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看着路羽遙在牀上安靜地熟睡,嘴巴做了個咀嚼的動作,一臉滿足。坐在牀邊的維琳娜站起身子,伸了伸懶腰,無意間瞄到窗外的草地,踮手踮腳地關上燈和門,離開了房間。
“小傢伙睡着了?”草地上,“訪客”坐在桌旁,細細品嚐着她最喜愛的紅茶,手裡拿着一份文件,而在桌上類似的文件疊了厚厚的一沓。
“嗯,睡着了,正做美夢呢!估計是夢見了什麼好吃的。”維琳娜爲自己倒上一杯熱牛奶,嬉笑道。
“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吧?”“訪客”問道,視線卻沒有離開過手中的文件。
“嗯,身體基本復原了,只是……哎,是我的錯。”維琳娜輕嘆道。
“就策略來說,你沒有太大的錯誤,但你們兩個,都繼承了他的缺點,太沖動!太好強!哪怕是當時通訊被封鎖,難道你們還聯繫不上我?你們應該明白,我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到你們!”“訪客”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語氣很重,卻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
“我……抱歉。”維琳娜低着頭,手不安地搓着茶杯。
“行了,我並不是要怪你什麼,去休息吧!”“訪客”重新拿起了文件,手中的茶杯換成了一隻黑色的羽毛筆。
維琳娜翻了翻桌上的文件,說道:“要我幫忙嗎?”
“不用!”“訪客”回絕道,“你現在的任務是照顧好你的小妹妹,這些瑣碎的事,交給我來處理。”
看到“訪客”的眉頭皺了一下,維琳娜問道:“壞消息?”
“以這個次元的角度,確實不是太妙。”“訪客”用羽毛筆在文件上寫着,“‘掘墓人’完蛋了,‘織夢者’元氣大傷,需要多派點人手去看着往生林。歐洲和美洲那裡的局勢也在惡化,最近一個月,多了十幾起。”
“暴風雨將至啊!”維琳娜看了看天空,晴朗的夜空中萬千星辰閃爍。
“實在不行,只有動用那隻部隊了。”“訪客”整理了桌上的文件,抱起它們朝洋房走去,“哦!對了!明天我要出去一趟,‘花園’的事務,你來處理吧!”
“好,等等!你說你要出去?你是要?”維琳娜的眼中泛光。
“別太激動了,選擇權不在我手上。”“訪客”很隨意地說到。
“薇兒!薇兒……”李飛驚叫着睜開眼,躺在牀上,對着潔白的天花板發呆,直到鬧鐘的歡笑聲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老媽,早安。”李飛趴在牀上同牀頭櫃上的一個相框說道,裡面是他和老媽最近的一張合影。
和老媽打完招呼,李飛順手拿起一條銀製的項鍊,又躺回了牀上。李飛輕輕吻了下項鍊,將項鍊捂在胸口,“薇兒,早安。”
在牀上躺了一會,轉頭看了看鬧鐘上的時間,李飛慢悠悠地下了牀,洗漱完畢,出了公寓,到樓下的小吃店吃早餐。
“李嶽,和平時一樣?”小吃店的老闆親切地和李飛打招呼。
“嗯,麻煩你了。”李飛微笑道。
李嶽,是李飛現在用的名字,一個虛假的身份,爲了躲開那個“圈子”。這個身份是“公爵”親自幫他搞定的,就算公安機關來審查,也不會有問題。至於“花園”會不會用這個身份追蹤他,李飛一點不擔心,因爲想要“公爵”或者“訪客”找不到他,除非他躲去天堂或地獄。
“哪的話,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前提是你按時交房租。”小吃店老闆開了個小玩笑,他既是小吃店老闆,同時又是李飛的房東。
對於李飛,房東是很有好感的,不但從不拖欠房租,偶爾沒事還會到他的小店來幫幫忙,唯一的疑慮是李飛的氣質和對金錢的觀念,不太符合他打工仔的身份,當初談租金時,李飛想也沒想就接受了他的第一口報價,說李飛豪爽,可也太不把錢當回事了吧?
房東的疑慮,李飛不知道,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對他來說,只是想找個能夠逃離的那個“圈子”,過平淡生活的地方,至於錢……哈!“公爵”給他的不記名黑卡,簡直是告訴他:“你下半輩子的花銷,‘花園’全包了!愛怎麼玩怎麼玩去。”
對於“公爵”的慷慨,李飛並沒有回絕,這是拿命換來的,而且,李飛心裡清楚,自己的逃,只是一時的。早晚有一天,“公爵”或者“訪客”,甚至可能是維琳娜,都會親自上門來找上門來的,這是他身爲“鴉”,逃不開的命運。
埋頭吃早餐,聽房東抱怨着物價,李飛感覺很不錯,鬧騰了兩三年,迴歸到普通小老百姓的生活,他很開心,但一道注視的目光,使李飛的開心變爲了不安。擡頭四下搜尋,李飛似乎看到在馬路對面,有人正注視着他,一眨眼,卻又不見了。
“怎麼了?”小吃店老闆問道。
“沒事,昨晚沒睡好,有點神經質了。”李飛看上去有些尷尬,他低頭看了看手錶,接着說道,“走了,再不走上班遲到了。”
離開了小吃店,李飛快步朝上班的地方走去,走的速度,比平時快了許多,他不懂,自己爲什麼走那麼快,是要逃,還是要去追?
