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諧者吾擊之!
七個大字恣意飛揚,好似龍蛇縱橫!
每一筆都是那麼虯勁有力,蘊含着無比的霸道。
好似天規森嚴,法不容情!
若有違逆,五雷轟頂!
莽山腳下,有換血大成的武道高手擡眼去看,只覺得一團團精光爆發,宛若條條電弧閃爍。
白茫茫一大片,刺得雙眸劇痛,當即流下眼淚。
“字中藏神!四重天的武道修爲,就已經很不凡了!
還將心念淬鍊得這般堅韌無匹,簡直不可思議!”
正所謂,字如其人!
從這一句話當中,就已經可以看出,那位紀千戶胸懷氣吞山河,鎮壓宵小的崢嶸聲勢。
當真是把代天巡狩,手握大權的欽差威風,展現得淋漓盡致!
用餘光瞥見樓內的白牆上,似有兩行字跡!
可另外還有一種說法,橫壓白山三千里的聶吞吾,恰如孤峰入雲,連天都蓋不住!
若非那位大宗師常年待在大雪山頂,極少出來走動,刀王莊早就做了遼東的武林魁首。
一尊當世絕頂的大宗師,即便放在人道皇朝下,也是可以鎮壓國運的定海神針。
紀淵輕呼一聲,將那團如含火炭的真罡氣血。
除非動用神臂弩、雷火炮等大殺器,沙場上尋常的軍械,幾乎造成不了半分威脅。
半步宗師極盡昇華,氣血之精純、真罡之凝練,堪稱絕世寶藥!
紀淵運轉精神念頭,催動五臟六腑,輕輕吸氣。
校場、庫房、房屋……咱們要想真正紮下根,也沒想得那麼容易。”
反倒是歸附於北鎮撫司後,更有勃發之象。
倘若有人意欲損壞,靠近之時,引動氣機,必定招致狂風暴雨似的猛烈打擊。
其中最拔尖的,莫過於太古天庭的八部正神,陰司的五方五道。
難道紀九郎是根木頭?人家不會修煉,不會精進?
東豪師弟,我對你很失望。
他們都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的狂徒,竟然敢在此時跳出來,輕蔑那位北鎮撫司的年輕千戶!
就連一尊半步宗師動用玉石俱焚的絕殺招數,也未能傷其分毫。
還把人英架在火上烤!
他如何勝得過紀九郎?
你沒見那個千戶是何等的氣魄?地肺震盪,陰煞噴薄,只用一掌就蠻橫壓下!
“之前從白眉法王那裡得來的瘟部真君道則權柄?”
他聶子雄當年叫申屠元打得跟狗一樣,只怕早沒了銳氣……”
這就是四重天的最後一步!
跨過去,宗師觸手可及!”
再拿些出來,用於莽山的建造。
紀淵念頭微動,如此想道。
除非開闢氣海的四重天大高手,否則絕然討不到好處。
……
尤其民風剽悍,響馬成羣的白山黑水。
“這是聶吞吾當年突破五重天所作……”
人英若無此心,這輩子也就止步於四重天,不可能突破宗師!
雄踞遼東,睥睨武林,不過等閒爾!
“聶師弟不日就要回到白山,到時候,誰是榜首還不一定呢!”
彷彿周天寰宇、大道氣韻交織形成,將其攫取煉化,就能掌控相關的權柄,成爲無比尊貴的太古神祇。
幾個掠步間,便已激射出幾十丈開外!
“聶人英在幼鳳榜上被壓一頭,聶東豪也于靖州折戟,依我看,刀王莊是找不回這個場子!
並未有預料中腸穿肚爛,噴灑一地的污穢景象。
上頭名列前茅的幾個名字,乃是楊洪、天運子。
“先記它一筆。”
比起臉龐粗糲,平平無奇的聶東豪。
“聶師弟?他稱聶人英爲師弟,難不成是‘英、雄、豪、傑’當中的一位?”
他眸光翕張,淡淡道:
“那又如何?他是師尊的親子,也是刀王莊的少主,豈能落後於同輩?
打不過,就不打,等到突破了,再去爭鋒?
但是,等到那些換血數次的三重天高手看清楚後,又紛紛當作沒聽見一樣。
勁裝男子不欲被人圍觀,斜睨一眼,振袖似飛,閃出高樓。
一旦做出決定,休想再有改變!
原因無他。
大家談興不減,依舊聊得熱火朝天,只是誰也沒有多瞧一眼,那具斬成兩片的血腥屍身。
有人走過去,一字一頓,清晰念出。
嘶!
