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耽誤你……”
姜鐸一聽連忙道:“父親,萬萬不可這樣說……”
姜老爺這些天一直都不好受,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怕也就是幾年的事,既然早晚要死,早死才更好,好歹還能有些用處。
姜老爺又生氣的道:“你不要以爲我這是在裝模作樣,我也不用讓你領情,反正早晚都要死……”
姜鐸已經是雙膝跪地,緊緊的握着姜老爺的手,道:“父親!”這兩個字的語氣裡包含了很多,有姜鐸沒有想到的懇求,也有讓姜老爺驚訝的感動。
姜老爺看向姜鐸,姜鐸眼神堅定,神色嚴肅,姜老爺拍了拍姜鐸的手,道:“有你在我是放心的,你很好……”
姜鐸堅定的道:“我希望父親也在。”
姜老爺驚訝的看着姜鐸,他雖然不覺得姜鐸會高興他死,但也沒有想到會捨不得他死,畢竟,他們之前的親戚淡的如紙一般脆弱。
姜鐸繼續道:“您千萬別有這些想法,人的精氣神若水沒了……”
姜老爺嘆口氣道:“我也是……”
姜鐸道:“你不用說這些,只聽我的,好好養好身體。”
姜老爺心中高興,卻還是不耐煩的道:“現在倒是老子聽兒子的了。”
姜鐸知道姜老爺剛纔也不過是一時激動纔會說出那些,病人有的時候總是脆弱的。
姜鐸想了下,道:“父親,明年怕是陛下會招你我入京……”
姜老爺一愣,嘆道:“要是我這時候死了,你們也就不用入京。”
姜鐸連忙道:“那樣怕是陛下會不高興。”姜鐸見姜老爺在沉思,就又道:“陛下多疑,性格陰沉不定,又喜歡掌握一切,若是這次他不滿意,怕是等到他那一天時會嫉恨咱們,父親雖是爲了我好,但是也要多想想姜家。”
姜老爺慢慢點頭,若是皇上駕崩之前,調動姜家人的職位等等,姜家吃不了兜着走,新帝也要三年不改父制,不若他活着入京,還能在陛下面前得幾分好。
姜老爺小聲問道:“太子那邊?”
姜鐸回道:“我已經派人詢問。”
姜老爺嘆道:“我是怕新帝剛登基,你就……”
姜鐸連忙道:“那父親就要多活幾年。”
姜老爺想說什麼,也只是無奈點點頭。
姜鐸又勸了些話,說了些產業如何如何,姜老爺只點着頭,一副都聽你的模樣,姜老爺生病中,很容易就累,不一會就睡着了。
姜鐸這纔出了房間,一出來就見姜夫人和掌珠都在,姜夫人眼睛通紅,只過去道:“多謝……”
姜鐸連忙道:“是我應該的。”
姜夫人拿着手帕點了點眼角,姜鐸與掌珠這纔回了竹院。
姜鐸一直都沒有說話,掌珠服侍着姜鐸洗漱更衣後,姜鐸才嘆口氣,道:“我是從來沒有想到父親會有這樣的一天。”居然會一心求死,父親也真是爲了姜傢什麼都犧牲了。
掌珠道:“父母總是想爲孩子奉獻一切的。”
姜鐸心情這纔好一些,然後道:“你也聽見了,怕是明年就要入京,也打點些東西吧,只是不要讓人看出來。”
掌珠剛纔是聽到些隻言片語,便問道:“這一去就不回來了麼?”
