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缺懷抱乳豬站在自己院子的坑洞旁，渾身是血。
如果有人看見他這樣從下面爬上來，鐵定會被嚇得夠嗆，特別是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
其實季缺自己也受到了驚嚇，剛剛下面那些血水，以及肢解那老頭兒的驚悚感，完全不亞於在水下遇到陳寒石的時候，甚至更爲強烈。
這還因爲對方沒有釋放出明顯的敵意。
那人不僅很強，還很變態，以至於他都略遜一籌。
誰能想到，在這天仁城寸金寸土的地下，卻存在着這樣一個魔頭？
是的，魔頭。
想着那涌來的血水，季缺腦海裡浮現的就是這個詞彙。
他甚至困惑這到底是什麼境界，能造就那樣一片天地，五境本命境巔峰的陳老實做不到，六境搬山境的凌千戶也沒有展現過這方面的能力。
季缺看着懷裡乳豬，又看了看着房子，忍不住感嘆道：“給頭乳豬，還是冰凍豬肉，說來說去，都虧大發了。”
要不是對方展現的實力太恐怖，又像是個神經病，他鐵定會找對方理論理論。
季缺回答道：“這不是很正常。”
寧紅魚搖頭道：“這個需要確定它到底是什麼才能決定，不過一般的財富應該不足以衡量其價值。”
她對北地修行界算是比較瞭解的，各大宗門內確實有些隱世高手，可多年沒出手，也不知道具體份量，展現過實力的高人，數量和實力確實遠不如南方。
因爲從季缺的描述就可以推斷出，那人很是危險，甚至顯得變態。
“老頭兒？對了，這豬哪來的？”寧紅魚忍不住問道。
婦人罕見的贊同了漢子，說道：“是的，如果讓那些東西知道我們還活着，祂們恐怕會發瘋吧。”
臨走前，季缺忍不住說道：“香織，你今天好像沒有穿襪子。”
男子掃了掃他頭頂的髮絲，忍不住感嘆道：“唉，終究是老了，眼睛都花了。”
林香織仔細看了一陣兒，開口道：“我看不出到底是什麼，可以我的經驗覺得這豬肯定不一般，你到底怎麼得到的？”
那婦人跟着道：“二十歲入神念，這天資不錯了，這大盛朝又有幾個同輩比得過他。”
可惜這都不是目前的他能解決的問題。
季缺認真說道：“那它是什麼乳豬？”
寧紅魚眉頭微挑，說道：“這天仁城的地下還有這等人物？”
不過季缺又有些難以心安，這魔頭一直住在天仁城的地下，會不會惹出其他禍事，影響他的生意？
最後，寧紅魚決定和季缺一起去見識見識。
陳老實再次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開口道：“看它的模樣，特別是皮質，以及隱隱露出的精粹，說不定是豬中霸主，豬中之神。”
還是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
寧紅魚一臉困惑道：“你那房子是什麼廢品。”
一個眼睛蒙着白布的中年婦人，行走在血池上，腳下的漣漪如花朵一般。
季缺忍不住說道：“上峰，我們什麼時候假戲真做。”
“反正天豬已送給他了，怎麼用是他的事，這事我們不能再管。山裡的人老得老，殘得殘，我們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暴露了。”
“遠遠不止豬中極品這般簡單，外溢的靈氣很存，彷彿不是凡間之物。”寧紅魚解釋道。
不過很快的，她眼中也有了隱憂。
因爲他想起了許多往事。
聽到這裡，男子雙眼凸出，甚至能聽到他眼眶冒出來的聲響。
“這絕對不是一般的豬。”林香織透過冰層看去，說道。
寧紅魚說道：“你還惦記人家的寶貝啊？”
坐在血池邊緣飄蕩的唐衣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說道：“我覺得季缺很厲害的，只是承受了他本不該承受的壓力。”
渾身是血的季缺抱着乳豬回家時，嚇得林香織差點跳起來。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用被黑色織襪包裹的腳踢了季缺一下。
能不斷冒出金銀的事物，怎麼可能是凡間之物。
