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百景園正如其名,妙就妙在每一處都各成一景,有靜有鬧,有山又水,有林有石,有江南的細膩也有北方的大氣。
掌珠對韻華鬥麗倒是不感興趣,對着園子很是喜歡,她自從生了小至寶,很少有這種閒情逸致了。
姜二夫人忙着帶着周書慈交際,她與一些相好的少奶奶、夫人打聲招呼後,也就慢慢的逛着園子。
沒走兩步,就見溫夫人帶着一名甚是嫵媚的女子進來,周邊人雖然看這溫夫人的面打招呼,卻也對那女子很是好奇,大家不問就知道,那女子是溫夫人的兒媳婦、如玉公子的夫人軟玉姑娘。
這軟玉相貌甚是出挑,只是有些妖豔,雖然穿着端莊的禮服,姿勢神態上難免露出些端倪。
溫夫人大老遠就看見掌珠了,見掌珠體態有些豐腴,神色端莊得體,雖還有幾分當年的倨傲,卻也只給人大家貴婦的感覺,溫夫人心中各種滋味,當初不若成全了他們,也好過今日有苦往肚子咽。
掌珠見溫夫人走過來,便行禮道:“溫夫人,好久不見。”
溫夫人連忙扶起掌珠,笑道:“是好久不見,聽說你已經生了閨女,怎麼不見令千金?”
掌珠笑道:“她還太小,便將她留在家裡了。溫夫人若是哪日想見,便來家裡瞧瞧。”
溫夫人笑道:“如此最好,你可別怪我打擾你。”
掌珠也笑道:“不敢,不敢。”
這時溫夫人才像掌珠介紹身邊的女子:“這時晁兒的妻子衛氏。這是晁兒的師妹姜少奶奶。”
掌珠倒是第一次聽見軟玉的姓氏,臉上並露出驚訝,只是笑道:“溫少奶奶。”並不是掌珠看不起軟玉,實在是姜家與溫家的關係,容不得掌珠過分親近,尤其是這軟玉的身份如此不堪。
軟玉這一路上已經是受盡了白眼,掌珠這一句溫少奶奶已經讓軟玉高興了,軟玉笑道:“經常聽夫君提起你呢。”
掌珠笑笑,並不多說什麼。
溫夫人心中也無奈,這軟玉看着機靈,卻是機靈過頭,軟玉與掌珠都已經嫁人,軟玉說自家相公經常提起掌珠是什麼意思?尤其是之前晁兒確實有意掌珠……
好在掌珠寬厚,若是別人還當她故意污衊,挑撥她們夫妻感情呢。
真不知道這軟玉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
溫夫人又與掌珠說了幾句話,便帶着軟玉去與別人打招呼,溫夫人雖然不喜歡軟玉,可這軟玉畢竟是晁兒的妻子,她總要教教她的,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掌珠看着這二人離開的身影,溫夫人可比那時候老了許多了。
掌珠搖搖頭,便帶着丫頭去逛園子,這一上午,掌珠都只是在慢慢的逛園子,一個人也甚是覺得有趣。
玉珠與寶珠,她之前也已經是見到了。
玉珠變化很大,辦事越來越老練,一看就是在周家被周太夫人教導出來的,行事作風居然有了幾分周氏的樣子,只是眼神也有了幾分刻薄,玉珠見到軟玉時,雖然禮節上沒什麼怠慢的,但是那眼神這的譏笑,誰都看出來。
玉珠也不過是和她說了幾句話,便繼續忙碌着,這次韻華鬥麗畢竟是周家辦的,玉珠這個周家兒媳婦沒少操勞,掌珠心中頗有些佩服,她弄個小小的宴會已經是忙不開手,玉珠怕是相當不容易呢。
寶珠確實一點變化都麼有,還是那般的喜歡掐尖,成爲新貴崔家的太太,也頗爲惹眼,倒是知道幫着崔家拉關係走動,只在那邊和一羣貴夫人們聊天。一時也沒有時間理會她。
掌珠心中搖搖頭,想起小時候的事,好似已經很遠很遠了。
掌珠坐在旖蓮塢,拿着魚食喂着水中的鯉魚,心中有些惦念小至寶了,也不知道是否哭鬧。
“姜少奶奶可真有閒情逸致。”
