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裡,掌珠感覺空氣中帶着一中清冽的香味,掌珠手指劃過一個小小的花蕾,問道:“這梅花還沒有開,那初六的梅花宴在哪裡舉辦?”
唱月回道:“在滿園的梅林中,現在含苞待放,待到初六那日,正好盛開,據說風吹過,花瓣翩翩落下,顯得嬌柔可愛呢。”
“滿園?”掌珠問道,這周氏還真是寵愛寶珠呢。
唱月點頭道:“本來滿園的的梅林是和這片梅林連在一起的,後來三小姐喜歡,便設了個匝道,將臘梅攔在滿園裡。”
掌珠笑道:“倒像是她做出來的。原來這是千梅林。”
掌珠想起來了,母親曾經說過這片梅林,叫做千梅林,如綵帶一樣從後院一直延伸到前院,有各種的梅花,從臘月到二月一直都有梅花盛開。不過母親認爲梅既然“無意苦爭春”那她就沒必要設梅花宴,“一任羣芳妒”也不錯。
這片梅花就鎖在了陳家。
母親當時帶着苦笑道:“我當時只覺得梅花活該,誰讓她不爭春呢?結果自己爭了半輩子,最後也落得鎖起來的地步。”
當時她不大懂,現在,似乎明白那抹苦笑的由來了。
“千梅林?奴婢倒是沒有聽說過,想來沒有匝道前肯定當得起這個名字吧。”
掌珠不與唱月解釋這番話,慢慢在竹林走,選了幾支有花骨朵的黃梅枝剪下來,走着走着見到不遠處有處房屋。
掌珠問道:“那裡是哪?”
唱月踮腳看,想了下,道:“應該是張姨娘的地方,望月居。”
掌珠一頓,道:“居然住在這。”張姨娘寡居,是應該住的偏僻些。
唱月回頭張望了下,道:“姑娘走的有些遠了,若是再向左走個兩個鍾,就到了琳琅園了。”
掌珠想過去探望,遲疑了下,道:“罷了,先回去吧,改日我再過來了。”
待到掌珠兩人走後,望月居的門打開,玉珠站在門口。
張姨娘趕忙道:“我的祖宗,難不成你還真想凍着?快進來吧。”
玉珠進去就想將桌子上的糕點和糖果揮在地上,張姨娘拉住玉珠道:“你何苦糟蹋這些東西呢?”
玉珠賭氣道:“我不吃別人吃剩下的。”
張姨娘嘆氣道:“姨娘這裡沒什麼好東西,姑娘恐怕還要在這住上幾天呢……何必爲了大小姐虧待自己呢?”
玉珠聽了張姨娘的話,心中更是堵,最後才道:“她既然都到了門口,難道就不知道過來看看我?她又何嘗當過我是她妹妹?我這個庶生的身份,活着也白白造人恥笑,不如凍死算了。”
張姨娘愣了下,道:“姑娘,是埋怨我的是個姨娘?”
玉珠不說話。
張姨娘哭道:“都是我的不是,誤了姑娘的終身,只是姑娘既然明白這些,又何苦與大小姐爭這些?將來出嫁,得了關中的嫁妝,姨娘也給你攢了些,姑娘又是陳家的小姐,嫁到書香門第也不是不可……”
玉珠道:“聽聽你說的,什麼出嫁,什麼嫁妝,這是應該在我這說的麼?姨娘要是再這個樣子,我還不如回琳琅園‘養病’!”
這句話嚇的張姨娘不敢再哭,她也是難得能離女兒這麼近,只恨周氏將她女兒養的不食人間煙火,只當自己的嫡出的大小姐。
玉珠自是回到牀上想轍,她不能如張姨娘說的如此沒志氣,以她對周氏的瞭解,將來說不好就把隨意她打發了,別說和世家,連書香門第都挨不上。
她心中當然怪張姨娘,偏偏是個妾,這也就罷了,又爲何偏偏嫁給陳廷和?就算如此,她又爲何有個同歲的姐姐?掌珠又爲何回來?
玉珠早就淚流滿面。
再說掌珠,手裡捧着數枝黃梅,一進華恩堂,便是滿屋的清香。
她回來的時間剛好,再過兩刻鐘便是子時了。
自有丫頭去取花瓶,待到插好後,掌珠才道:“阿珠見那邊梅林中已經有含苞待放的花蕾了,便折了幾支過來送給老太太和嬸孃,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老太太笑道:“今年天冷些,已經有花蕾了,往年還要等段日子呢,過來讓我瞧瞧,凍着沒?”
掌珠走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拉着掌珠坐在身邊,道:“手倒是不涼,下次可要多穿些衣服。”
掌珠笑道:“多謝老太太關係,阿珠記下了。”掌珠倒是覺得老太太這些日子對她的態度好了不少。
子時一到,衆人放爆竹煙花,老太太又賞了不少的銅錢。
熹平三十五年,陳掌珠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