作爲季缺所認識的女人中見識最廣的，最有錢的，胸最大的存在，寧紅魚一看到這頭乳豬就發出了“咦？”的感嘆聲。
“廢物！都是些廢物！”
而如果季缺說的是事實，那確實是一個不尋常的發現。
寧紅魚搖頭道：“我還沒準備好。”
季缺依舊困惑道：“豬中霸者？那是什麼？”
“你去做什麼了？身上怎麼這多豬血？”林香織一臉驚訝道。
這冰塊彷彿永遠不會化一般，冒着淡淡的寒氣。
季缺抱着乳豬，說道：“等會兒我去樓裡問問陳老頭兒。”
看着來人，那之前差點被季缺肢解的男子雙眼又是血海翻涌，激動的往前跨出一步，結果剛剛黏上的右小腿又掉在了地上。
小衣啊，你用得着這般對他，把這等東西讓給他？”
“放屁！”
“嗯？”
季缺點頭道：“那老頭兒腦子有問題，多引導應該會吐出點東西，好寶貝不拿來用那不成了浪費。”
僅僅從故事就可以推斷，那人的實力會在尊者陳老實之上。
一時間，季缺沒敢繼續據理力爭，而是暗自嘀咕道：“兩個確實不穩固，那多加一個是不是要好一點？”
季缺拿起了這頭乳豬，喃喃說道：“那老頭兒沒有騙我，真的是寶貝。”
寧紅魚思索道：“小世界？你那晚進入的是小世界？”
剛剛季缺拆解得他滿臉是血，有點不舒服，他自己調整了一下，沒想到把下半身裝反了。
她自認爲自己當時在場的話，能堅持下來，但絕對做不到季缺這般變態。
季缺記得那老頭兒說過“值不值你那一個破院子，自己找長眼的人看看就知道了。”這類話。
季缺拿出了懷中被冰塊包裹的乳豬，說道：“去要賬了。”
“就這樣吧，有總比沒有好，至少擾民問題應該暫時解除了。”
這時，她的眼神流露出了一抹傷感的情緒，說道：“上次有大哥頂着，這次沒人能頂了。”
男子沒好氣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接腿嗎？”
“什麼意思，看出什麼了？”
於是她都忍不住吐槽道：“你什麼時候運氣這麼好了？”
他感覺搖人來都打不過。
另一個則是一個美麗的少女，躺在一張椅子上，卻像是坐在一艘小舟上，輕輕的滑了過來。
說着，他就靠了過來。
林香織低頭看了看自己雪白的小腿，說道：“半月時間，我只有三天沒穿。”
降魔樓的桌上，依舊是那隻冰凍的乳豬。
不過這時，他臉上又浮現出了一抹憤慨的神色，開口道：“這小子心性是不錯，甚至有些變態，都快趕上叔叔我了，就是境界太一般。
季缺一臉認真道：“我已經準備好了！”
翌日，寧紅魚歸來。
先回去和家裡兩個商量一下。
之後，季缺把洞裡遇到的事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林香織忍不住說道：“真不知道你這是好運還是黴運。”
清晨，桌上擺着那冰凍着的乳豬，季缺和林香織面面相覷。
少女一臉嫌棄道：“你屁股在前面。”
面對男子的吐槽，她終究忍不住說道：“那個，你裝反了。”
林香織嫌棄道：“你快去洗洗，不知道的以爲是去血水裡游泳了呢。”
唐衣說道：“物盡其用，我比較懶，用在我身上浪費了。”
不過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用手啪的一聲把眼珠按了回去，恢復了沉默，整個人彷彿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季缺覺得這話耳熟，說道：“那它是”
林香織臉頰抽了抽，說道：“別說你去爲了要只小豬，把整個豬圈弄得血流成河。”
“得了吧，你不是廢物，當年要不是大哥幫你，你說不定還不如他。”婦人接着嘲諷道。
或者說，就是這些美好溫暖的回憶才讓他理智的活到現在。
中老年漢子點了點頭，說道：“確實，誰這個年紀能惹上這麼多事？就是個異物會就夠他喝一壺的，更別說他還和老君扯上了關係。”
畢竟這是自己的男人，親過嘴的男人，女人在自己男人面前弱勢一點貌似沒什麼不好。
聽着這和陳老實很類似的答案，季缺一時頭疼且茫然。
季缺離開後，那恐怖的血池裡又來兩個人。
少女身着一身紫袍，梳着一個高馬尾，這樣的打扮應該屬於幹練的一類，看起來卻很有韻味。
就像她喜歡當上峰，喜歡在上面一樣。
