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離開後,大家來到黃文的書房圍坐。什麼都沒說,王珏將她記下的東西擺在案上,餘下人等會意後也照做。書房內很安靜,大家都在認真看着彼此記錄的重點。
王珏這個當老師的想通過弟子們記錄的事情分析他們的觀察力,大家都沒寫全需要調查的事情,大部分原因主要閱歷侷限。比如說那倆書生,王珏看着像搞基的,唯二寫出需要注意他們的王思源和諸葛恪給出的理由則是眉來眼去很心虛。
程處默這個人平日怎麼看都是個糙漢子,然而他也是記錄出很多有用的東西,好幾人看後都默契在心中感嘆老程家粗中帶細、裝瘋賣傻的好本領。稍有不足的是劉大包與舒福佳,他們一個因爲不擅觀察人一個因爲年齡侷限並未寫出太多有用的東西。
房遺愛和墨雲一起寫的,最後看到他們寫的東西時大家都停住了,我等凡人怎麼看不懂呢!
見大家都衝他們瞅過來,兩個熊孩子動作一致地揚起下頜。二人一貫配合默契,通常房遺愛裝X的時候都是墨雲幫忙解說,“劃掉的人沒問題,剩下的名字需要關注。這是我賢弟方纔當場測算的,黃郎君就按着這個方向調查就對了。”
方纔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問詢者身上,只有黃文小心盯着房遺愛怕他再弄出啥事情。起初瞧着房遺愛又將銅錢拿出來,嚇得他想趕緊結束問詢,直到發現即便有人注意到也沒人問出口時,黃文才放下心來。
瞭解情況後大家都很慶幸是在漣水縣,若是長安百姓瞧見房遺愛的舉動必然要參與進去。
王珏將房遺愛的測算結果仔細看了看,而後感興趣地說道:“成,咱們調查完案子再看你的測算是否準確。”說完又將視線挨個從弟子們的臉上掃過,“都看完了嗎?若看完,爲師來分析一下案情。”
黃文迫不及待答道:“看完了,老師請講!”
王珏指了指黃文身旁的一貫錢,“先從第一個案子說,這一貫錢上面海物的味道很濃。雖然漣水縣臨海,但是要讓銅錢沾染上如此濃重的味道想來這錢必是長期跟海物放在一起了。
大家都寫出錢的來歷有問題,那麼錢從哪來?三個死者中韓偉是做海物買賣的,這錢有沒有可能是他或者商隊中的人給予姜餘?若那日在礁石後睡覺的百姓不說,所有人都不知道李春認識韓偉,有沒有可能姜餘跟韓偉也是秘密相識?或者不止是跟韓偉,而是跟商隊?
再說姜餘的兩個友人,他們看起來不似兇犯,卻好像隱瞞了什麼。爲師瞧着他們似有龍陽之好,不知二人惹人懷疑的神色是因爲想隱瞞這點還是他們知道什麼與死者有關的事情卻由於某種原因,類似關係可能會被大家知道的這種原因,遂不能將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呢?
第二個死者李春,這個孩子背景十分簡單,年歲上和身份來說他跟姜餘和韓偉也不像能交上朋友的樣子。我們姑且相信那日的百姓沒看錯,需要秘密見面必然是商量見不得人的事情,韓偉要做什麼事情需要利用到李春?
我想不出李春有什麼可被利用,姜餘也是一樣,韓偉需要做什麼沒理由用這兩個人。不知韓偉是否識字,若因代筆寫信被姜餘知道什麼秘密也說不通。就算他不識字也有商隊的人可以代筆,如果所寫內容不想被商隊的人知道,那就更沒理由泄露給一個外人。
考慮到姜餘也許跟韓偉有錢財上的往來,我猜測有沒有可能是什麼意外的事情將本就不認識的三個人牽扯到一起,又由於某種原因他們才暗自往來?
比如說撿到不好出手的財物,由韓偉這個商人負責銷售,而一貫錢是先期穩住姜餘的。如果是這樣,不可能只姜餘一個人得到錢,需要查一查李春是否將錢藏起來沒跟家人說。
第三個死者韓偉,他在三人中是最精明。如果韓偉沒遇害,他將是最大的懷疑對象,只要鑑定前兩個死者身上的傷口是否韓偉所刺,再試着找出兇器就可以了。然而韓偉死了,死法又與前兩人不同。比起有一人發現他們的事情將三人挨個殺害,我更傾向於韓偉殺死前兩人後又被另一人毒死。
至於另一人是誰,關於商隊的問題承乾寫得比較詳細。今日代表商隊說話的那個文人很有問題,首先一個商隊聘請他這樣的文人記賬就不對勁,所謂是農工商,那人絕對能找到比商隊更好的去處,便是再跟韓偉交好,按時下文人的想法來說他也不該在商隊任職。
再有,商隊所謂的規矩也很奇怪,普通百姓的商隊可不會這麼要求。思源和崇義注意到商隊中有個沒說話的漢子很是奇怪,就由你們去監視商隊。尤其關注那個所謂的賬房,還有你們提到的漢子,類外搜查一下是否能找到兇器。
墨雲和遺愛去李春家,找找看有沒有銀錢,實在不行就跟他家人、朋友瞭解一下他往常愛去的地方,也許錢沒藏在家中。姜餘家只剩孤兒寡母,盧薈你去一趟看看能否在他家中再找到什麼線索。劉大包和諸葛恪專門去盯着兩個書生,不需要夜晚監視的人天黑後跟我去海邊。”
聽王珏安排完,黃文趕緊從一個盒子裡拿出一張紙遞給王思源,“上面是屍檢後畫出的兇器圖樣,由於擰不過百姓,屍體已經下葬,只能給你們這個。另外,韓偉中的是劇毒,這裡是他的屍檢報告。”說完又從盒子裡拿出一張紙放在案上。
屍檢上寫着韓偉並非服毒,而是眼睛沾染毒物斃命。除了從眼睛處得到的藥物,便是韓偉的血液也充滿毒素,將他的血液餵過鴨子後當場斃命。只是沾上就能死的東西,聽着都覺得恐怖!
