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太的來訪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陳廷遠自是大怒,指着周氏道:“你教育出來的好女兒,人家拿着一方手絹提親來,改日還不得拿着肚兜逼婚!”
周氏心中恨陳廷遠言重,卻偏偏還指着他壓下這事也只能好聲好氣的道:“說不得是誰偷了手帕……”
陳廷遠拍着桌子道:“崔家大公子可不是你這等婦人能潑髒水的!”
周氏哭道:“那要怎麼辦?還真把女兒嫁給他?”
陳廷遠皺着眉頭,現在這事已經不是內宅能解決的,一個不小心,陳家的女兒將來都嫁不出去,他也不能因爲這事就對崔大公子施壓,崔大公子雖然官職卑微,但是手握實權皇帝喜愛,想到這,陳廷遠道:“也不是不可……崔大公子也算是有能力之人。”
周氏心中堵的厲害,萬萬沒有想到陳廷遠居然會同意,寶珠可是她的命根,她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女兒,怎麼能嫁入這等人家。周氏冷冷的道:“我是不會同意的!”轉身便去了如是居。
陳廷遠只是嘆周氏婦人之見,心中開始盤算這門婚事來。
周氏之所以去如是居,只盼着太夫人出面說句話,周氏這時才明白自己當了幾年的家,其實不過是個管家婆,真正做主的人還是太夫人。
太夫人看着周氏跪在自己面前嚶嚶的哭,揉了揉太陽穴,道:“我都躲到這裡了,沒想到還是躲不開你們。”
周氏自是好話說盡。
太夫人嘆口氣,這周氏雖然可恨,這愛女之心倒是可貴,只是不知道這愛女裡面是否有幾分愛慕虛榮了。
太夫人道:“你現在巴巴的接她們回來是打算坐實了寶珠要嫁入崔家的消息?”
周氏一愣,這才明白崔太太要她接回寶珠等人的用意,差點着了她的道。
周氏這才收起淚珠。
太夫人道:“平時看你挺厲害的一個人物,怎麼今日如此?”
周氏道:“萬萬不可將寶珠嫁入那樣的人家?”
太夫人冷笑道:“哪樣的人家?崔家是平頭百姓,但是崔家大公子進士出身,你兒子是什麼出身?業哥兒年紀小,但是崔大公子不過比他大十幾歲,業哥兒到那個年齡能是個舉人就不錯了,更別提崔大公子已經爲皇上辦事了。”
周氏說不出話來。
太夫人想了下,道:“只是用這種下作的方法提親就下乘了。”
周氏現在已經沒有了主意,六神無主,她也是顧慮陳家的女兒們以後怎麼出嫁,說到底,周氏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揹負這樣的名聲的。
太夫人笑道:“要是以我的性子,就是讓寶珠出家也不嫁他家的。”
周氏跌坐在地上,道:“這怎麼可以……太夫人……”然後怒道:“莊子上有老太太送去的嬤嬤,難道她就不看着點!”
“她終歸是姑娘主子,你還指望一個嬤嬤就能看住她?她在你身邊不也是出了亂子?”太夫人見周氏這個樣子,終是體諒她做母親的心情,才道:“此事暫且不理會,年底將寶珠接回來,問清楚,若是有什麼貓膩,那就嫁了吧,若是沒有,哼,崔家的新貴也做到頭了,真是不知道幾斤幾兩。”說完看了眼周氏,道:“你別想幫着做什麼,這丫頭已經毀了,好好看好惜珠吧。”又道:“姜夫人已經託人給我寫信求娶掌珠,雖說我還沒準,但是你也別弄出李代桃僵的傻事來,記住,你是陳家的兒媳婦。”
姜家辦事纔是辦的妥帖。
最初先給陳家透信,有意聯姻,相看好了就請交好的人家幫忙說合,掌珠是長房,周氏管不得,自然是與太夫人說合寫信,看着就尊重,就算將來兩家不成,也不傷和氣。
周氏現在滿心的悔恨,還不如嫁入姜家。就算不是姜家,周家也是行的……現在卻是崔家,她心中不甘,可是——
周氏心中基本已經認定寶珠怕是與崔大公子有私情了,這是要嫁了……
太夫人道:“這嫁人也有個怎麼嫁人的法子,崔家是高攀,你還怕擺不了你岳母的譜子?若是崔太太再來,你就壓一壓吧,這點子事你總該能做了吧,回去吧,以後別來了。”
周氏失魂落魄的出去,只想趕緊問清寶珠是怎麼一回事,若是崔大公子下套勾引……周氏一嘆,打壓崔家管什麼用?這樣只會讓寶珠嫁的更不好。
沒過幾日,崔太太又來了兩三次,周氏只借口忙碌或是生病不見崔太太。
偏偏崔太太不是普通的官家夫人,只不過是個富家太太,只裝故意聽不懂周氏推脫的話,見不着人,就送東西,弄的人人都覺得這崔家與陳家的不關係不同凡響。
周氏本就身體有些虛,又遇到崔氏這樣胡攪蠻纏,心中又心痛寶珠,也就真的病了……只是周氏心氣高,縱使是病着,也不肯放權,每日只在牀上處理庶務,至於後院的小妾,一個得寵一個有孕,周氏乾脆讓這兩人先鬥上一鬥。
太夫人只裝作不知道,免得周氏真的以爲她要收回管家權利,只是背後與趙善家的說,若不是出了寶珠喂棋一事,說不得溫家與掌珠一事還有些眉目……現在也只得與姜家聯姻。
這些種種,琉璃園中的掌珠自然是不知,只每日的練字、刺繡,最近又喜歡上畫畫,字畫一家,若非來了陳家,怕是早就學上了。
這一畫就畫到了臘月,今日寶珠三人便回來了。
清晨,掌珠放下筆,無心畫畫,對着曉初笑道:“她們一回來,我怕是又要每日練字靜心了。”這些日子周氏不刁難,掌珠過的相當自由自在。
秋白過來收下筆墨紙硯,曉初則笑道:“幾位小姐剛從外面回來,怕是性子有些收斂。”
掌珠道:“別人我還信,不過她是不可能的。”在外面還能給周氏惹這麼大的麻煩,回來怕也不踏實待着。
唱月則拿來準備好的衣服讓掌珠挑選,道:“這兩件都是近日新做的,姑娘選哪個?”