“那是搬山境宗師，以及境界更高的高手的某種秘法，類似乾坤世界。搬山境之間亦有差距，即便都是宗師，能掌這種秘法控的人從古到今都極少，我已許多年沒聽說有人用過了。”寧紅魚解釋道。
不過她終究不太習慣這一點，和性情有關。
“咦~~”
吃完了林香織做的三菜一湯的早飯，季缺決定去降魔樓，林香織忍不住問道：“中午你想吃什麼？”
寧紅魚一臉肯定道：“和這頭豬相比，確實就是廢品。”
季缺思索了片刻，說道：“這次接了這麼一份大禮，不回去回回禮着實不禮貌，我們還可以順便看看，他那裡面還有沒有其他好東西。”
這種人送給季缺這種非凡之物，只能說季缺機緣變態。
寧紅魚一臉詫異道：“我不過踢了你一腳，你就想到我懷你骨肉了。”
說着，她身下的躺椅如一艘小舟般，載着她飄蕩了出去。
殺豬無數的魔頭也有美好溫暖的回憶。
季缺思索了片刻，說道：“毛血旺。”
“啊？”
寧紅魚搖頭道：“我覺得你還沒有，我和林香織還不能接受你腳踏兩隻船這件事。我和他沒有砍你，那是因爲誰先出手都是把你推向另一邊，挺吃虧。”
結果兩人重走季缺那晚走過的路，遇到的是一面石壁，石壁打碎之後依舊是石壁。
此語一出，季缺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那處地下的洞府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
隨即她臉紅道：“你真變態！”
陳老實忍不住總結道：“總之，這東西彷彿不是凡間之物，很是不凡。”
“廢品？那可是臨河寸金寸土的房子。”季缺忍不住提醒道。
她發現，在這一點上自己又輸了。
“什麼是小世界？”季缺忍不住問道。
季缺把之前的經歷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
不知不覺間，幾乎從不認輸的寧紅魚發現已逐漸習慣了季缺在某些方面比自己強這種事。
“啊？”
季缺抓了抓腦袋，說道：“差不多吧。”
敢情這看了半天，沉思了半天，估摸了半天，還是沒一個結果。
季缺說道：“比我那臨河房子都貴？”
男子雙眼又凸出了一截，身體不斷起伏着，看起來像是有無數血水要從身體上涌出。
林香織想到他滿身豬血的模樣，不禁鄙視道。
寧紅魚思索道：“這頭乳豬也是這類東西。”
陳老實看了半晌，說道：“這不是一頭尋常的乳豬。”
男子低頭看着腳，說道：“沒有啊？”
唐衣伸了伸懶腰，說道：“將來的事是我們年輕人的，就這樣吧。”
可惜啊，打不過。
美好溫暖的往事。
季缺眼睛發亮，說道：“很值錢。”
“財神寶庫裡的聚寶盆是你帶出來的，你認爲那會是凡間之物？”寧紅魚繼續說道。
這份機緣背後，保不齊就是更大的禍害。
寧紅魚把豐滿放在桌上，仔細看了半天，說道：“這不是一頭尋常的乳豬。”
在那種時候還想着吃毛血旺，這是人能想出的事？
直到這時，男子才發現了異樣，於是握着腰肢一轉一抖，本來在前面的屁股到了後面，而腿依舊是反的。
那老頭兒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不是糊弄他的話，恐怕真不是凡品。
“說好了你懷了我的骨肉。”
“你竟然逼得那人叫你快走。”寧紅魚忍不住吐槽道。
“還是豬。”
季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季缺趕緊搖頭，說道：“那鐵定是神仙寶貝。”
他再次把右小腿接上，蒙着眼的婦人和美麗的少女就一直盯着他的右腿。
事實上，和季缺呆得久了，她早已習慣了這傢伙倒黴，這忽然遇到了好事，還挺不習慣。
乾坤世界已被人移走，季缺和寧紅魚自然無法再去拜訪。
季缺心頭本來打得啪啪響的算盤頓時落了空。
結果當天夜晚，季缺耳畔就聽到了那老頭兒憤怒的聲音——“你怎麼回事，我的事到處說，不知道保密嗎？特別是那個叫陳竹的大嘴巴，叫他閉嘴，不然老子砍了他！”。
“前輩？”
季缺一下子醒了過來，四處張望，卻不見任何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