起,他總能難暫時忘掉煩心事,難得地快活片刻,但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前一秒他還和洛森抱怨路程有點長,可沒和路羽遙扯兩句,電梯一晃,發出了輕微的碰撞聲,隨即停了下來。

“各位,我們到了!”洛森激動道,“很榮幸,帶各位來到真正的51區!”

路羽遙收起了臉上暗藏的一抹歡快,融進了她所扮演的冰冷的角色中,“夜翼”其他人也都神情冷漠,洛森的話沒有在他們臉上激起波瀾。面對來客的反應,洛森是全然不在意,在他看來,這反而纔是這羣特殊來訪者應該有的反應,要是上頭特批一羣嬉皮笑臉的傢伙進來,他心裡纔會不爽和起疑,秘密機構的特派員,就該有特派員的樣子不是嗎?

組成電梯的四塊金屬板沒有全部降下,只有面前的一塊慢慢收回了地面,強烈的白光透過逐漸擴大的縫隙射了進來,在昏暗中呆了有一段時間的衆人,在白光剛射入時,反差和不適感應讓他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還好,這裡的設計相當很人性化,作爲電梯的“門”,下降的速度不快,使電梯內的人能夠有充足的緩衝餘地來適應光明,但有一個人,讓洛森吃了一驚——路羽遙,從光明進入黑暗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一丁點的不適,在所有人,包括洛森自己,閉上眼,別過頭去躲避強光時,路羽遙卻直勾勾地看着白光。

這個女人,不簡單!光線強弱的改變,導致的應激反應,是人類採取自我保護的一樣本能,即使是洛森和凱瑟琳這樣老道的鐵血戰士,也只能做到減少適應所需的時間,但要想完全消除,就洛森所知,幾乎是不可能的,但路羽遙卻做到了!洛森不得不在重點“照看”的名單,又加上一個路羽遙的名字。

“你們隊伍裡的這位女士,不簡單啊!什麼來頭能說說嗎?”洛森小心嘗試着地向凱瑟琳打聽路羽遙的事,想要儘量掌握到路羽遙的信息。

“無可奉告,隊伍裡的每個人,都是上頭直接安排的,我只負責帶隊,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凱瑟琳冰冷地撕碎了洛森的嘗試,路羽遙的身份?那可是“公爵”的小女兒!這事兒是能說的嗎?洛森只要知道“夜翼”在文件裡所寫的身份就行了,其他的保持好神秘感纔是上上之策。

得不到想要的信息,洛森也不失望,凱瑟琳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國防部的這些神秘機構,基本上都有着見不得光的一面,也許是一個名字,或者一個小物件,而這五位來訪者當中,有的很可能就是屬於“不存在”於世界上的那類人,他們的名字和身份,根據任務需要,在朝夕之間,就能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金屬板完全沒入了地面中,銜接的相當完美,電梯間和外頭,看上去儼然像是一個整體,電梯內的衆人也適應了光線的變化,能夠睜眼一睹洛森那自豪的,真正的51區。

吵雜的人聲和電子聲跟着白光進入了電梯間,衆人走了出去,來到了一個高臺上,兩側排了一大堆複雜的電子儀器,在高臺的中間,有一道不長的臺階,下方同樣遍佈了大量的電子設備。而在左側,有一個六七米高的巨大屏幕,上面分割成了一個個小小的影像,大概是總監控的樣子,在忙碌的人羣中,李飛還看到了不少機器人來回穿梭,傳遞着文件或者別的東西,有的設備還乾脆就由機器人來獨立進行操作。

這裡所有的牆面看起來都柔軟且有富有彈性,人的制服和機器人的顏色,也統一採用了白色,看上去幹淨而整潔,這是一間足足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半圓形的房間,房間裡看不到出口,而每當有人或機器要進出,都需要在牆上特定的位置進行掃描,覈對了身份,白色的牆上纔會臨時裂開一扇門,以供進出。

當李飛他們全部離開了電梯,電梯門又升了起來,和白色的牆面融爲一體,看不出痕跡,也摸不到縫隙,只有電梯口正上方,幾個黑色的大字:A.51

一個籃球大小的球形機器人飛了過來,它有六根細長的機械手臂,每個手臂都端着一個白色的咖啡杯,它的手臂雖然細,卻穩當的很,明明飛行的速度不慢,可咖啡杯裡沒有濺出一滴液體,要是沒注意到咖啡杯裡的熱氣,和濃郁的咖啡香味,李飛真要以爲,這個機器人手裡的咖啡杯,大概是空的。

機器人依次將咖啡杯遞給洛森、凱瑟琳和李飛幾人,動作很熟練,和酒吧還有咖啡店裡老練的服務生們都有的一拼。其實,早上李飛他們喝過熱茶了,並不需要熱咖啡來提神,自小的生活環境,也沒有讓他們用咖啡提升的習慣,但作爲“心懷不軌”的訪客,主人的熱情還是不宜拒絕爲好,何況,即使是外行的李飛,也能透過濃郁的香氣聞出,這杯咖啡無論是在選材,還是沖泡的技巧上,都是上品。

熱咖啡入嘴,黏稠而不膩人,苦澀的口感夾帶着香甜的氣息沁人心脾。

“好東西。”司馬律明稱讚道,能得到他稱讚的,李飛至多算上腳趾頭就能數過來,而這裡的咖啡,有幸獲得了這項殊榮。

“優秀的人才自然要享有優質的待遇。”洛森向前一步,向是一位父親在向衆人介紹自己驕傲的孩子,“歡迎來到51區!這裡,便是51區的總指揮室,也是整個51區的大腦!”