掌珠揮手道:“穿之前的舊衣服吧。”這幾人回來怕不知道怎樣落魄呢,就算不落魄也要表現的落魄,不然不是白去一場?她何苦穿新衣服刺激她們?
掌珠又看了眼這三人,笑道:“不必如此緊張,難不成還怕她們吃了我不成?
曉初拿着帷幔道:“姑娘,還戴帷幔麼?”
掌珠想了下,道:“不必了,早晚都要露出來,不必再裝下去了。”寶珠等人說不得憋着什麼壞呢,總要先震懾她們一下,最少換得幾日的平靜再說。
幾人一番梳洗打扮,這一年,掌珠又長個子了,亭亭玉立,臉上一點疤痕也看不見,用了那玉膚露,皮膚更是細膩,眉眼長開了些,站在那不笑不語,周身自有貴氣,讓人不敢小看。
陪着掌珠出門的是曉初,掌珠笑道:“看你們如臨大敵似的。”掌珠只是有些擔心以後的日子又風波不斷,但是看這三人這樣擔心,她到心中的反而那一點的緊張也沒有了。
曉初笑道:“也是擔心姑娘,就怕她們心中還有怨言。”
掌珠點點頭,惜珠、玉珠去莊子裡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偏偏寶珠是因爲……更何況就她一人沒有去莊子,怕是也都嫉恨她呢。
到了華恩堂,老太太還是如彌勒佛似的坐在那笑盈盈,周氏則更顯的瘦了,不似當年那般嬌媚,身上的氣勢倒是又增了幾分,看着讓人心裡寒寒的。
掌珠一進門,周氏晃的閃了下神,好似看見穆氏進來,居然一慌,挺直了腰板,似要隨時回話的樣子,還好馬上反應過來,這掌珠與穆氏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掌珠請安後,老太太笑道:“來,我看看你的臉,就怕落下疤痕。”
掌珠並沒有過去,只是回道:“已經是好了,想着今日見到妹妹們,也讓她們高興高興。”又對周氏道:“聽說前陣嬸孃生病了,我病也沒有好利落,便不敢探望嬸孃,怕傳給嬸孃病,還請嬸孃見諒。”說着行禮。
周氏雖然討厭掌珠,但是誰都喜歡聽軟話,也不好當面生氣,只笑道:“如今也是好了,沒什麼大礙。”
她與掌珠之前幾乎都鬧僵了,但是人家見了她,該怎樣怎樣,這份心機,寶珠有一半,她也就放心了。
掌珠又道:“如此掌珠就放心了。”說着便坐到一旁。
周氏心中甚是想念女兒,時不時的看向門外,老太太與掌珠雖然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但是心中也掛念歲女,老天心中雖然恨寶珠不分輕重,但是畢竟寶珠在她身邊多年,只認爲寶珠被人哄了才如此。
掌珠只當看不見周氏與老太太這個樣子。
不到一刻鐘,就有侍女進來道:“還請老太太、夫人放心,幾位小姐已經進府了。”話剛說完,就見玉珠與惜珠進來。
周氏一愣,問道:“寶珠呢?”
玉珠與惜珠剛要請安,聽到問話,有些尷尬。
惜珠行了禮道:“剛一回家中,姐姐就被父親請過去了……”
周氏站起來,道:“不早說!”轉身就出了華恩堂。
周氏心中擔心陳廷遠責備寶珠才因此急的,這幾日她越想越覺得對不住寶珠,聽惜珠這樣說,自是着急。
只惜珠眼睛紅紅,很是尷尬。
說:
明天應該會有公子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