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溝通下來,季缺着實無法看懂這大蠶蠕動到底什麼意思,只能選擇走一步看一步。
“要不我給你換一個安全的地方?”季缺問道。
那大蠶連忙搖着肥碩的腦袋,表示反對。
“好吧,我會試着救你和你的情郎。”季缺回答道。
當時他和趙闖溝通時已然表明了身份,而趙闖卻表示願意繼續潛伏,儼然是想他們想辦法救這隻大蠶。
因爲按照他的說法,這大蠶纔是真正的小芸,不知爲何變成了這樣。
要直接救這隻蠶沒什麼難度,要直接收拾那隻披着“小芸皮”的妖怪,好像也不太難。
難的是既然要降魔,還要把這位無辜的受害者恢復原狀。
趙闖和他說好了,他會回到這裡,那他做的自然是在這裡潛伏下來,看清楚那妖怪到底是什麼再對症下藥。
結果這樣的變化只存在一瞬,“小芸”扭過頭的瞬間,眼睛已經恢復如常。
可如今她走在雨中,卻沒有一點存在感,彷彿一隻幽靈一般。
連那種事他都要逼着人動,實在無恥!
更讓她羞愧的是,她竟然真的就動了。
到了這陰暗的牀底,他確定了這地方不錯,緣於牀底邊有一個小破洞,從這裡望去,甚至能看到半邊牀的景象。
噁心,真噁心!
“動如脫兔”這個詞放在她身上都顯得慢了。
這女人果真和我一樣是妖怪,呸,是妖邪。
當然,最後的手段就是直接把那妖怪撂倒、俘虜,逼其讓一切恢復原狀。
她說話的語氣和模樣都是一副溫柔少女的模樣,可是這一瞬間,她的眼角又極速變窄,惡毒的瞟向了林香織。
林香織見狀,連忙“喵!”的叫了一聲,奶兇奶兇的。
唐衣說那顆玉腦袋在動這一點,倒是讓他找到了一些思路。
趙闖和“小芸”回過頭來,見到確實只是一隻貓後,不由得都鬆了口氣。
他以爲是這“小芸”會直接變成蠶。
於是趙闖一咬牙,很快進行到了下一步。
前方的趙闖和“小芸”表現得依舊很恩愛的樣子,應該是把“小芸”暫時糊弄過去了。
這裡四下無人,這妖怪貿然發難的話,他死了恐怕連屍首都找不到。
她怕這男子堅持不住,於是不由得又忽然“喵!”的叫了一聲。
那時他和寧紅魚扮演的是被捉的老鼠的角色,又怎會感到無聊。
林香織這才反應過來剛纔兩人是在做什麼了,怪不得這女妖怪這麼生氣。
成功把任務交給林香織的唐衣忍不住長長鬆了口氣,眼看不遠處有一間茶館,不由自主走了過去。
這養蠶的地方都要這麼溼嗎?
這是在.
下方,女人的聲音飄了上來——“剛剛那隻貓真討厭,人家每次舒服的時候,總是搗亂。”
“小芸”一臉嫵媚道:“那我們快點,不管它了。”
今天走了少說一千步,累死人了。
真正的芸兒就在裡面的房間受苦,他卻不得不和這妖女在這裡玩耍,不屈辱那是假的。
她偷偷趴在了屋頂上,透過這屋頂的縫隙一看,一時間不由得大爲震撼。
趙闖哪敢違背這女妖精的意思,剛想去捉林香織,林香織已一溜煙的竄到了林子深處。
沒有什麼地方比這更適合偷窺,呸,是更適合觀察妖魔了。
因爲今天的鬼天氣,清平縣城街道上除了跑商的人羣,並沒有多少人活動,顯得頗爲冷清,這城外的桑林就更是如此了。
季缺覺得自己都要睡着了。
只是恍惚間,他還是能看到對方眼角略顯屈辱的淚水。
它蠕動着往這邊爬來,爬得十分辛苦。
說着,她的手甚至伸到了趙闖的衣襟裡。
她本該跳出來降妖除魔的,可想到唐衣告訴她的計劃,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後面,林香織聽到這聲音,一時如臨大敵。
他發現洞口很快被堵住了,於是心念一動,發動了“逍遙遊”。
剛剛好像有人走過?
