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菲菲聊完天, 發現竟然已經是凌晨時分了。
姚景穆到從回家到現在都一直沒有走出過書房。
我的第一個有男朋友陪伴的生日,貌似過的有些虎頭蛇尾的嫌疑,好在雖然不能自始至終由轟轟烈烈的愛情貫穿, 最終也是結束在濃濃暖意的友情中, 某種程度上來說, 也算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圓滿了。
從好的方面看, 至少是給了我一個機會, 做了回既重色又重友的好人。
關了電腦之後,還是忍不住決定去書房看看姚景穆的狀況。
我這廂差點被他弄的愁雲慘霧的,完全靠自己強大的內心和阿Q精神保持心理不失衡。姚少爺卻不知何時已經在沙發上進入夢鄉了, 虧我還一直在惆悵如何安慰他受傷的心靈呢,他這邊已經氣定神閒地夢周公去了。
這不由讓我有些火大, 恨不得對着他的臉踹上兩腳把他拉起來發泄發泄我的怒火。腳丫子就快捱到他的臉頰了, 還是發了點善心。
姚景穆縮手縮腳蜷縮在沙發上的樣子, 看在睡相如此正太的份上,我就發揮一點母性的光輝, 成年女性保持魅力的秘訣在於,要成熟,要優雅,要知性。
即使是在夢中,姚景穆的眉頭還是輕輕蹙起, 看了很是讓人心疼。
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恣意揮灑的青春歲月, 姚景穆, 你都是這樣皺眉獨自挺過孤獨和哀傷的麼?
幫他蓋上毯子準備退出的時候, 姚景穆一把拉住我的手。我一時重心不穩,跌倒在沙發上, 正好落入他的懷裡。
“啊~~~”冷不丁被這樣一突襲,我還是嚇得叫出聲來。
姚景穆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只是把我摟緊,不一會兒又恢復了均勻的呼吸。
我被困在他的臂膀中不得動彈,後來索性就放棄掙扎,享受這個曖昧的入睡姿勢。
姚景穆,或許我沒有能力疏解你眉間的憂鬱,但是我會永遠在你夠得到的地方,隨時溫暖你的懷抱。
第二天中午一下班,我就狂奔出辦公樓。
事實證明,只要統籌計劃,我也是效率型的工作者。不出半個小時的功夫,我已經拎着本地頗有名氣粵菜館預定好的煲湯出現在老姚同志所在的醫院了。
既然小姚還是解不開這個心結,那麼就讓我做點小修小補的彌補工作吧。雖然這個工作風險性極大,很有可能就是弄得自己裡外不是人的。
按照昨天姚靜涵發的地址,很容易就找到老姚的加護病房。
等我冒冒失失地敲門進去和病房裡面的老姚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百密一疏。
我到底要怎麼樣介紹我自己呢?
“和你鬧的要斷絕關係的那個兒子的女朋友?”
“和你女兒外出旅遊勾搭上,之後又因爲執意和你兒子在一起,險些反目的你女兒的朋友?”
我不清楚這樣邏輯複雜的關係會不會把老姚折磨的病情加重,但是這任何一重身份,都構不成我提着一鍋香噴噴的湯來狗腿的孝敬他的程度。
這種情況下,我多麼期盼可以有個畫外音來化解下這尷尬的氣氛啊?
“姑娘,您是?”
“我是來送湯的。”我情急之下,指了指手中的保溫桶。
“剛纔電話裡不是說不提供送貨服務麼?謝謝你,就擱在這邊吧。”
老姚的話差點沒有把我雷死。我看起來很像飯店的外賣小妹麼?
“我不是,我……”
“車子被堵住了出不去,靜涵打車過去了。”還沒有等我來得及解釋,病房門打開,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
“那你趕緊和靜涵聯繫一下,人家這都已經把外賣送來了。讓她趕緊回來吧,不用特意過去跑一趟了。”
順着老頭的目光,我對着門口的來人微微一笑。算了,今天就吃點虧把外賣小妹出演到底吧。
結果一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我心理低呼一聲慘了,糗大了,悲劇了,穿幫了。
來的人,竟然是林浩軒。
林浩軒言簡意賅的闡述了我和姚景穆的關係,化解了我的尷尬,也成功點亮了老姚眼中閃耀的小星星。
估計老姚對姚景穆思念過度,把滿腔熱情都轉嫁到我的身上,問了我可以媲美十萬個爲什麼那麼多的問題。我實在沒有想到老姚會如此激動,但是出於對長輩的尊重和我此行的初衷,還是用我最得體的儀態和語氣,一一接受組織考驗。
眼看老姚又要我第三遍闡述我和姚景穆的相遇相知相許的過程,我實在是無法控制自己不流露出崩潰的表情了。
本來就是一番有些鬧劇的相識過程,我剛纔費了老大的力氣美化了,他這廂三番兩次的盤問,不會是找出了我語言和邏輯的破綻了吧?