黃文解釋道:“昨日內子和長輩都在,故此纔沒說這個事情。除了擔憂再發生命案,我也是害怕這種從未聽說過的毒。”
王珏皺眉,“這麼聽着,爲師暫時想不出這是什麼毒,若你留了毒物,倒可以研究一下。”
黃文趕緊回答:“留了留了!若這種東西在大唐各地流傳就太可怕了,之前我也想過向聖上報,然而我沒有資格直接寫奏摺上達天聽。若稟報給上官,奏摺需要經多人之手,我又覺得不穩妥。當時老師在過來的路上,故此我只能焦急等待。”
程處默嚥了口吐沫說道:“嘶!按上面的形容,這可不是普通毒物,我還以爲他是被人在食物中下毒。那毒許是皮膚沾上沒有事情,遂兇犯手拿裝着毒物的器皿衝韓偉撒去?若是這樣,兇手應該是熟人!”
王思源聞言贊同道:“也有這種可能,商隊需要仔細探查,程師弟晚上也去商隊吧。”
“成!”爹說除了在戰場上以外遇到危險趕緊躲,然而程處默瞅瞅點頭同意的王珏和壞笑的王思源啥都沒敢說。
正事都安排完,王珏起身說道:“昨日邀請了李家人,想來他們已經到了,咱們先過去看看吧。待吃完午餐你們再去行動,需要秘密探查的人得晚上去,這個時間你們去坊間打聽一下看能不能得到新線索。”
傻孩子劉大包順口一問:“老師,我們都安排出去了,你幹啥呀?”
李崇義聞言扭身聳動着身子,大包要倒黴!這種角色他扮演過幾次,每次都沒得到啥好果子吃。倒黴幾次後,他時刻提醒着自己管好嘴巴,但是突然也輪到別人可能要倒黴的時候咋特別期待呢。
果然,王珏衝着劉大包不懷好意地笑了,“爲師帶你研究毒物。”
除了愣愣的劉大包,其餘人也笑了。
盧薈在一旁說道:“老師,我也想跟着研究毒物。”
“喔,那咱們就飯後一起研究,待研究完,你們再去外面按安排做事情。”
這回劉大包笑了,剩下人的笑容則僵硬在臉上。王珏欣賞完弟子們的變臉絕技,開始帶着他們往衙門後院走。瞧着時辰,宴客和吃飯剛好一起進行。
王李氏他們的心情似乎不錯,一行人離老遠就聽到了她的笑聲。待進堂屋,王珏發現不止李晉江的爹孃,連去過南山的那些李氏族人也來了。
見一行人進屋,堂屋內聊天的衆人趕緊起身見禮。不說王珏,主要李承乾的身份實在怠慢不得。瞧着李氏族人激動的樣子,一路走來已經習慣這種情況的李承乾趕緊進入裝相模式,他身後的黃文見此暗道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大師兄果然成長很多。
不理會幻想李承乾可能不再中二的黃文,王珏待李承乾與李家人閒話家常後趕緊找機會提出該用餐的事情。她倒沒什麼,主要耳力極佳的情況下聽到李大娘子的肚子從剛纔就開始叫,可不能餓着孕婦了。
吃飯間李氏族人也詢問起案件的事情,他們很是熱情的提議跟着幫忙,不用說自然被王珏客套的拒絕掉,並囑咐他們最好別單獨出門。由於劇毒的出現,使得王珏不能將案件等閒對待。方纔所說的謀財殺人只是猜測,真正是什麼原因還得再查,萬一出現一個無固定目標到處撒毒的殺人狂呢。
飯後,知道衆人心裡惦記案子,李氏族人主動說出讓他們不用外道趕緊辦正事要緊。如此,心裡真的爲案子着急的衆人也沒推辭客套。出堂屋後。王珏走在前面,剩下人邊跟後面走邊瞪着劉大包。因爲他多嘴俺們就要去研究劇毒,用不用先寫個遺書……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