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忌憚太子,嫉妒太子的年輕氣盛。
他怕鬼,他卻更怕太子。什麼都怕……
路遙知道自己的這些話,難逃挑撥之疑,她自然是故意的。
這對父子若不專注於內耗,她與王謙就會很倒黴。真是麻煩。
路遙看他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神情,道:“我回去了,你叫外面的人別殺我了吧,我死了,你能有什麼好處?”
路顯榮知道殺她比登天難,知道時機已失,對王公公擺擺手,王公公應了一聲,出去吩咐了。
“你呢,好好準備一下後事吧,有什麼要交代的早點交代了……”路遙道:“我師父也說,帝星將落,你好自爲之吧,別爲難我與師父了,我們只是江湖中人,只想賺點小錢,活的好點兒。其它的事,真與我們沒關係,除了一點奇怪的本事,能有什麼威脅啊,別想不開了……”
路遙正要走,路顯榮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抓住她道:“別,別走……”
他似乎很怕看見,手還抖着,卻十分固執的握着。
“好吧,既然怕,我今天就睡在這裡……”路遙道:“我打個地輔,保證不睡你的臥榻之側,怕你還想殺我,我多冤枉。”
他的江山,他的一切……帝星將要殞落,若是真的,那他所固執的一切還有何意義?!
他定定的看着路遙,眼神全裡渴求。
“我又沒有長生藥,”路遙被他看的頭皮發麻,無奈的道。
“朕知道你有辦法……”路顯榮在此刻,竟然無比的渴望起來,眼神之中全是熱切。路顯榮是不怎麼信奉鬼神之事的,以往他雖敬畏,但是絕不是如太后一樣,十分迷戀這一類事。他以爲自己並不是一個熱衷於長生的帝王,但是這一刻,他突然之間,恐懼起來,害怕自己成一個鬼魂。
他貪生了,在知道自己將死的這麼一刻,他竟無比的恐慌。
看着路顯榮這樣的眼神,路遙嘆了一口氣,道:“人,都有這麼一天的。”
路顯榮的眼神漸漸的灰暗了下去,道:“……你可是在恨朕,所以不願救朕?!”
“你這疑心病真的可怕,”路遙嘆道:“人之將死,如樹木歸根,若逆天而行,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太后神殿中的天雷,你還記得麼?!”
路顯榮的胸口不斷的劇烈的起伏着,一雙眸子一直牢牢的盯着路遙。
路遙苦笑,知道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沒本事救他。
不過這本就是她嚇唬路顯榮的。
路顯榮這心疾,看着嚴重,但是其實如果好好保養,不處於極端驚懼的環境之中,這病也頂多疼一些,但是若是要長壽,可能性也不算大,活的一般人的平均年齡不是問題,這裡人的平均壽命卻不算高。
路顯榮當了真,是真的怕了,雖然一直在躺着,額上的汗卻一直未停過。
路遙被他盯着,哪裡能睡得着,道:“我保證,叫他們少來你跟前晃,你看不到,也就不害怕了,陛下,睡吧,我真的困了……”
路顯榮看她翻了個身,將被子往身上一扯,竟然真個的睡過去了,一時之間竟然氣着了。
在這種境遇之下,她是怎麼睡着的?!她不怕嗎,她怎麼會不怕自己再次叫人宰了她呢?!
這個懷彰,他竟從來都沒有看懂過。
小覷了。
王公公回來的時候看到路顯榮氣成了這般模樣,也是無奈的很,道:“陛下,真的不需要叫太醫嗎?陛下心還痛不痛?!”
路顯榮意識很清醒,堅決的搖了搖頭,陰沉沉的道:“若叫了太醫,明日,朕就出不去這寢宮了……”
王公公沉默了,紅着眼睛道:“老奴竟不知陛下有心疾,以往太醫來把脈,都不曾把出來,怎麼公主就……”
她總是不同的。
路顯榮想,他閉了閉眼睛,道:“外面的東西,你可能看到?!”
王公公白着臉,搖了搖頭。
路顯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竟是無法閤眼,一驚一乍的看着寢殿之中的角角落落,確定沒有什麼,才能放心,然而,卻依舊疑神疑鬼,弄的他心力交瘁,越發疲憊。
都快形成強迫症了。
王公公也睡不好,主僕二人迷迷糊糊,痛苦的撐到了天亮,基本是沒辦法閉上眼睛。
路遙卻是生物鐘一到就醒了,看到這主僕二人如此形景也是一樂。她起了來,叫了人來梳洗一下,道:“我先出去了。”
“路遙,”路顯榮沙啞着聲音,萬分憔悴的道。
“放心吧,你的事,我不會與外人說的,”路遙道:“你放心吧。”她這麼說,目的本來就是路顯榮而已。
她也不管路顯榮信不信,自己忙忙的出去了。
“陛下,上朝的事……”王公公喃喃道。
“扶朕起來,”路顯榮道:“越是此時,越不能露怯,只管叫人放下簾子,朕隔簾理政便是,你也別露於人前了……”
“是,”王公公見他還強撐着,忙扶了他起來,叫了心腹的小宮人進來服侍路顯榮梳洗。
路遙一出宮,王謙見到她就鬆了一口氣,道:“昨夜可驚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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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還算驚險,不過化險爲夷了,”路遙道:“師父知道我沒出事?!”
“嗯,左右算了算,打算一旦有危險,無論如何也要去救你的,後來算了算,知道你沒事,就沒來……”王謙道。
“幸虧你沒來,你若來了,得被剁成肉泥,昨夜整整二百人,”路遙道:“追殺我,我機靈,跑到路顯榮寢殿去了……”
王謙的心都提着,眼皮都直跳,哪怕到了現在,他還是提心吊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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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知道他擔憂了一夜,便道:“我沒事的,師父放心吧,咱們現在也是暫時安全……”
“暫時?”王謙喃喃着道:“局勢越來越危急,而咱們想要徹底脫離困境,卻越來越難。裡面那個,還有,那一個,來了……”
路遙回頭看,果然見到太子大踏步的走了過來,路遙嘀咕道:“他這個時候來湊什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