而且,回答了那麼題庫似的一系列問題,我真的已經不記得我第一遍確切的是怎麼表達的了。
這老姚不愧是白手起家的商界風雲人物,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就這架勢,多少商業對手不聞風喪膽落荒而逃啊~~~
爲了避免自己言多必失,我連忙推說下午上班要遲到了,林浩軒估計在旁邊也看不下去我受到的折磨了,十分仗義的在一旁規勸來日方長之類云云,我才得以成功得以脫身。
走到病房外,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原來豪門不僅僅是刻薄的婆婆可怕,萬一攤上個唐僧般的公公,也是一巨大的挑戰啊。
“林總監,你回中國了?”緩過勁來,我開始八卦林浩軒了。
“是,回來處理一些事情。”
林浩軒的語氣很溫和,可是淡淡的語氣還是讓我感覺到他貌似不想多談這個話題。
也罷也罷,我也別那麼八卦了,趁機休息休息勞累了一中午的語言神經和聽覺神經。
在醫院門口打車的時候,正好看到姚靜涵抱着一桶湯回來。
看上班時間還來得及,我就站在路邊和她寒暄幾句。
“實在不好意思,姚景穆……”
“沒關係,我昨天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對不起,讓你爲難了。”
“哪裡的話,又沒能幫上你什麼。”
“剛纔爸爸打電話給我了,謝謝你能來看他,他真的很開心。”
難怪剛纔姚靜涵看到我站在醫院門口沒有任何詫異的表情呢,這個老姚同志也夠八卦的。
“沒什麼,姚景穆未必是不想來,只是他可能還需要時間。等他想明白了,自然會沒事的,畢竟是血濃於水嘛。”
姚靜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還是把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因爲趕時間,我也沒有細問,匆匆攔了一輛車趕到單位。
姚景穆一直表現的彷彿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老姚這個人,仍然是如以往一樣的作息和生活,沒有流露出一絲關切和對父親身體的擔心。
我的旁敲側擊對他統統不起作用,時不時地還會招致他非暴力不合作的冷戰。於是只好繼續偷偷摸摸一個人去醫院探望老姚,安慰焦慮的姚靜涵。
奇怪的是,我常常能看到林浩軒出沒病房,以至於我一度很狗血的聯想,是不是林浩軒和姚靜涵有些什麼,但是暗地裡觀察了一番,也沒有捕捉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實在是有些讓我費解。
那天中午,在醫院陪老姚聊了會天,姚靜涵主動提出,要和我去花園裡走走。
我對於姚靜涵的聊天其實有些陰影,自從我們的生活軌跡有了交集之後,她的每次聊天內容都是對我未來和希望的一次次打擊。
所以走在花園裡,不等她開口,我首先就來了一段真情告白,奠定這次她可能採取的攻心計的主旋律。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姚景穆雖然表現的開朗無謂,甚至時常是吊兒郎當,但是他總是沒有真正的快樂過。
可能那些往事給他造成的創傷之大,遠遠超出我們任何一個旁觀者的想象。
導致了他不能放開內心去愛人,甚至不能放鬆心態去接受別人的愛。
如果你今天還是開口對我說我和姚景穆這件不適合,那麼我鄭重地再次強調
我的態度,不管我今後能不能和他最終在一起,我都希望可以幫他找出打開心結的方法,讓他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
持續了很久的寒潮,使得溫度一直零度以下。難得今天天氣晴好,暖洋洋的太陽照在身上連凜冽的寒風都減了力度。雖然還是有一絲寒意,但是比起封閉的病房內,還是外面充滿勃勃生機讓人神情舒暢。
一口氣說完那麼一長段鬱結在心裡的話,覺得和今日的天氣一樣,內心都亮堂起來了。
“左研,我希望你永遠可以像今天這樣,選擇堅定地站在他的身旁,不離不棄。”
如果不是姚靜涵臉上讚揚的神情,我一定以爲她是在諷刺我。
可是,她明明是嘉許的口氣啊,難道公關工作是這麼容易完成的?
