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姜家派人送來了玉肌露,親自送到了琉璃園。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姜家故意的,姜家人來陳家的時候,周氏正好出去參加應酬還沒有回來,又要到年關了,周氏也不過再出去幾次就要在家忙碌了。
周氏見溫家與寶珠的事大有可能,根本就不想讓姜家人見到掌珠,但是偏偏那一日她不在。
姜家人是守禮的,讓人送了禮去如是居,待到那邊有回話後,又去華恩堂請安。
老太太更是不管是,哪裡知道周氏的想法,姜家人說去琉璃園,老太太也不會攔着,還派人送到了琉璃園。
掌珠知道這幾人是特意過來看她臉上的傷痕的。
掌珠略猶豫了下,終究是沒有帶着帷幔,畢竟姜夫人說的話對其他人來說很有分量,將來她說一句臉沒事,比她真人站在衆人面前還管用。
姜家的婆子想來是姜夫人的心腹,姜夫人早就囑咐過了,因此之前還有些神情凝重,待見到她之後,可以說是合不攏嘴:“看大小姐沒事就好,大夫人自從知道您受傷了,心裡別說多難受了,就怕大小姐日子過的不舒服。”說完又趕忙行禮,道:“老奴姓孫,是大夫人的陪房,大小姐叫老奴一聲孫媽媽就好。”
果然是姜夫人的心腹。
掌珠看孫媽媽這樣激動,心中也跟着高興,似乎總算有個人關心的感覺。
她知道,就算她的臉真毀了,或許姜家這門親事算了,但是姜夫人也會真的關心她。
掌珠笑道:“多謝姜夫人和孫媽媽的關心了。”
孫媽媽回道:“這玉肌露對這小疤痕最是管用,宮中也沒有幾瓶,大小姐每日睡前抹一些,不出幾日,保您比之前還漂亮。”
掌珠被這孫媽媽逗笑了,連忙應下來。
孫媽媽又道:“大夫人還帶來了兩盆她親自養的曇花,大夫人說曇花雖一現,但是世人偏喜歡爲這一現守夜,這也纔是真正的賞花人。”
掌珠愣了下,道:“多謝姜夫人。”
孫媽媽接着道:“大夫人怕大小姐悶,又送了幾本書,只是勸大小姐不必日日都看,免得廢眼睛,這書有的是,不急。”
掌珠心中還是感動,這姜夫人想的很是周到。
孫媽媽離開的時候掌珠送了幾條自己養的紅蝶尾(金魚)。
周氏下午便回來了,孫媽媽自是又去請安,周氏對孫媽媽多少有些冷漠,態度很明顯。
怕是覺得寶珠定是能嫁入溫家了。
至於掌珠,周氏再想折,其實不算姜家,掌珠更好找婆家,只是不見得如姜家那般對自己有利罷了。
暫不提周氏這邊的小心思,只說孫媽媽回到姜家,如此這般與姜夫人說了之後。
姜夫人長出一口氣,道:“沒事就好,這後宅的勾當,她着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可不好應付。”
孫媽媽恭敬的回道:“老奴倒是看着這掌珠小姐有幾分夫人神采。”
姜夫人笑了下,道:“你也是這麼覺得?說是送來了六條紅蝶尾?這天有些涼了,可別凍死。”
孫媽媽笑道:“夫人,放心,已經着了一個會養金魚的丫頭進來當差了。”
姜夫人點點頭,道:“她可說了什麼?”
孫媽媽想了下,道:“掌珠小姐說,世間人多是賞花人,這懂花人卻是少,倒不如當這觀魚客,不必懂魚,魚也不必動懂人。”
姜夫人聽完,忍不住笑了一場,這個掌珠,不愧是跟着了清師太學詭辯,真真是的牙尖嘴利。
孫媽媽也跟着笑了,又道:“掌珠小姐其實是怕夫人總是看賬本刺繡,眼睛太累,看看魚,練練眼神。”
姜夫人搖頭道:“怪不得她喜歡養魚。”
正說着就僕人稟報,大少爺過來了。
說完,姜鐸便進來了,見姜夫人眉眼間帶着笑意,有些驚訝,姜夫人鮮少笑,這一笑,倒是有了些朝氣,遂問道:“不知道母親有什麼心細的事?”
姜夫人笑道:“沒什麼,不過是陳家大小姐給我講了一則笑話罷了。”
姜鐸一聽事關掌珠,忍不住問道:“不知道她怎樣?”
姜鐸是知道掌珠臉受傷一事的,陳家派人說這事後,姜夫人就馬上告訴姜鐸了。
姜鐸心中多少有些遺憾,除卻自己的遺憾,更是有些替這位大小姐擔心,將來怎麼找婆家。
姜夫人見姜鐸是真心擔心,想了下,道:“說是不嚴重,但是還是能看到那疤痕的……”姜夫人看向孫媽媽,兩人多年的默契,孫媽媽連忙道:“老奴親眼看見的,額頭上有一道疤痕,若是頭髮擋住,也不是很明顯的。”
姜鐸聽姜夫人這樣說,問道:“母親還是覺得陳大小姐合適?”
