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扶您進太廟!”王公公顫着音道。
路顯榮手在微抖,王公公手也在微抖。
太廟還有一半未塌下來,路顯榮進去以後,腿都是軟的。他看着外面稀落的人,七零八落的場景,心中有一股說不清的寒氣,他只覺手腳發冷,寒入徹骨。
幹坐了很久,終於又有一隊士兵回來了,爲首將領進來跪下道:“陛下,洛陽城中出事了……”
“朕知道失守了,”路顯榮道:“兩萬餘人全軍覆沒,對嗎?!”
“是。”將領臉色難看的道:“有消息說路親王也被縊死於武門,首級掛到京城外牆上去了。”
路顯榮憤怒不已道:“他,他好大的膽子,敢抗旨,公然殺害親王!”
將領道:“太子之令已取代陛下之令,洛陽城中怕是……”
“太子事先就收集了路親王的證據,鐵證鑿鑿,還說路親王曾在西北行刺過他,”將領道:“洛陽城中都信服,而宗室早已經妥協了。”
路顯榮臉色發青,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陛下……”將領大驚失色的過來扶住他,道:“陛下還請保重龍體要緊,不然,洛陽就再也回不去了,太子對路親王先斬後奏,實屬大逆罔上,公然謀反逼宮。還請陛下務必奪回洛陽城。”
“朕無事,朕還沒死呢,他翅膀再硬,也不能越過朕去。”路顯榮道:“他好能隱忍,在西北出事時,卻一時都沒有上稟,從那時就決定要自己解決報復了嗎?!”
將領低喃道:“陛下,現下當如何?!”
“你既來了,收整兵馬,立即往北郡去,朕要召集天下諸侯,共擊洛陽,”路顯榮道。
“是。”將領應了一聲,道:“臣立即去整肅兵馬。”
說罷便匆匆出去了。
路顯榮怪異的笑了幾聲,“好一個太子,竟然這麼堂而皇之,迫不及待的直接幹掉親王了,能忍到現在,等到現在才動手,究竟是等了多久了?!”
王公公不能回答,不敢回答,事實上他還在蒙着,沉浸於那條龍給他的震撼之中。
中原人對龍有莫名的崇拜,龍比蛇給人的衝擊更大,更現實。
“路蔚然也是一個蠢貨,竟如此不中用!”路顯榮喘着氣,呼吸的像是一個風箱。
“怎麼不說話?!”路顯榮冷冷看着他,王公公纔回過神,手腳冰冷,面色發白的道:“老奴覺得……公主她,纔是真正的威脅……”
路顯榮心中微窒,他又如何不知?!
路遙手上有如此神器,還有寶藏的秘密。她若逃走了,若是回了南廷或晉陽……
可是路顯榮此時顧不上了,他必須先奪回洛陽才能想別的。
出京祭天,是失策了,路顯榮後悔莫極也沒用了,他本欲有一場兵變,革新除弊,卻萬萬都沒有料到會被太子先埋伏了。
好一個太子,真是好一個太子啊!
路遙實在是沒有力氣了,臉色發白,下了馬彎着腰便是一陣乾嘔。
馬兒跑的把她的胃都給顛傷了。
她想吐,可是吐也吐不出來,胃裡真是翻江倒海。
馮璋心疼的厲害,道:“休息片刻再走。”
身邊的人也沒說什麼,只是立即下了馬尋了一個隱蔽處,將他們護在了中間,嚴陣以待的巡視着周圍。
“遙兒,先吃點東西……”馮璋從懷中掏出一個肉餅,道:“可能有點幹噎,可是在外,只能準備這個了。”
“我吃不下,實在吃不下,我喝點水算了……”路遙搖了搖頭,只覺得膽汁都被打翻了一般,發苦發澀。
馮璋眼中全是心疼,給她打開了水壺的蓋子,道:“喝幾口。只是有點冷。”
路遙抿了幾口,只覺得嘴裡還是苦的厲害,可是出門在外也是沒辦法。更何況現在是在逃命。
“若是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想辦法把保溫壺弄出來,出門在外便不用喝涼水,也不用耽誤時間燒水喝了。”路遙道。
“嗯,會有機會的。”馮璋道。
路遙道:“你快點把餅吃了,也喝點水,再歇一會兒得上馬了。”
“你行嗎?!”馮璋道。
“不行也得行啊,”路遙苦笑道:“行路難,在路上疲於奔命實在太痛苦了。”
馮璋道:“再忍一忍,待到了岸口,上了船就好了。”
“嗯。”路遙應了一聲,看着他匆匆的開始吃餅。
餅很溫,連帶着水壺也是溫的。這個小子,用體溫給她暖好的,不然這秋冬之季,水哪裡能這麼溫熱?!
路遙心中有點不是滋味,眼中有點酸澀,雖然這小子主意現在越發大了,可是待自己是真的好。
這就是家人的感覺吧,關懷,生死之際,也願意爲對方而死。
她原本是排斥這裡的一切的,遇上王謙,也是抗拒的,一直以來很想保持不冷不淡的關係,可是身不由人,她會下意識的護着王謙,王謙也會下意識的保護着她,哪怕是用生命的代價。
這一刻,路遙來不及涌上來的情緒,全部都積壓在胸口,人也悶悶的。
路遙對其它人道:“你們也吃點東西,喝些水,保持體力。”
那些人恭敬的對着她點了一下頭,便自去安排了。
馮璋知道她心裡有太多的東西,知道她難受,可是他嘴巴很笨,不知道怎麼安慰,也只是拉住了她的手搓了搓,似乎是想要將她的手搓熱。
路遙的眼淚忍不住,滾燙的就涌下來了。
她什麼話也沒說,兩個人依偎在一起。
阿金和王謙用了陣法和所有體力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情景。
王謙喘着氣,看着他們的背影,道:“兩個人在一處,纔是完整的一體,璋兒性格里缺失的情感與同理心,遙兒心中卻都有,還更多,多到她有點承受不住的地步,他們互相彌補,在一處,才能讓天下平衡。遙兒彌補璋兒缺失的東西,而璋兒也承受遙兒心中承受不住的東西。”
阿金聽的不是太懂,只是隔的老遠也感受到了遙兒心中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