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顏燕麗就這麼分開了,分開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萎靡不振。而我人生當中第一次嚴格意義上的動心,也就這樣宣告結束。愛情到底是什麼?一直到很久以後我纔想明白。愛情,就是彼此坦誠,信任,牽掛,依賴,和包容。
在之後一段時間,老媽再也不提爲我張羅對象的事情了,她怕刺激到我。而老爸則是天天拉着我喝酒,我也來者不拒。老爸知道,每天晚上我只有靠着酒精的作用才能睡上那麼兩個小時。
老爸沒有勸我,也沒有說那些耳熟能詳,卻起不了多大作用的道理。他只是和一個朋友一樣,在那裡陪着我一杯接一杯的借酒澆愁。用這種男人特有的方式,來替我減輕一點心裡的壓抑和痛苦。
“兒子,你很久沒有和你師父他們聯繫了吧?窩在家裡兩年了,你也該出去走走,去看望一下你師父了。”老爸將空酒杯倒扣在桌上,低頭咳嗽了兩聲對我說道。我知道,他是想找個理由,讓我出門散散心。畢竟在這個城市裡,到處都存在了顏燕麗和我留下的足跡和回憶。
“嗯,過幾天,我就去!”我也想從這個城市逃避出去。我不想一出門,看着那些熟悉的場景,腦子裡開始回憶以前的那些事情。
身上揣着了老媽塞給我的500塊錢,我買了張前往杭州的火車票。師父一直都住在靈泉寺,以至於這兩年他都沒有回茅山鎮。用他的話說就是“反正靈泉寺那麼大的廟,青蓮那老禿驢也住不過來。與其把房子空在那裡招白蟻,不如我住在這裡幫他增加一點人氣!”
脫去了身上的休閒裝,我換上了壓在箱底兩年的道袍。此時此刻,我覺得道袍,似乎纔是最適合我的裝束。
“不管結局如何,我也算是嘗試了一次愛情的滋味。”登上火車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生我養我的城市,低聲說了一句。隨着火車汽笛的鳴叫聲,我的心也漸漸沉靜了下來。似乎是將過往的種種,都拋諸於腦後去了一般。其實我知道,這只是我將腦海裡盤桓不去的那道身影,藏到了一個角落而已。
“叔叔,你這是去拍戲麼?”上了火車,坐在我對面的一個年約7-8歲的小女孩雙手撐着下巴,對我身上的道袍產生了極爲濃厚的興趣。
“嗯,叔叔不是去拍戲。叔叔本來就是一個道士,一個真道士哦。”我伸手在小女孩的鼻子上輕點了一下笑道。看着眼前這個萌萌的女孩,我的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
“那叔叔你會法術麼?你變個小兔子出來給我看看吧。”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說道,很明顯她是將法術跟魔術搞混了。
“這孩子,到哪兒都要小兔子。”坐在小女孩身邊的一個少婦寵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對我微微點頭笑道。
“小兔子叔叔變不出來,叔叔給你折一個紙鶴吧。嗯,以後要是誰敢欺負你,你就拿出紙鶴,對着它輕喊一聲樓喵喵快來救我。它就會帶着叔叔去找你了。”我摸了摸小女孩的頭,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張符紙來,在那裡認真的疊着紙鶴道。
“那要是小男生欺負我,我能叫喵喵來救我嗎?”小女孩將下巴擱在胳膊上,忽閃着眼睛看着我手上正在成形的紙鶴脆聲問道。
“那可不行,這隻紙鶴啊,要留在最危急的時候用。”我將紙鶴遞到她手上,摸了摸她的頭髮囑咐道。這是我在這二年自己琢磨出來的一種小法術,只要紙鶴不破損,就能帶我找到它的持有人。
“這樣啊,那我可以把它放進小荷包裡嗎?”小女孩輕輕撫摸着符紙疊成的紙鶴,看着我問道。
“可以啊,只要你不把它弄破掉。”我沒想到的是,只是因爲和這個女孩投緣,我送了一隻紙鶴給她。日後這隻紙鶴,卻真的來找我了。而隨着這隻紙鶴的到來,將我牽扯進了一場巨大的風暴之中。
“那叔叔,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小女孩將紙鶴鄭重的放進貼身的小荷包裡裝好,又用那雙肉肉的小手使勁在荷包上按了按之後問我道。
“剛纔不是告訴你了麼?你可以叫我樓叔叔,也可以叫我樓喵喵。”我拆開了一包香菸,抽出了一支來放在鼻子底下嗅着道。自打顏燕麗那件事情過後,我逐漸喜歡上了菸草的這種香味。
“叔叔的名字好怪哦,叔叔可以叫我格格或者是小格子。”小格子看着我道袍上繡着的八卦,在那裡輕聲說道。
一路上因爲有小格子的陪伴,我覺得旅程沒有那麼勞累了。甚至於和她分別的時候,心中還有些淡淡的不捨。萌萌的小女孩,總是令人喜愛的。
“師父,好久不見!”進了靈泉寺,我就看見師父正在那裡灑掃庭院。一個道士,在和尚廟裡灑掃庭院,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協調。
“獨自在紅塵之中滾了一圈,現在的你比以往穩多了。進來吧,燈草正在和你青蓮師叔做早課。”師父放下手裡的掃帚,擡頭看着我輕聲道。
“燈芯?”我放下行李,就發現角落處黃影一閃。隨後看見燈芯在那裡弓着腰,後腿着地躲在牆角對我做窺視狀。
“咪嗚~”或許很久未見,燈芯乍一開始對我有一些陌生感。藏在牆角窺視了許久之後,這才辨認出我來。緊接着就是一聲淒厲的貓叫,隨後踮着小腳一溜煙跑去禪房通知燈草去了。
“大師兄!”稍後,就看見燈草打着赤腳跑了出來,跑到我跟前合十問候我道。只是爲什麼要在師兄前面,加一個大字?