他麪皮輕輕一抖,喉嚨像是吞下滾燙的熱炭,有種激烈的刺痛。
“這一回,當真要感謝三更堂纔是。
霎時間,整座高樓嘈嘈切切,如錯彈琵琶,熱鬧得很。
“真是天驕並起、豪傑遍地的大世!”
很明顯,這是白山刀王莊的門人!
如果問,遼東誰人一手可遮天,莫過於定揚侯。
其中還有不少被勾銷的仇家,比如孟長河、羅家兄弟、楊娉兒、趙垂等等。
“讓李嚴和童關,將抄滅李家的所得,留一部分發下去,作爲犒賞。
“老刀把子確有些積累,不愧是大難不死,兩次從大宗師手裡逃生的亡神命格!”
想必也沒有誰,捨得拉下臉面。
等師尊百年之後,他又如何撐得起刀王莊的家業?
與其這樣,我寧肯他奮力一博!
跨不過紀九郎,他永遠都是聶吞吾之子,無人會記得住聶人英的名字!”
“金狻猊聶東豪前陣子出現在靖州,意欲城外攔路,與那個紀千戶切磋武功,三招都未撐過,便被重傷!”
可還未等他講完,如雷走風切的熾亮刀光霍然一閃,映得高樓如下冰雪。
“前面應當還有兩句!”
紀淵發號施令,他並不打算立刻前往曇州,直接對上董敬瑭。
也有人藏頭露尾,故意冷嘲熱諷道。
東豪師弟,凡是歷經千載歲月而能長盛的傳承道統。
出來闖蕩江湖,生生死死看得很淡。
忽然,有人眼尖。
“聶子雄這是想要以詩言志,再次試刀遼東?”
“人走,卻留下一道刀意!看來,幾年前他與申屠元一戰過後,武功更上一層樓了!”
高樓內,有人猜測道。
形天二字,熠熠放光。
紀淵收攏雜念,反覆煉化一團又一團的氣血真罡,將其散入四肢百骸、五臟六腑。
曇州運城的一處高樓上,年約三十許,眉宇肅殺的勁裝男子冷笑道。
委實是,此子不可小覷,他入靖州,殺樑種、敗謝明流、平莽山、殺半步宗師……道武雙修,大勢在身!
聶東豪嘴脣翕動,似是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選擇沉默,讓開道路。
剛纔那個藏頭露尾,不願顯露蹤跡的換血高手,此時放開聲音。
這才三年不見,意氣風發的金狻猊,就已沒了昔年銳意!”
不知過去多久,他心神忽然一震,好像撞動銅鐘,發出大鳴。
他這位師兄,性子最似師尊,縱然到死心亦如鐵。
這也是四重天大高手,被稱作“萬人敵”的緣由所在!
披戴上等鎧甲,足以縱橫披靡,鑿穿一座戰陣!
當然,遇上精通兵形勢的名將,那就另當別論。
亦有人後知後覺,發出驚呼。
每代皆有人才出,纔可以撐得起門戶。
聶子雄負刀而行,目光堅定,腳下未曾有絲毫的停頓,與聶東豪擦肩而過。
聶東豪苦笑道:
聶子雄搖頭道:
那個三十出頭的勁裝男子揹負闊刀,身形中等,眉宇肅殺,好似沾染白山的嚴寒風雪。
根本輪不到浣花劍池、赤龍府、碧水宮等五大派出頭。
等我煉化之後,應該就能開闢氣海,容納道則,孕育內景心相。”
作爲給定揚侯府看家護院的頭號忠犬,這位驍將執掌魁字大營,手底下足有八千精騎,可供衝鋒陷陣。
可那等稱得上一方豪雄的武林巨擘,去跟紀淵隨手留下的七個字較量高低。
須知,剛過易折,盛極而衰,凡事太過,必招災殃!”
“趟得平莽山不算什麼,若真有膽氣,不妨來刀王莊走一遭!”
足足耗費半柱香的時辰,方纔將其默默煉化,吸收乾淨。
於是,這番話順利落到其他的武林同道耳中,引得衆人側目。
“紫色命數【龐然吞日】,從老刀把子攫取半步宗師級數的磅礴氣血。
紀淵心中升起感悟,眸中倒映瘟部真君的權柄象徵,即那方形天鐵印。
可見,如今的白山黑水,刀王莊那位不出的情況下,真沒幾個人攔得住紀九郎。
聶子雄顯然更有頂尖刀客的肅殺氣派。
似是循着那一縷氣機,演化某種景象。
“刀光起處鯨吞海,誓將……浮名敬死生!”
