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天不亮,彩雲就早早起牀,以前去公司需要轉兩趟車,現在她做一段公交,不再轉車,而是直接步行去公司,哪怕是這每天一趟的公交車錢,她都省下來,早上連飯都不吃,中午在公司吃點工作餐,晚上隨便吃點餅了、饅頭了之類的東西,能省的她都省了,她覺得自己都快成葛朗臺了!
在公司,一人身兼三份職,一天下來,她累得散了架般!但她不能休息,晚上,晚上還有家教!
當她教完孩子,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她覺得家裡親切極了,躺在這牀上,真是莫大的享受!
她連想曾豪的時間都沒有,一躺下,就累的呼呼睡着了,躺下睡覺,是她勞累一天最大的追求!
一週了,她就這樣上班、教課、上班、教課的,沒有絲毫的休息,沒有絲毫的娛樂!
今天是週末,終於可以歇歇了,她躺在牀上,撥通了曾豪的電話!
“哥,爸媽好點沒有?”
“好多了,在醫院再住幾天吧,醫生不讓出院,說讓再穩定穩定,才考慮讓出院。媳婦,今年天旱,莊稼幾乎沒有收成,爸媽、哥嫂、我、還有三個孩子,都靠餘下的那一點醫藥費度日,這已經剩的不多了,再過幾天,等醫生同意讓出院的,爸媽回家了,我就回平都,得趕快找工作,趕快掙錢!”
錢,如今兩人的話題,除了錢,還是錢,感情在個話題面前,顯得如此蒼白而無力!
“哥,你別急,我在這又找了份家教的工作,一切,慢慢都會好起來的!”
一份家教的工作,一個月有一千五,然而這一千五與那十萬相比,簡直就是一瓶水中的一滴水!
好容易休息了,躺在牀上,她渾身不安,不行,不能呆在家裡,還得出去,出去再做點鐘點工的活!
樓上臨街的對面,有一家家政公司,彩雲進了這家家政公司,裡面熙熙攘攘的,找保姆的、找臨時工的,幹保姆的、幹臨時工的,都擠在一樓的不大的一個廳裡!
彩雲好容易擠到前面,裡面那個年齡較大的、五十多歲阿姨面帶微笑的看着她,道:“姑娘,我是這家家政公司的經理,我姓楊,叫我楊阿姨吧,你來,是想找個保姆呢,還是想找個鐘點工。”
彩雲歉意道:“楊阿姨,我不需要保姆,也不需要鐘點工,我,我想幹鐘點工!”
阿姨很吃驚的看着彩雲,“孩子,這幹鐘點工的,不是打掃衛生,就是洗衣做飯,大多是年齡大的、會幹家務的人乾的,你看你,這麼年輕,你行嗎?”
“阿姨,我行的,我什麼活都能幹,你要不信,你先介紹一份活,我乾乾,你問問客戶的意見。”
“你這孩子,看着怪機靈,是個實誠孩子,這樣吧,你先填個表格登記一下,把身份證複印件交一份,再交二百元錢的押金。我這有個老客戶,他對我們的家政服務非常滿意,也非常放心,下午讓去他家打掃打掃衛生,他有急事,把鑰匙留給我了,我下午帶你去,這可是你第一份鐘點工,一定要做好呀!”
這錢一分沒掙到,倒是先交二百,交就交唄,只要每個週末能幹幾份鐘點工也是值得的!
下午的活也有着落了,彩雲買了盒泡麪回家,這盒泡麪,即是早飯,也是中午飯!
定了下午兩點的鬧鐘,她躺在牀上,除了累還是累,想到下午還有一下午的話要幹,無論如何得養好精神,她躺在牀上,昏昏的睡着了!
夏末初秋的中午,已有了涼意,一陳寒意驚醒了彩雲,睡的時候也忘了在身上搭個毯子,一看錶,都一點半了。
過道里一片寂靜,這旁邊的幾戶鄰居,好容易盼個週末,估計都慵懶的在家休息!
她悄悄起牀,在那個簡易衣櫃裡尋找着衣服,畢業後,除了雲霞給她買的那件白色長裙,就是曾豪前一段給他買的那件粉色衣服,這衣服,出去做鐘點工,她無論如何捨不得穿,找了半天,找到一套舊的運動衣,這衣服還是讀大一時,她和美娜一起去買的,都四年了,她一直捨不得丟。
她換了衣服,去到家政公司,上午接待她的楊阿姨已到了公司。
那阿姨看到彩雲,一臉笑容道:“這丫頭,不錯,怪準時的,還知道換身幹活的衣服,挺好的,挺好的,走吧,咱走吧,那戶人家離咱們這挺遠的,咱坐公交車過去吧!”
反正她也不知道地方,就跟在這個阿姨身後!
阿姨倒是挺健談,一路上喋喋不休,“你這個丫頭,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像是個讀書人,不像是那些沒什麼文化來城裡打工,又沒技術,只好找個保姆或者鐘點工乾乾的孩子。”
彩雲笑笑,也不做聲,那阿姨仍是沒停下的意思,接着道:“這家主人是個男的,五十多歲人了,開了家食品公司,好像是晚上有一個重要客人來家裡,房子挺大的,咱們快點,爭取早點把活幹完!”