“二師弟!”我衝明顯有些激動的燈草稽首還禮道。
當晚,青蓮師叔爲了給我接風洗塵,刻意多炒了兩個菜。一碟子醃白菜,外加另外一碟子醃白菜。看着桌上的豆腐,土豆,外加兩碟子醃白菜,我頓時食慾全無。這二年,在家裡呆着老媽是想着法兒的給我做好吃的。這猛然看見眼前的全素宴,我只覺得嘴裡一陣發苦。
“師侄啊,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講客氣了。來,嚐嚐師叔的手藝如何?”青蓮師叔很是盛情的連夾了兩筷子醃白菜放進我的碗裡,不無得意的在那裡說道。看來,師叔他老人家最拿手的,就是這素炒醃白菜了。
“是啊大師兄,別小看了這道醃白菜。這可是去年最冷的時節,師父親自去購買回來,然後陰乾了水分放進地窖裡儲存着的。這鹽巴,是師父託人從青海帶回來的粗鹽。就連那裝醃白菜的缸,都是師父從墳裡挖出來的。”燈草夾了一點醃白菜,送進嘴裡很是陶醉的向我介紹道。
“墳裡挖來的?師叔,你挖了誰家的祖墳?這缸你洗乾淨了麼?您別告訴我,這缸其實是人家裝骸骨的啊!”我聽罷燈草的介紹,三下五除二的將碗裡的飯連帶着那些醃白菜都倒進了他的碗裡。然後問坐在桌對面的青蓮師叔道。
“祖墳?挖人祖墳也要看看對象是誰。缸是從墳裡挖出來的不假,這可是從河南曹操墓裡帶出來的好東西。”青蓮師叔和我師父彼此對視了一眼,隨後傲嬌的在那裡說道。看來我不在的這二年,這兩個老的揹着我幹了不少的事情。甚至於,連孟德君的墳,他們都敢去挖。
“不是說曹操留有七十二道疑冢麼?你們怎麼知道挖的就一定是他的真墓?”我在暗歎着兩個老的膽肥的同時,不無疑惑的問道。
“是啊,都這麼說。七十二個墳,總有一個是真的吧?我們慢慢挖就是了,而且就算是疑冢,裡面的東西再次,隔了幾千年才見天日也總會值一點錢的。”青蓮師叔在那裡搖晃着他的光頭對我說道。
“你們這麼做,合適麼?”對於挖人祖墳的這檔子事情,我心裡多少有些牴觸的。在農村,誰敢撅了旁人的祖墳,那可是要出人命官司的。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師父有很多古玉你知道吧?你以爲那些個東西都是怎麼來的?都是他從墳裡帶出來的。要說起挖墳,你師父的手藝比我可高多了。”青蓮師叔第一時間,就將我師父給賣了。
“嗯哼!青蓮你吃多了。”旁人制止別人說話,都會以喝多了爲理由。可到了師父這裡,則是說人吃多了。難道青蓮師叔醉飯?
“我們不是盜墓賊,我們挖這些墳是有原因的。歷代帝王,或者說歷代想做帝王的人,都會把自己的墳建在一個風水極佳的地方,想借一借地下隱藏着的龍氣助自己榮登九五。”
“時間久了,這些墳墓要麼是年久失修,要麼是被盜墓賊光顧過。地下的龍脈之氣泄露得越來越嚴重。長此以往,萬里河川下隱藏着的龍脈就會被泄漏得一乾二淨。”
“到那個時候,我們華夏子孫就會有一場巨大的浩劫。爲了避免這場浩劫,我和你師叔這麼多年一座座墓的去修補,順手拿點辛苦費又有什麼打緊的?”師父挖墳的理由很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