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樹倒猢猻散就是這個道理,他們除了教義,就沒有其它的東西能夠凝固人心,人心更是經不起消耗,一旦失敗,就自然而然的先是逃了。
因爲教義已經征服不了他們的人心,他們心中沒了對教的畏服,恐懼。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晉陽與拜神教完全就是這句話的兩個極端。
教衆壞事做盡,如今四散,只想各奔前程,並不想爲教義付出生命,尤其是不想再打仗了……
所以,當如貴妃的人開始在外面招募人手時,拜神教有幾乎近一半的士兵都去應徵了。
加上四散在外的南廷的逃兵,自知回去後難逃一死,也有小量的兵士乾脆也去應徵了。
所有人都趨之若鶩,幾乎被如貴妃一網打盡,如貴妃最缺的部分,已經得到最實力的填充。
兵力一下子就暴增至十萬人左右。
她突然動靜這麼大,新帝便察覺到了,一時之間哽的心塞不已,原來她打的是這種主意。
這些逃兵根本毫無紀律可言,她真的有這個本事去將他們練成正規軍嗎?!
這個女人!
新帝捂着頭,覺得頭有點暈。
“十萬餘人盡歸她手……”新帝喘着氣,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一直在等的就是這一步,就是這一步……她算計好了一切,籌劃了一切,現在都按着她的步子一點點的在實施了,真是可怕的女人,可怕的老狐狸。”
林公也是感慨不已,喃喃道:“如貴妃擁有開國帝王的品質,堅韌之心性,忍耐之典範,在宮中的這些年,徹底的將她的心性給磨勵出來了,真是可怕。那些散兵在別人手裡也許無法練出來,可是她應該能做到的。這個女人狠啊,她根本不是當這些人是人,只是工具而已,若不是無工具可用,她斷然不可能用這些有前科的人,不好管,不好練,可是她現在無人,只能用他們先練手,這世上,哪裡訓不出的馬,練不出的人?她狠心到能殺人,殺一個不行,就百個,百個不行,就萬個,十萬餘人,殺一萬人,也有九萬餘,足夠她在羣雄之中佔據一席之地了……”
新帝聽的腦子都要炸掉了,是啊,她選擇這個時候去吸納逃散的無處可去的兵,是最恰當的時機。
她一直在等,等待着這個狗咬狗後出現的糟糕的局面後的事。
她像個蜇伏在草叢裡的獅王,她身後沒有多少獅衆,所以她只是在忍着,等着,等着草地上一羣羣的野獸消耗後剩下的野獸,一一吸納,站在她的身後,成爲了她的依仗。
這些逃兵,怕回去會被殺,怕離開這裡,又無處可去,一時之間,便主動到了她那裡,去了她那兒更不會再叛,因爲他們在原先的軍隊中由逃兵升至了叛兵,他們沒有回去的路,只能選擇效忠她。
“這個女人,善於將後路堵死,當年,她把自己的路全堵死了,忍耐數年,纔有了一條生路,而現在,她這些計謀,也將這些兵士的路給堵了個死,只能選擇效忠她,”新帝道:“好可怕的女人……”
“陛下!”林公大驚失色,上前扶住他,見他臉色實在難看,便道:“陛下的臉色很不對,最近好像也特別疲勞,並且態度消極,情緒很不對勁,做着策略也有心無力,莫不是,莫不是……”
新帝本來頭暈,一聽這話,臉色一僵,已是青了,手也緊緊的攥緊了,他心中有了不好的念頭和疑慮。
林公道:“陛下,還是叫太醫來仔細瞧瞧吧,只怕陛下着了人的道了,不可諱疾忌醫啊,陛下的狀態很不對勁……”
新帝頭更暈了,緊握了拳頭,心更是提了起來,道:“……去,叫太醫來,悄悄的,莫要被人發現了……”
林公道:“……是。”
其實他們心裡都有點懷疑。他們真的被如貴妃這個女人嚇到了。如果她算無遺策,連外面的大戰之事都能算得出來,並且推波助瀾,那麼後宮裡真的沒有她的手段嗎?!
她畢竟曾對後宮如此熟悉,她幾乎熟悉這裡的一切。
王公公一聽不對,忙悄悄的去領太醫了。
“她現在有了人,就必然需要一個基地,需要城池,她必然不甘心現在所居之處,而她對洛陽熟,必誓在必得,只怕北郡也在她的野心之內……”新帝道:“……她對京城很熟,太熟了……”
“臣知道陛下擔心什麼,”林公道:“陛下莫憂,現在她既然收了人馬,就已經暴露了行蹤,咱們派人去圍殺。再引沐軍,以及拜神教去圍攻她……”
新帝道:“哪有那麼容易,現在的拜神教一盤散沙,沐軍更是無糧。加上北郡,只怕他們纔會一起掐,顧不上她……”
“陛下莫憂,”林公只能說這句話了。
“朕現在擔心這洛陽城有什麼是我不知道而她知道的,若是有一丁點閃失,這洛陽城就要換人了……”新帝道,“舅舅,去查城門與宮中各處疏漏之處,現在就去。”
林公只能去了。
王公公很快便帶了信得過的太醫來,道:“奴才只對人說是來給老奴瞧瞧身子,再開些補藥的……”
帶來的太醫並不是新帝常用的,而且在太醫院裡並不怎麼顯眼,更不是院正,所以沒有人懷疑。
“給朕看看,到底哪裡不對,”新帝冷冷道:“一定要好好看。”
太醫並不膽怯,伸出手給他把脈,把了好一會,又換了一隻手,然後道:“陛下,臣斗膽看一下陛下的五官。”
“準。”新帝道。
太醫起了身,細細的瞧過一遍,才道:“陛下,臣看一看陛下起居和書房的佈置。”
“帶他去……”新帝心中咯噔一聲道。
王公公臉色也鄭重了,忙帶着太醫去了。
好半天,太醫看了起居處,還看了御書房,纔回來,道:“剛剛的地方沒有異常,陛下可有其它常去的地方?!”
新帝的臉色陰沉了下來,道:“朕的身體果然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