“指揮室我是看出來了,但總指揮室……”凱瑟琳眉頭微蹙,掃視了一遍指揮室,“恕我直言,洛森將軍,將總指揮室直接放在入口,是不是太冒險了?”

從戰略角度來說,作爲入口的電梯,一出來就是總指揮室,這並不是一個理想的設計,要是有人強攻51區,這種佈局,會使敵人大有文章可作。當然,凱瑟琳提出意見,不是擔心洛森和51區的安危,他們倒還巴不得有人現在強闖進來,給他們提供趁亂救走“AI”的機會,凱瑟琳向洛森提出建議,是爲了示好而已,他們需要拉近和洛森的關係,而且,佈局上這麼大的漏洞,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這時候故意裝作不懂,反倒會有暴露的風險。

和凱瑟琳預料的一樣,洛森很滿意她的建議,只見洛森揚起嘴角說道:“行家就是行家,你說的,確實是個問題。不過,我們敢這麼佈置,自然是有自己的辦法,這裡好歹是51區,隨便就讓人攻陷的話,那豈不是要鬧個大笑話了?西莫,給我們的客人看看!”

得到了命令,高臺左邊的一名男子飛快地在操作檯上敲擊着,等到他手上的動作停下,整個指揮室的燈光便暗了下來,白色的照明燈熄滅,亮起了紅色的警報燈,天花板上,十幾個暗槽翻了出來,每個暗槽裡,都是一架造型獨特的武器,齊刷刷地對準了電梯的入口,而且,這些武器地方向不是固定的,它們能夠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地轉動,保證了沒有死角。

李飛打量着武器,估算着“夜翼”有幾分機會能從這滿布天花板的槍眼下逃脫,他在考慮怎麼找個藉口,讓洛森當着他們的面賴幾槍,但諸葛狐卻有了另外的發現。

“洛森將軍,那個監視器,是在電梯口吧?”諸葛狐遙指着監控牆問道。

洛森跟着諸葛狐的手指看去,巨大的屏幕上,很難遠遠地找出諸葛狐所指的監控區,但洛森通過大致的方位,確認了諸葛狐指示的地方。

“放大那個鏡頭!”洛森對操作監控的人員報出了監控攝像頭的編號,下令道。

操作員立刻將洛森所要求的攝像頭畫面放大了最大,這是一個由下向上看的監控攝像頭,它監視的,是一個垂直的通道,這個通道,李飛很熟悉,正是他們坐電梯下來的那個,也就是電梯的通道,而現在,通道里麻煩的不是那個會使人迷亂的特殊佈置,反成了通道本身。

整個通道四面的牆,都像是活了過來,快速地向中間靠攏,不多一會兒,李飛似乎聽到金屬碰撞的巨響,四面牆聚攏在了一起,通道完全消失,攝像頭裡能看到的,只有金屬的厚牆,唯一的道路封死、消失,進退不得,李飛頭疼了,地表道地下基地,那得有多少米深?他和路羽遙,沒有把握能夠挖穿這麼深的金屬屏障。

自動武器、金屬壁障,李飛還在頭疼這些防護時,洛森又給他一個驚喜,指揮室兩側的牆上,還有正中的地板上,又翻出了三個暗槽,和天花板上的暗槽不同,這次翻出的暗槽,面積大了不少,尤其是地板上那個。牆兩側的暗槽大約和人差不多,地上那個則是相當於牆上暗槽的三倍大小,而這麼大的暗槽,藏着的,想必不會是機槍一類的東西了。

沉重的腳步,伴隨金屬的“叮噹”,面孔比凱瑟琳的還要冰冷數倍,兩臺人形機器人,從牆上的暗槽裡走了出來,它們臉上沒有表情,只有正中的位置,一個紅色的光球在掃描着房間裡的一切。

“由於不是正式情況,所以沒有讓它們裝備武器。”洛森輕鬆地說道,但李飛還是感到窒息,他想起了電影《終結者》,現在,“夜翼”似乎留要面對和電影裡一樣的場景了,而且,在兩個“終結者”之外,還有一個麻煩的傢伙。

噴射器的火光和濃煙從地板上的暗槽裡涌了上來,富有金屬質感的吼叫中,一頭背上安裝了噴射機翼的機械獵豹飛出了暗槽,獵豹在指揮室裡盤旋了一圈,穩當得落在了洛森面前,兩顆綠色的眼睛,在“夜翼”衆人身上掃來掃去。

“准許來訪者,四級權限,啓用哨戒協議。”機械獵豹收起了背上的機翼,安靜地蹲做在了高臺的正中央,目不轉睛地盯着電梯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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