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離開之前,在這裡留下了暗探,晉陽沒有大望族,他實在沒有留下暗探的必要,可是他還是留下了,是爲什麼呢?!”王縣令道:“他還沒想到至關重要的一點,或許認爲,一介平民,根本不可能,所以他沒有想到,但他遲早會想到的,他覺得不妥,留下了人以做保險,一國儲君,爲何如此,因爲他的直覺,讓他感覺到這裡有威脅。多年儲君,與我等不同,只怕我所想的一切,全沒錯了。”
郭冬手腳發涼,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茶,才發現,茶已經涼了。
“這個馮璋,我之前倒沒怎麼在意,”郭冬放下茶杯道,“看來是要好好了解他一番了。”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這個小子可不是一般人,別惹他厭憎。”王縣令道:“被後母苛刻過的孩子,警惕而多疑,我勸你不要直接與他接觸,咱們啊,還是老老實實的吧,多與京城聯繫,王先生去了京城,想必有什麼需要,會與我們說的,你做好想做的打算就行了,可知?不可莽撞,反而叫人注意到了這個馮璋。你要明白,他是個普通的傻孝的守孝的孩子,就這麼簡單。”
“也好,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潛能,現在不押上寶,以後也可全身而退。”郭冬道:“就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叫我押上所有身家和性命了。”
“不管如何,與王謙聯繫着,咱也虧不了,這個老神棍,一向不坑人的,很會做買賣,你在京城的生意,也多與他聯繫聯繫,他若有需要,經營他,比什麼都強,尤其是現在懷彰公主在宮中孤立無援的時候,就是雪中送炭啊……”王縣令笑道。
“還有公主養父母家……”郭冬道:“我悄悄送些禮去。”
“好,只是低調些,免得引宵小眼饞,反而害了人,我除夕夜就送了東西去了,那兩夫妻是個本分人家,十分善良,”王縣令道:“但凡平民,多少有點市井中的小氣,可是這兩夫妻倒是不一樣,他們收養了公主,卻待她極好,感情深重,看上去,以後福氣大着呢,尤其是那戶人家的馬氏太太,看她面相,出身好,以後定是位主主母之人啊,本是平民,福氣從何而來,一想便知。全應在這個小丫頭身上呢。”
郭冬想了想,道:“那我便親自去拜訪一番,也見見這林家漢子。”
“禮不要太重,不要嚇着了人。禮太重了,反而會失了親密,倒適得其反了,”王縣令笑着道:“咱再助人,也不及他們與公主親厚,這兩夫妻心善,以後若有差池,求到他們身上,一本萬利。”
郭冬想來想去,哪裡還敢怠慢,道:“多謝你指點迷津。”
“至交親朋,不必客套。”王縣令道:“你我之間,若不是互相扶持,也不會在豪強堆裡紮下根,本是無根之人,現在不都紮下根了?!”
“所以說,若無當初敢於立志,豈有你我現在啊?!”王縣令道:“我在官場,尚且有諸多限制,如今官場混亂,不敢升遷,而你,也因亂世,生意也被豪強眼紅侵佔,但你我若是沒有志向,只怕早被人給生吃活剝了,若死都不怕,志向一事,着實是好事,它讓我們看到人生的無數種可能!”
“大人的志向,我是知道的,”郭冬道:“若非官場昏暗,大人也不必蜇伏於此,做個昏饋之官。如今,倒是有了希望。”
王縣令舉起了茶杯,道:“願有生之年,可盡心盡力做一個好官,隨心而不懼。”
郭冬似乎一下子也想通了,本就已膽怯不已,但是現在當年的不懼全回來了,心中升起股巨大的勇氣,也舉杯道:“……願在商場,開疆拓土,將郭家的生意做遍大江南北。方不負我承下的罪業。”
兩人以茶代酒,狠狠一碰杯,一飲而盡。涼到冰的茶,卻也澆不滅心中的熱血。
賭了。人生不就是一場豪賭嗎,輸了,也認輸了,但未輸時,盡全力而爲。不回頭,不後悔。
郭冬一回家就將管家準備好的備禮拿了出來,取出好幾樣貴重的剔除了,才叫管家備馬。
管家不解的道:“家主,這,這將貴重的剔除了,這禮未免有點寒酸,本就是爲王先生備的,這樣,只怕……”
“不礙,禮輕情義重,王謙早不在晉陽,今日去的是他徒兒家,你小心挑人,不要盛氣凌人的僕人,若有輕慢,回來鞭死他們。”郭冬沉着臉道。
“是。”管家忙去挑了人,將禮物重新封好了。
郭冬又加上了一些酒水和尋常的糕點之物,看上去實在普通,可是他卻萬分重視,此時正是年節裡,他拋下來往送禮的幾個合作的大戶人家的事物,拋下那些所有的生意客套與來往,現在最重要的是想去拜訪林大虎家一趟。
郭冬上了馬車,還有點不放心,道:“還有何疏漏沒有?!”
“打聽到他家有兩個女娃,一個八歲,一個六歲,”管家道。
“去庫房挑些上好的棉布來,要顏色鮮亮些的,不要綢布,要棉布,別弄錯了……”若送了綢,反而叫人家心中不自在了。
管家親自跑了一趟,又加上了好些家中過年準備的食物之類的裝了好些個食盒,這才都擡上了馬車,用的都是極普通的盒子,並不貴重。
郭冬這才讓馬車出發。
到達巷子口的時候,好些小孩正在放鞭炮,一聲連一聲的,一驚一乍。
窄巷子,透着亂,但卻有生活的氣息。
郭冬下了馬車,到了王謙家隔壁的林大虎家院子門,林大虎看到有人來,倒是一怔,大過年的,別人家迎來送往,全是親戚,但是他家裡卻冷清,馬氏孃家逃難走了,根本沒人來去,至於林家,不提也罷,加上小遙走了,一家人過的實在傷心着呢,乍然見到有人拜訪,確實挺意外的。
“這位是?!”林大虎遲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