我是不是可以考慮給廣大女性同志寫個豪門秘笈什麼的?豪門宮心計之一:幾鍋雞湯搞定的家長??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意義,手機鈴聲響起。
看到是姚景穆的號碼,我立即在心中編造各種理由和藉口解釋我目前的方位和行蹤。大致有了個腹稿之後,我才慢慢接起。
“下樓,中午一起吃飯吧。”
“不是吧,這麼晚纔過來叫我吃飯啊,我都吃過了啊。”
“那下樓來陪陪我吧,想你了。”
我頭頂狂冒黑線,什麼時候姚景穆也開始玩這麼肉麻的行動了。雖然我很喜歡,可悲的是,我現在總不能飛到公司樓下吧。
“手上還有點事情,暫時走不開啦。乖啦。”
“那好吧。晚上過來接你下班。”
好容易糊弄過去,我簡直額頭都要冒汗了。
剛要掛了電話,好死不死姚靜涵的手機鈴聲在身旁響起了。我連忙心虛的摁了結束通話的按鍵,姚靜涵的手機鈴聲是天空之城的主題曲,久石讓的《Carrying you》。
聯想到某此姚景穆聽到這首鋼琴曲的失神表現,我心理微微慌張,雖然很少有人用這首鋼琴曲做鈴聲,但是不至於會那麼敏感地推算到我和姚靜涵在一起吧?
我還沒有來得及祈禱,姚景穆的名字又閃爍在手機屏幕上。
“左研,你和她在一起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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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和誰啊??”我打算繼續裝傻充愣。
“那段鈴聲的和旋是我當年一個音符一個音符輸進去的,第一小節錯了一個音,久石讓和其他的任何專業翻唱者應該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是的,我和姚靜涵在一起。我來探望你食道癌的父親,連續半個月了。”
“……”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出聲,過了很久,突然聽見一陣巨大的玻璃碎裂的聲音。我嚇到了,連忙對着電話喊:“姚景穆,姚景穆,你怎麼了?”
“沒事。掛了。”姚景穆就這樣掛了電話。
回撥過去,只留下空空的通話音,姚景穆再也沒有接電話,我愈發擔心,和姚靜涵匆匆道別後直接往公司回奔,那聲玻璃碎裂的聲音絕對的不尋常,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事發現場,瞭解具體狀況。
姚景穆剛纔電話中說在我公司樓下,而我公司的樓下除了被他超級鄙視的KFC和麥當勞之外,還有一家火鍋店、一家韓國料理店和一家港式茶餐廳。
直覺讓我直接衝進了那間茶餐廳。
事故現場還沒有收拾完畢,餐廳的某個區域被拉出警戒線隔離起來,地上一片觸目驚心的玻璃碎片。我只是看着,腿都軟了,連忙拉來茶餐廳的老闆瞭解。
茶餐廳的老闆本來就是一健談的主兒,看我有興趣,立刻繪聲繪色的詳盡向我描述了一番,期間還不停的有服務小妹湊過來眉飛色舞的補充。
“因爲是個帥哥,所以一進來我就有意無意的盯着多看了幾眼。開始雖然也是一副酷酷的表情,但是還算是正常。
他點的是一份豉汁排骨煲仔飯,就是你常吃的那種啦。要的是不加蛋的紫菜湯。”
我從來沒有覺得老闆是這麼一個唧唧歪歪娘娘腔的男人,實在沒空和他胡扯,馬景濤上身般抓住他使勁地搖:“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他點了幾盒蛋撻,準備讓我們下午茶時間送外賣。結果他地址還沒有來得及寫,接了個電話之後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突然拿拳頭砸向身旁的玻璃隔斷,硬生生把我一個上好的藝術玻璃屏風砸碎了。”
經過我那麼一搖晃,他果然語速加快不少,思路也變得清晰了。
“血一下子就涌出來了,他竟然就那麼酷酷的還在講電話,然後放下幾張大鈔在桌上就走了。”
“那個離去的背影太瀟灑了,不知道是不是混黑社會的呢。”
“幸好當時還不到飯點,顧客還不算多。不然我真的要嚇到報警了。”
“說來不知道那個蛋撻到底是送到哪裡的呢,好像聽他說是樓上哪個公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