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謙聽了木了瞬,嘆了一聲,心中頗有些心酸。
“若非以往幹過一些不當的營生,若是普通鄉民,只怕此時早被逼的跳江自盡了,可是我不甘心,不忿就這麼白白的死了,因而來到晉陽,安置父母妻兒,若有他們的一席立足之地,能夠安身立命,草民願意帶着一干青壯十六人,一併去武陵武陽郡,助晉陽之主,兵不血刃拿下兩郡。”那人又是狠狠一磕頭。
看樣子,倒是個有狠勁,也有柔腸之人。這樣的人有義氣,也有底線。愛憎分明。
他與成王互視一眼,眼中都有點笑意,都覺得此人可用。
因爲他這麼一做,倒有點像是要豁出去了,並且是孤注一擲的要將家人放在晉陽當人質了。
這樣的勇氣豪氣,不是人人都有的。
“你就這麼相信晉陽?!”王謙道。
“信,人人都言馮孝子天下難有,我信他能善待我父母妻兒,不光我信,我身後的十幾人都信。”那漢子目光灼灼道:“若是天底下連晉陽都信不得了,那這天下也就完了。”
“你倒是敢賭,就憑你這能敢賭的性子,我們晉陽也必須得接受這份心意,”王謙道:“我看你面相雖凶煞,可是,目光清澈澄明,是難有的義氣之人,假以時日,倘若真立了功,不說馮孝子待你如何,便是我們,也定會爲你請功,給你相應的你該得到的東西,給你的家人一個真正的安身立命的根基。”
那漢子大喜,一時之間又是叩頭不止。
王謙笑道:“快起來罷,我看你倒有幾分不羈,與我那徒兒骨子裡倒有幾分相像,我一見你這面相就知道你歹不到哪兒去,你以往犯過什麼事?!”
那漢子略微有些不自然,道:“……我娘子生的嬌美,生身小門小戶的,也沒怎麼出過門,十六歲那年出個門,卻被人盯上調戲了,還要強搶,我便將人打了一頓,連夜送了娘子一家人離了故鄉,我自去衙門告了罪,我也是命不該絕,遇上一個青天老爺,倒沒被那強人給整死,給發配出去了,過了幾年出了獄去了金陵,我娘子等到了二十一歲,一直未嫁,我就與她成了婚,兩家人合在一塊湊和過日子,這些年也算兢業,做了點小生意,又能吃苦,日子倒也好過了,沒想到……”
“原來如此,你義氣,你娘子也義氣,漢子好生福氣,”成王笑道。
漢子聽到這話,少了些悲憤,臉卻紅了,沒有再說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王謙問道。
那漢子一愣,道:“原來的生名是個罪名,不提也罷,在金陵的名,也成了罪名,不提也便罷了,我既要去做細作,便是個沒有名字的人,所以,還請兩位貴人給我取一個賤名,也好去了兩郡從軍。不管是一年,五年,還是十年,二十年,我都吃得了這個苦,並且定會將兩郡獻於晉陽城!”
成王越看這人,越是喜歡,對王謙道:“雖有匪氣,卻有幾分忠肝,先生不吝賜下個名罷了……”
“看到他我倒想起當初的阿金,”王謙道:“若是不嫌,我便爲你取名阿水吧,金水相生,希望你與阿金共同擔起晉陽南邊的重任。”
阿水重重的一叩頭,道:“多謝先生賜名,定不負重望!”說罷竟是哽咽了。
“我坐過牢,本就是個罪人,沒想到竟能有今日這等際遇,原以爲是走投無路,萬沒有料到……”阿水哽咽着說了許多細碎的話,似乎感慨又感恩。
王謙親自將他給扶了起來,道:“不必如此。快快起來。”
阿水道:“大恩不言謝,先生再造之恩,晉陽重用之恩,阿水記下了。”
成王笑道:“如此甚好,你們的父母家人,晉陽城一定會善待,並且安排妥當,讓他們老有所養,幼有所學。這兩日你帶着你的人,先在晉陽城安頓幾日,過上兩日,喬個裝再走,怕就怕你們去了武陵武陽,會被金陵的兵馬認出來。”
阿水應了,這才謝了成王退出去了。
成王道:“此人重情,重情之人,可用。重情之人,記恩情啊。”
“雖記恩情,也得讓他心服口服,他才真正的發揮所才所能,”王謙道。
成王一怔,道:“才能,此人當真可大用?!”
“嗯,與阿金差不多吧,王爺沒看出他的韌性嗎,這種人,若沒一份狠勁在心裡,不可能在嬌妻出事時,能有那股勁兒,又有理智又有擔當,而被扔出金陵城時,還有勇有謀,”王謙道。
“雖知他有決斷,但是沒料到他能有阿金的才能,阿金可是三軍首帥,”成王詫異道,“不過先生看人,自有一套。從情義上看,阿水這人,無可挑剔。”
“看他的面相,也是戰星出世,流落到金陵,卻一直未被人發現,倒是稀罕,暴殄天物了,整個南廷都沒有一個像樣的選拔人才的機制,真是……”王謙搖了搖頭。
“戰星?!”成王大駭,立了身道:“果真?!”
“嗯,武曲星是定遠侯,可惜他這個人,”王謙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道:“決斷不足,我看他還有的糾結,戰星是戰神麾下的左右星宿,這兩個人都尋到了,可定天下。”
成王腦子裡嗡嗡的,道:“……阿金當初也不過是一凡夫俗子,匹夫罷了,先生卻慧眼識才,如今這阿水,想必也定有過人之處!”
“有過人之處,也須有磨礪纔可,讓他去武陵武陽二郡歷練一二,待事定,以後自然能上來,倒不必刻意提拔他……”王謙笑道:“阿金不也是嗎?!這樣的人,給了他們機會,他們才能在矮子堆裡顯才能。那樣,豈不更好。”
“這倒是實話。”成王笑道:“看來先生與我所想無二,南廷,主子雖不想動,奈何南廷自己作死,要送上門來,豈能不要?!”
“不錯……”王謙笑道:“到了時候,我想,南廷的百姓定思歸晉陽,屆時,定大開城門迎晉陽大軍入城,大勢所趨之時,南廷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