在早晨上班族的人潮中,李飛快速地穿梭。略顯擁擠的街道,對他的速度沒有產生任何阻礙,人們光顧着自己匆匆地趕路,誰都不會注意到,人羣裡,一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時不時消失,又出現。
“又來了!”被人注視的感覺又出現在李飛心頭,一次可能是錯覺,兩次,就是真的有人在盯梢他了,被發現了,是敵是友?李飛不安起來。
“要不,明天離開這裡吧!”儘管有些不捨,但李飛還是決定,今天去和老闆請辭,明天離開這座城市,就算是“公爵”真的找來,也不能讓他這麼容易就得手,遊戲還是要玩一下的!
正巧路邊一輛公交車進站,李飛放棄了步行,跟着人流上了公交車,在狹小的空間裡,李飛被人羣擠在當中,看不到街面上的情況,但那被人注視的感覺也不見了。
風鈴聲唱出悅耳清脆的歌聲,“歡迎光臨!”女服務員熱情地打起招呼,看清了來人,驚訝道,“李嶽?今天早來了半個小時啊!怎麼想賺加班費?”
“開玩笑!我們李公子是缺錢的人嗎?估計是進入深夏,一身燥熱無處發泄睡不着了吧!瞧他那對熊貓眼!”一名和李飛年紀差不多的男服務員停下了手中的拖把,打趣道。
女服務員這才注意到,李飛面色疲倦,帶着黑眼圈,不太精神,關心道:“沒事吧?”
“沒事。”李飛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他昨晚確實沒睡好,葬魂城裡,林薇兒和路羽遙,兩人的經歷對他來說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夢魘,事情已經過去兩年多了,夜裡他還經常被火光中路羽遙的身影或懷裡林薇兒最後的笑容驚醒。
在不斷地四處遊蕩了一年多,還是無法忘卻後,李飛才決定來到這座城市,這間小咖啡館,試試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但看來,他一年多的平凡生活,到頭了。
“老闆在嗎?”李飛問道。
“不在,出去採購了。”女服務員拉起李飛往吧檯走去,“行了,老闆一會兒回來,來了就趕緊開工,今天客人可不少!”
“一大早的,哪有什麼客人……”話纔出口,李飛便愣住了,明明是工作日的早晨,小小的咖啡館裡,坐滿了七八成,奇怪的是當中大部分都是男生,街道上,還有不少人停下腳步,透過玻璃,朝店內觀望。
“什麼情況?今天男生集體文藝小清新了?”李飛走到吧檯後,開始研磨咖啡豆,隨口問道。
“你耳聾了嗎?”一名正在爲客人泡茶的中年男子輕輕捏了捏李飛的耳朵,指了指咖啡館的角落,“聽不見,看不見,你該去醫院檢查檢查了。”
對方沒有惡意,但耳朵還是有些疼,李飛抱怨道:“沒聾都讓你捏聾了!一臺鋼琴有什麼好看?咦?這琴聲?”李這才留意到,咖啡館裡琴聲瀰漫,他輕鬆的神色頓時緊張起來。
在中年男子所指的位置,擺放有一臺鋼琴,是老闆擺來增添文藝氣息的,偶爾有些顧客會上去彈奏一兩首曲子,但今天這位顧客彈奏的曲子……不同,相當不同,李飛可以斷定,咖啡館的人們是被這鋼琴聲吸引來的。
平日裡,敢上去彈奏的顧客,都是頗有些功底,但和今天的琴聲相比,即便是不懂行的李飛,都能感覺出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甚至,可以算是噪音。那悠揚,空靈的琴聲,穿透了所有聽衆的靈魂,那音色,讓人無法相信是用一架商場裡最便宜的鋼琴彈奏出來的。
但李飛最擔憂的是,這琴聲,根本不是普通人彈奏的!即使在李飛沒留意到琴聲時,他的心靈,也在不覺間受到課琴聲的影響,早晨的焦慮,不安,在他靠近這間咖啡館,在接觸到這琴聲時,便已消失,李飛覺得,自己出生到現在,從未如此安定過,只想浸泡在這琴聲中,永遠,永遠……
能用琴聲影響到S級的心情,彈琴之人,能力不會低於S。而且,琴聲裡不帶有半點敵意,看來是“花園”的人找來了?
在李飛思考種種可能的時候,琴聲慢慢停止了,彈奏者離開了鋼琴椅,被鋼琴擋住視線的李飛,看到了彈奏者。
“女的?COSPLAY?”彈奏者的裝束給了李飛極大的衝擊。
彈奏的女子,穿了一雙點綴有薔薇花蔓的,黑色的皮質長筒靴。一頭長髮,宛如瀑布,垂至腰間。如果說“綺雪”的頭髮是雪,那麼這位彈奏者的長髮,是比雪還要純潔的白,神聖又有些妖豔。
女子的臉上戴着一個奇特的黑色鑲有金邊的面具,面具的一半是笑臉,一半卻是哭臉,詭異,而不失美感。
雪白細膩的脖子上,掛有一條項鍊,項鍊不大,上面由一金一黑兩片羽毛組成的掛件很是奇特。
最吸引人的還是女子的衣服——一件典型的哥特裝,黑色的主色調,寬大的袖口,露出裡面白色絲織的荷葉袖,緊束的腰間,體現着彈奏者無以倫比的絕妙身姿,化作花瓣的裙襬上,有李飛最不想看到的圖案——被黑色薔薇纏繞的逆十字。
彈奏者在咖啡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到一張靠窗的桌子旁桌下,女服務員一路小跑過去,彈奏者示意她低下身子,之後在女服務員耳邊低聲說了什麼,又是一路小跑,女服務員用最快的速度來到吧檯,對李飛說道:“李嶽,一杯紅茶,一片檸檬,不要加奶,還有,要你親自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