讓季缺感到離譜的是,這牀底板上竟然還長着幾隻蘑菇。
“怎麼,怎麼了?”林香織掙扎道。
趙闖只能繼續下去。
那隻大蠶很快到了趙闖身邊,蠕動起來。
趙闖趕緊搖頭道:“沒,沒說什麼。”
那裡。
趙闖和“小芸”走在田埂路上,腳底是鬆軟的溼泥。
這時,裡屋的門無聲的打開了,一陣冷風吹來。
“小芸”看着林香織,氣悶道:“這貓真討厭。”
趙闖被“小芸”帶着,進入了屋內。
他總覺得這妖怪看出了什麼,又像是沒看出來。
也許是因爲注入了真摯的情感,“小芸”把他手挽得更緊,說道:“小闖,和你在一起真好啊,到時候你對不起我,我會好好收拾你。”
這倒不是他敷衍這女妖怪,而是他曾經暢想過許多次的畫面。
“爲什麼和這傢伙在一起,老是要動呢?”唐衣鬱悶道。
季缺忍不住用“逍遙遊”看得更仔細些。
林香織嚇了一大跳,因爲她平時看唐衣懶得出奇,以爲她就是這個樣子,誰想到動起來卻這般快。
只要找到了那隻妖怪所擁有的異物,一切就會有頭緒。
可這手段太過簡單粗暴,遇到了寧死不從,或者本身就是神經病的妖怪恐怕並不好使。
濛濛細雨中,那順着山勢連綿的桑林彷彿是一片海,給人幽邃之感。
不,看着那蠕動的樣子,季缺猛然想到了蠶。
“快變,不然等會兒你跟不上了。”唐衣催促道。
坐下、斜躺,放下衣服襪子,一氣呵成。
“肯定的。到時候我們在縣城裡買一套大宅子,如果生意再好,我還要買兩個下人、丫鬟服侍我們。到時候我們再生一堆兒女,就等着他們繼承我們的家業,那時我們就可以享福了。”趙闖暢想道。
林香織一下子勃然大怒,暗道:“大膽妖邪,光天化日之下就行兇作惡。”
“我們不如帶它回去,給它一點吃的吧。”
這樣的畫面着實讓人大腦震撼。
作爲一隻貓,做某些事卻要方便不少。
唐衣說道:“你來了正好,跟着那一對男女,那女的可能是你同類,小心不要讓她害人。”
季缺預料過趙闖會被蠶那個的局面,卻沒有料到過程是這樣的。
這一招儼然起了效果,“小芸”沒有再多問,而是挽着他的手,輕輕說道:“小闖,以後我們肯定會過上好日子吧。”
看得出來,這位趙闖兄弟演技不錯,竟然很投入。
嘎吱嘎吱,木板牀很快搖晃起來,季缺躺在牀下,透過那個洞口觀察起來。
喵的一聲,林香織已然變成了白貓,輕靈的跟了上去。
唐衣本來跟得好好的,結果林香織忽然在街那頭叫着道:“唐衣,我在這!你要的紫色的襪子!”
那時那位李鯉就在附近,整個道觀充滿了讓人窒息的恐怖氣息,那簡直有點貓捉老鼠的味道。
爲了避免暴露,趙闖眼見四下無人,只能硬着頭皮迴應女妖怪,也把手伸進了這女妖怪的衣襟裡。
這一叫,倒是打斷了前面兩人的“施法”。
隨着蠶絲震顫,那條肥碩無比的大蠶就出來了。
不過想到等待他去救援的真正的小芸,以及有降魔手段的季東家,他心底又生出了勇氣,腳步不禁邁得更大了。
她不喜歡看這種事情,於是扭過頭看向了別處,想知道季缺到底躲在哪裡,可是卻沒有發現蹤跡。
這桑林最近就有一對夫妻在裡面“玩耍”,結果還被鄰居恰好撞見了,這事傳了開來,近乎沒法見人。
正主不來,好戲就沒法開場,就像是伱準備看一部愛情動作大片,一直只有幾個男的在聊天,女主就沒露臉,你還不拉點進度?
可惜現實沒法拉進度。
“嗯?”
說着,一男一女就加快了腳步。
就這一眼,林香織渾身毛髮都差點豎立起來。
對方很快關上了房門,一臉嬌柔,儼然是剛來的路上被勾起了火。
難道是妖怪動手了?