姜鐸想了下,道:“或許吧,就是回來也說不好是……”守孝。
掌珠聽出來了,也嘆息一番,道:“家中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會安排好的。”
姜鐸點點頭,摟住掌珠,只感覺心中滿滿的,他不是孤獨的,姜鐸道:“有你在真好。”
掌珠笑道:“我會一直陪在藏銳身旁的。”
時間過的也快,一眨眼就到了小至寶週歲,姜老爺病也好了一大半,這畢竟是他們姜家的下一代的嫡長女,便請了親朋好友,辦抓週宴,也熱鬧熱鬧。
小至寶穿的紅衣,額頭上還點了個紅點,也不愛哭,只跟着姜夫人認人,那些個大人看着小至寶這個樣子,紛紛都誇小至寶有嫡長女的風範。
掌珠只在一旁掩嘴笑,知女莫若母,她是知道的,小至寶是懶的理會這些人。
抓週的時候小至寶也不負衆望,抓到了一枚小印章和一個小荷包,倒也讓衆人滿意。
小至寶週歲過了,一眨眼就到年底了,恕少爺的週歲不過是在蘿院擺了一桌,姜鐸過去跟着吃席面,也看着恕少爺抓週,抓了一把小刀,姜鐸對他也沒有什麼大的要求,抓什麼他都高興。
只是紅榴心中不高興,這可是庶長子,怎麼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了抓週宴?只是紅榴向姜鐸說什麼,姜鐸也不理會。
只是姜鐸心裡覺得紅榴越來越不像話,第二日便派了兩個嬤嬤給恕少爺,主要是照顧恕少爺,最好能與紅榴少接觸就與紅榴少接觸。
快到年底的時候,京裡的聖旨也傳過過來了,不僅讓姜家全家入京,還封了姜老爺爲安揚郡王,這名頭也就在揚州這裡唬唬人,在京城裡也不過就是聽着好聽,還不如姜家族長這名頭響亮,族長這可是有名有實的名號。
外人羨慕姜家,陳家、周家、崔家也都來信送禮等等的,又有沾親帶故的人過來沾沾光等等,很是熱鬧一番。
好在姜夫人和掌珠也早就有準備,這些事也不過就忙了五六天就過去了。
姜家看着好似風平浪靜,但是這私底下卻是波濤洶涌,誰心中都有着小算盤。
首先就是蘿院。
崔姨娘和紅榴畢竟見過的市面有限,只覺得這個安揚郡王很是威風,又想着將來孩子連爵位一起襲了,真是風光。
只是崔姨娘想到她們若是跟着入京了,京城裡規矩可大,這孩子怕是就不能養在身邊了。
便抱着恕少爺道:“唉,孩子這麼小,若是在路上……”
紅榴不高興的道:“姨娘別亂說。”
崔姨娘看了看四周,那幾個媽媽都已經被她支走了,崔姨娘才道:“我也是爲了咱們大少爺好,這在路上這麼顛簸,萬一誰動了壞心眼,就是到了京城,又有個‘水土不服’?我知道大少爺身體好,但是架不住有人……”說着看了眼竹院的方向。
這一說,紅榴也擔心了,但是想起京城的繁華。
崔姨娘就又說:“將來你兒子大了,你的榮華富貴可是多了去了,若是長不大……”
紅榴咬着牙道:“那莫非就不去了?”
崔姨娘心中一高興,又接着道:“說起來,咱姜家的大營畢竟在江南,在揚州,那京城再好,早晚也要回這的祠堂祭祖,咱守着這裡不比別處好?”
紅榴想着點了點頭,這話說的對,落葉歸根,就是要離開這裡也要等孩子七八歲再說,那個時候孩子也認識那些叔叔伯伯了……
紅榴笑道:“還是姨娘對大少爺好,您放心,將來他忘不了您。”
崔姨娘笑的更是高興了。
崔姨娘這種想法其實也不算錯,最主要的是她並不知道,這一去就不回來了,也不清楚姜鐸與太子的關係,事實上有崔姨娘這種想法的還有其他人。
周書慈就是這樣想的。
一來她捨不得離開江南,二來她孩子流產後與姜鎧關係越來越差,也不覺得跟在他身邊有多高興,三來也是最主要的,就是她要是留在這裡,那這裡的大權她就握在手裡了,宅裡的事她弄得妥妥帖帖的,將來婆婆和丈夫回來,她也有底氣,就是別人想奪權也難了。
只是周書慈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和婆婆說,萬一被看出來了,怕是隻有跟着入京一條路了。
周書慈只眯着眼,想辦法,養身子倒是一個好主意。
崔姨娘與紅榴不入京更好,事實上姜鐸也沒有想過帶着這幾人走,只是還要留下可靠的人,萬萬不能讓崔姨娘、紅榴將孩子帶歪。
這樣也好,恕公子只在這裡長大,也不明白自己身份的尷尬,這樣對孩子最好。
因此崔姨娘和紅榴沒有費什麼心就留下了。
至於二房……從周書慈打定主意不跟着入京,就開始裝病,剛開始姜二夫人還着急、擔心,但是大夫請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姜二夫人這才明白過來,心中忍不住大笑,周書慈真是個傻的,這樣也好,讓周書慈在這裡留紀念,周書慈就該求着讓她入京了,也就知道這個二房到底誰當家了,不就是流個產麼?就一天天的在她面前裝姑奶奶,他們家可不欠周書慈的。
因此,沒幾天,姜二夫人便沉痛的對周書慈,她要是這樣下去就不能入京了,周書慈也就順着說,先留在這裡看家,等他們回來。
這事報到姜夫人那,姜夫人本想提點周書慈一番,但是畢竟是別人的家務事,更何況這裡最好也有個主子頂着,罷了,等到京裡安頓好了,再派人接她來吧。
大房二房都好說,偏偏三房那裡有了分歧……
小五爺年紀小,姜三夫人實在怕小五爺出什麼事,這可是他們三房的命根,她自己留下不行,崔木槿留下更不行,姜蓮娘留下姜三夫人還是心疼……
崔木槿的意思則是帶着小五爺去京城,這可是大好事,就算夭折了,她再生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