七繞八繞的,終於繞到了那戶人家,彩雲擡頭一看,天呀,怨不得說房子大,原來是一個兩層的小別墅,這別墅,大大小小的有多少房間?這要是每個房間連帶着客廳都打掃,這得多長時間?
阿姨看出了她的猶豫,輕輕的拍拍她道:“孩子,這家是老客戶,你以前沒幹過,萬一出點啥事,阿姨也好給你協調!這家房子是大,不過你挑主要的打掃,比如一樓客廳、窗戶,二樓的主臥室、側臥室。不過呢,有個硬性條件,就是你必須在晚上七點之前把活幹完!”
阿姨還有其他事情,交代完就急匆匆走了,諾大的二層別墅,就剩下彩雲一人!
客廳的窗戶好高呀,她怎麼夠得着?這可咋辦,唉,先不管它,還是先拖地、擦桌子吧!
從樓下拖到樓上,從樓上擦到樓下,又擦了底處的玻璃,她累的直想躺到這溼漉漉的地板上睡一覺!
一看錶,馬上六點了,這高處的玻璃還沒擦哪,這該咋辦?
彩雲搬了個凳子,凳子上面又放了個小凳子,搖搖晃晃的站在上面,艱難的擦着高處的玻璃!
汗水迷住了眼睛,彩雲停下來,用衣服擦眼的間隙,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壞了,壞了,這家主人回來了,這可怎麼辦?
彩雲扭過頭,來不及從凳子上下來,俯視着這個推門進來的男人!
正如阿姨說的,他有五十多歲,頭頂頭髮黑黑的,不過鬢角處有掩飾不掉的白髮,估計頭頂的黑髮也是染的,個子不高,不過渾身透着精明!
“哎呀哎呀,怎麼到現在還沒幹完?這個家政公司,怎麼搞的?怎麼安排的?我這就打電話給楊經理,你,你怎麼還站到凳子上了,那可是我新買的紅木傢俱,弄壞了你怎麼賠的起?快、快、快,快下來,我女朋友馬上來了!”
女朋友,彩雲以爲自己聽錯了,這五十多的人了,應該是兒子的女朋友吧!
“老黃,你在和誰說話呀!”
彩雲還沒來得及從凳子上下來,伴隨着聲音進來的女子,已經站在的老黃的身邊!
啊,世界真的是太小了,這進來的女子驚呆了彩雲,她,不是別人,竟然是,竟然是美娜!
彩雲驚的在凳子上晃了幾晃!倒是美娜,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凳子!
美娜也看出了彩雲,她吃驚的程度不亞於彩雲,她那白皙的娃娃臉漲的通紅,直直的看着彩雲:“親愛的,這不是我的幻覺吧,你,你怎麼在這?”
“我在這幹活,你不是看到了嗎?”彩雲窘迫道。
老黃一看倆人認識,忙上前把彩雲扶下來,滿臉堆笑道:“這平都真是小,在這也能遇到熟人,美女,剛纔我和你說的話是開玩笑的,你看我還真的打電話給楊經理,還得感謝人家哪,要不是她,你咋有空來我家坐坐,別說這凳子,你這弱不經風的美女站不壞,就是壞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咱再買新的不是!”
這個老黃,反應也真夠快,一看美娜和這個做家政的姑娘認識,馬上換了副嘴臉。
“好了,好了,老黃,不用解釋了,還不將功抵罪,出去買點水果,飲料去。”
老黃連聲說是的出去了,留下這曾經上下鋪一起住了四年的一對好姐妹!
“彩雲,你給我說實話,這不是去廣告公司上班了嗎,這怎麼又出來做家政了?是不是和老闆有矛盾,被人辭退了?就是被人辭退了,咱也去找別的工作不是,犯得着上了四年大學,急急惶惶的跑出去給人打掃衛生,這不是自己看扁自己嗎?”
彩雲也不示弱,道:“美娜,你也給我說實話,你說的公司老闆就是這個老黃嗎?你看看他,這頭髮要是不染,估計就滿頭白髮了吧,他就是一老頭,年齡快比得上你爹年齡了吧!你看中他什麼,是不是錢,他一個老頭子,除了錢,還有什麼?他能給你幸福嗎,你說,他能給你幸福嗎?”
美娜把彩雲扶坐到沙發上,道:“彩雲,我從沒隱瞞過對錢的熱愛,我承認,我愛錢,因爲只有錢才能讓我覺得安全!你不知道,我雖然從小生活在城市,但我爸,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礦工,我媽沒工作,標準的家庭主婦,我爸我媽非常恩愛,但我媽的一生,就在這天天缺錢、月月缺錢、年年缺錢的拮据生活中,吵吵鬧鬧和我爸過了這輩子,愛情,早被這生活磨的除了錢,什麼都沒了,他們的生活告訴我,錢,永遠比感情重要!”
彩雲無語,她又有什麼資格指責美娜,連她借美娜那一萬元錢,還是人家老黃的公款那!
彩雲覺得心裡堵的慌,她站起身,道:“美娜,我累了,我回去了!”
“你別走,你告訴我,你工作是不是被人炒魷魚了,是不是?工作沒了,可以再找,你不能這樣作踐自己,這鐘點工,不適合你的!”
美娜拉着彩雲,彩雲用力的推開她,朝門外奔去,這個二層別墅,她厭惡極了,還有那個老黃,她不想再看到,他怎麼配得上洋娃娃般美麗的美娜,都是她媽的,她媽的錢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