這個時候,林香織也趕到了。
當初在長虛觀裡窺視,他經歷了更久的潛伏,可是那時的狀態卻不是這樣的。
因爲在一瞬間,那“小芸”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像是有真實的細針從裡面冒出來紮在她身上一般,讓人畏懼。
這個時候,趙闖身體已經弓了起來,發出了“哦~~”的一聲痛呼聲。
黑暗的裡屋裡,有一條很細的蠶絲從這裡蔓延到了蠶房深處。
唐衣是一等一的美人,就是不看臉,僅僅是那惹火的身段,放在人羣中也是鶴立雞羣的存在。
話音剛落,唐衣手上已是一大堆衣服襪子。
玉腦袋是異物,它之所以有反應,恐怕也和異物有關。
她貼着一隻機警的野狗走過,直至走到了巷子盡頭,那隻野狗才發出了一聲困惑的嗚咽聲。
隨即,她又想起了一些晚上的經歷,不由得有些臉紅。
一時間,林香織反而不敢跟得太緊。
既然趙闖說能引那女人回來,他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
那如今的問題是,他該躲哪裡守株待兔?
最終,季缺找到了一個毫無新意的地方——牀底。
兩人相互摸索着,時不時發出一點聲響。
他如今的心情簡直比這踩在鬆軟泥土上的腳步還要沉重。
趙闖這般想道。
“小芸”溫柔說道:“小闖,這貓是不是餓了,一直跟着我們,我看它叫得怪可憐的。”
“知道了,那你拿着。”
“好。”
想到這裡,趙闖更不敢胡思亂想,甚至強制欺騙自己這就是小芸,對其更加愛護。
“小芸”挽着他的手,很是溫柔的樣子,可總讓他聯想到昨晚的蠕動。
剛剛怎麼回事,他明明只是默唸了一句,就被察覺了?
這妖怪難道會讀心不成?
另外一邊,懶惰的唐衣懶洋洋的走在飄着細雨的街道上,一臉痛苦。
她不得不加快了速度,邁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跟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嗔怒道:“什麼叫我同類,我又不是妖怪。”
“是啊,噢。”
季東家定然就在附近,爲了救芸兒,我必須潛伏得更加徹底,讓他找到破綻才行。
這屋子裡,好像就牀底最合適。
小芸一副溫柔模樣。
那位“小芸”姑娘忽然蠕動起來,像是變成了一條蟲,而趙闖的眼神已變得一片模糊。
在城裡轉悠了一陣兒,趙闖和“小芸”就要出城了。
這一次,趙闖和“小芸”又是一驚,轉過頭來。
沒要多久,雨霧中的蠶房已近在眼前了。
季缺輕巧進去,盡力小心,連灰塵都沒怎麼帶起。
在季缺的眼中,如一隻牽線木偶一般。
唐衣在後面看着,應該出不了大事。
於是乎,他的視線很快變高了,從第一人稱變成了第三人稱。
結果這時,旁邊的小芸忽然困惑道:“小闖,你在說什麼?”
這操縱着真正的小芸拿來騎自己的男人,這“小芸”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小二來問她喝什麼的時候,她已經睡着了。
躺了一陣兒後,那種等待窺視的興奮感逐漸減輕,與之而來的就是無聊。
這個時候,正在爲降妖除魔被迫偷窺的季缺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起來。
趙闖躺在那裡,內心複雜。
只是這畫面裡是真正的小芸,而不是眼前這個假貨。
沒要多久,前面男女的聲音又出現了。
唐衣臉頰抽了抽,在一剎那間閃了過去,捂住了林香織嘴巴,將其按在牆邊。
不得不說,林香織在很多方面都弱於唐衣和寧紅魚,可追蹤人這種事,她卻是獨一檔的。
“看來這貓比較怕生。”趙闖嘀咕道。
之後,“小芸”又爬到了蠶的身上,一時間兩人一蠶疊在一起,跟玩疊羅漢一般。
一陣更加劇烈的蠕動開始,彷彿有三隻蠶在一起爬行,季缺躺在那裡,那底部長出的野菇到處搖晃,動靜極大,甚至刮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怕把衣服弄髒,於是側了個身。
結果就在他一邊側身,一邊仔細目睹這正經畫面的時候,只聽見嗤的一聲,一條蠶絲輕易的穿透了牀板,冷不丁的刺向了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