無論結果如何,本身就已輸了。
紀淵而今的肉殼體魄,可以說根根筋骨勝過神鐵,皮膜堅韌可擋強弓利箭射殺。
他也不例外。
沒了謝明流這個掌門,靖州首屈一指的宗派並無任何動盪。
有人高聲讚道。
只是不曾帶在身上,將其放在心裡。
……
但凡混跡遼東武林久一些的老人,對此都習以爲常。
三更堂派出幽冥錄上第一的半步宗師刺殺,也沒能奈何得了!”
“既然稱聶人英爲師弟,又不是聶東豪,那就只有破釜刀聶子雄了!”
“破釜刀孤身一人,挑翻龍首山的響馬窩,白袍染血紅……昔日的少俠風采,如今仍然可見!”
我從小就拜入刀王莊,師尊於我亦如父。
半個彈指後,那人臉色僵硬,整個身子猛地撕開,化爲兩半殘屍。
“好大的口氣!不諧者?
莫非只要不趁這位千戶大人的心意,就算‘不諧’?
還未鬥過定揚侯,就這麼霸道!一股順者生、逆者亡的驕橫氣!
“我若收集剩下的瘟部真君道則……”
紀淵睜開雙眼,眉頭微皺,發現收容於牟尼寶珠內的斑駁鐵印,不住地彈跳。
“是當年以擒龍六斬、龍驤虎步,與昭雲侯的乘龍快婿申屠元,相鬥百餘會合不分勝負的聶子雄麼?”
回到靖州,紀淵仍舊下榻於浣花劍池。
“寥落塵寰數十載,何曾開眼論豪英!”
“我先尋申屠元一戰,若不死,再尋紀九郎。
待李嚴、童關下去之後,紀淵心神冥冥,似與虛空交融。
曇州城外,聶東豪走到官道上,望向迎面行來的師兄,嘆氣道:
“你於樓中的那番話,萬一傳到紀九郎的耳朵裡,豈不是平白給刀王莊樹敵。
樓中喧譁四起,久久難以平靜。
“確實是傲視同輩的天縱之才!”
許多親眼目睹紀淵隻手壓羣山的磅礴氣象的換血高手,不約而同投注目光。
所以,若要撐住橫壓白山三千里的偌大基業,你、我、人英、文傑,定然要有一人破五境!”
等我出關之後,立刻發兵,將其剿滅!”
“師兄,並非我被紀九郎嚇破膽。
“人英若死,自有我去,我若不敵,就煩請師弟你與文傑承襲刀王莊。
紀淵眸光一閃,道則是權柄的衍生,便如日月星辰,江河湖海,自有高下之分。
因爲逸散的血氣,皆被刀光蘊含的深重寒意,凝結成顆粒也似的晶瑩珠子。
他並未多加掩飾,刻意壓低聲音。
有人搖頭道。
七個念頭烙印石碑,好像從中生長出來一樣,渾然天成,圓潤無瑕。
“肉殼圓滿無瑕,真罡進無可進,則求於內。
往下數上一圈,才能輪得到三更堂。
勝過無數大丹補藥!
宛若一團煌煌大日似的磅礴氣血,叫皇天道圖囊括於一角。
他的目光,好似能夠洞穿表面,親眼看到一條條似龍蛇扭曲、如金色神鏈交錯的玄妙法理。
“真是禍從口出!聶子雄出師下山,行走遼東武林的時候,就以殺性重著稱!這種人豈能招惹!”
這個時候,你激人英去挑戰他,與讓他尋死何異!”
師尊尚未揚名之時,孤身一人打遍白山黑水。
想要連根拔起,並非一件易事,須得做些準備才行。
北鎮撫司的百戶、千戶,均有一份無常簿,用於隨時記載各種陰私、或者密報。
五臟六腑,由實化虛,演變氣海,容納道則。
憑欄遠眺的勁裝男子,頭戴銀色抹額,其衣袖繡有特殊標誌。
“聶子雄於樓內刻字!他將刀意藏於字中!用得是跟紀九郎一般的手段!”
有人叫破勁裝男子的真實身份。
有人驚歎道。
嗡!
正在紀淵思忖之間,皇天道圖將那方形天鐵印一卷,高高揚起。
期間敗過、傷過、垂死過、被人追殺狼狽逃亡過!
可他從來不會,因着前面是刀山火海,艱險萬分就躑躕停下!
刀光起處鯨吞海,誓將浮名敬死生!
幽幽的歲月如大潮涌動,漫過紀淵的心神。
恍恍惚惚,他好像匆匆一瞥,看到一座偉岸的門戶。
其上隱約有字。
喚作——
南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