姜夫人嘆道:“從家世已經掌珠小姐的品行來說,是最合適的,只是你若嫌棄她相貌……”
在婚姻大事上,姜夫人從來都不會自己做主,一定要問過姜鐸才定。姜鐸也不覺得有什麼羞澀,在這上面,兩人都以家族爲先。
姜鐸回道:“母親無需考慮我。”
姜夫人笑了下,道:“如此最好。”
姜鐸又道:“只是我聽聞,陳家似乎想與溫家聯姻……”姜鐸皺着眉,姜家自然也不會與溫家做連襟的,兩大政黨若是有所聯繫,第一個不同意的就是皇帝老子。
姜夫人眯着眼道:“還是你這裡的消息比較快,我說那周氏怎麼突然冷淡下來,掌珠又怎麼出的事,原由在這裡。”姜夫人畢竟是女人,比姜鐸更是知道後院裡的勾當。
姜鐸挑了下眉,道:“或許,只是陳家一廂情願,不然我又怎麼會這麼快接到消息?”
姜夫人道:“想來是了,說不得溫家不想得罪陳家,便想讓咱們家先出頭定下掌珠,他們也好友藉口不應這門回事。”
姜鐸回道:“溫家向來這樣行事。”
姜夫人想了下,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我自由安排。”頓了下,道:“我今日得了幾條紅蝶尾,你拿去兩條吧,時常看看,免得累到眼神。”說着姜夫人忍不住笑了。
姜鐸不明所以,自是應下。
待到姜鐸出去,孫媽媽擔心的問道:“溫家莫非也看上掌珠小姐了?”
姜夫人笑道:“若真是看上了掌珠,不需咱們動手,周氏第一個動手。”說完頓了下,道:“眼皮子淺!”
孫媽媽道:“難不成是寶珠小姐?”
姜夫人道:“媽媽就不必擔心了,溫夫人最是聰敏,她的兒媳,她挑的可精緻很,寶珠小姐是入不了溫夫人的眼。不過,你也提醒我了,若真是相看上了掌珠,就怕……”姜夫人不說話。
孫媽媽見姜夫人表情有些凝重,便不敢說話,不明白之前還放心現在怎麼又擔心了。
姜夫人心中所想的是,就怕這兩人兩情相悅,怕是溫夫人也會爲了自己兒子退一步,更何況掌珠相當出色,並不是配不上溫如玉。
她得趕緊想個法子了。
十一月,文閣刺繡,基本上各個府上都停了宴會,開始忙碌過年的事,不過是各府的千金們私下邀約刺繡罷了。
自從掌珠上次去了滿園。
寶珠就相當喜歡請掌珠過來玩耍,更是喜歡在掌珠面前照鏡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有的時候寶珠請了客人過來,也會將掌珠叫過去。
掌珠倒是無所謂,想去了便去,不想去了就說自己乏了。
寶珠也不生氣,只當掌珠羞於見客。
這段時間到成了兩人關係最好的時候了。
掌珠最長做的就是看着那兩盆曇花。
徐媽媽笑道:“姑娘,這個時候曇花還開不了呢,縱使開也是晚上開呢。”
掌珠嘆口氣道:“徐媽媽知道這曇花的典故麼?”
徐媽媽道:“老奴不懂,還請姑娘說來。”
掌珠依然看着曇花,過了好半天才道:“傳說曇花是一個花神,每天開花,四季燦爛,後來她心悅一個每天爲她鋤草的男子,玉帝知道後,大發雷霆,把曇花花神貶爲一生只能開一瞬間的花,將男子送去靈柩山出家,賜名韋馱,讓他忘記前塵,忘記花神。可是花神卻忘不了男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時分,韋駝尊者都會上山採春露爲佛祖煎茶,就選在那個時候開花,希望能見韋馱尊者一面!遺憾的是,春去春來,花開花謝,韋馱還是不認得她!因此曇花又叫韋馱花,總是選在黎明時分朝露初凝的那一刻才綻放。曇花一現只爲韋馱。”
徐媽媽聽完後不語。
掌珠轉身道:“這應該是姜夫人的寫照吧。”姜夫人或許只希望姜大人能正視她一眼。
姜夫人送這花來,是想讓她做好將來會過上如曇花一樣的生活的準備麼?
或許世間連賞花人都難得。
很快就又到了過年,掌珠來到陳家已經一年多了,今年周氏以掌珠身體不好,阻止了掌珠祭祖。
掌珠心中雖不悅,但是好在族譜上已經有了她。
她要做的就是蟄伏,待到時機,她自會一鳴驚人……而且,她也想趁着今日,見見祝氏。
祝氏懷孕,不能祭祖,這一日府中的奴僕也多再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