掌珠擡頭,卻見是軟玉,便道:“溫少奶奶若又興趣也來喂些。”一旁的丫頭自是爲軟玉拿來魚食。
軟玉看了眼道:“罷了,我可不如姜少奶奶命好。”
掌珠看了眼軟玉,並不理會,她之所以多關注軟玉並不是因爲她的身世,而是因爲她嫁給了阿路,既然與這個人合不來,她也沒有必要委屈自己。
面對掌珠的雲淡風輕,軟玉心中不大高興,別人看不上她,她也認,只是這掌珠……軟玉看的出來不僅僅是溫夫人拿她與掌珠比較,就連夫君也是的……
軟玉忍不住道:“莫非姜少奶奶也看不起我?我可是您青梅竹馬的妻子呢。”
掌珠扔下最後一把魚食,纔對軟玉道:“我看的起你很重要麼?怕是溫少奶奶連你自己都看不上自己呢。”掌珠並不是很明白軟玉的敵意從哪裡來。
這句話噎的軟玉一時沒說話,過了會冷笑道:“這些話誰不會說,你又不是我,怎麼會明白我的苦衷。”
掌珠看向軟玉,不耐煩的道:“我也沒有必要明白你的苦衷,莫非溫少奶奶逢人便說這些?”說着便打算離開。
軟玉連忙喊住掌珠,在掌珠身旁道:“還請姜少奶奶稍等片刻。”
掌珠挑了下眉。
軟玉輕聲道:“過一會夫君會過來,他想……見姜少奶奶一面。”說這話時,軟玉的心好似被刺一番,只是,她只能如此,她選擇了溫潤晁就得要學着沒有心,不然痛苦的只有她自己。
溫潤晁與她成親時便說了,他沒心……
那她也就試着沒有心吧。
掌珠愣了下,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離開,便對軟玉道:“你回去告訴他,他若是想見我,便來姜家光明正大的來,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
說着轉身離開。
軟玉愣住,這掌珠也太……目中無人了。
待到掌珠離開後,纔有一人從另一邊走入旖蓮塢,淡淡的看了眼軟玉,道:“我早說過,她是個不一般的女子,你這些小把戲……”說着搖搖頭,眼中帶着些嘲諷,又忍不住笑道:“她果然還同以前一樣……”
這笑意是軟玉不曾看見過的。
軟玉只覺得面上紅紅的,喃喃道:“相公,我……”
溫潤晁看也不看軟玉,道:“你以後最好別找她麻煩了,最好明白自己的身份。”說着便離開了。
軟玉一時癱坐在凳子上,她明白溫潤晁這句話,她不過是溫潤晁避開皇上指婚的女子,沒有她,有的是人想嫁給溫潤晁……
軟玉只覺得心中苦的要命,卻哭也哭不出來,她在認識溫潤晁的時候不就知道了麼……
掌珠回到大花園中,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看着那些貴女們三三兩兩的或畫畫或談天。
不一會周書慈便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掌珠倒是驚訝,周書慈自從嫁入姜家就沒找過她的麻煩,但是也絕對不親近,看的出來周書慈好似在避着她,這次主動坐過來,當然令她驚訝。
周書慈也不客氣,直接道:“剛纔你和那個溫少奶奶說話着?”頗有點興師問罪的語氣。
掌珠覺得有點好笑,道:“碰見了就說了兩句話。”
周書慈冷哼道:“哼,不過是歌姬罷了,看她那副樣子,你那善心可別隨便的給別人,尤其是那種女子,免得丟了咱們姜家丟人。”
掌珠覺得周書慈說的有些過分,便看向姜二夫人,輕聲咳嗽了聲。
周書慈順着掌珠的目光看過去,見姜二夫人正在和溫夫人說話,神情頗有些諂媚,周書慈尷尬的咳嗽了聲,繼續道:“我也不過是提醒你,那種人還是離她遠些。”說着站起立便離開了。
掌珠無奈的搖搖頭,周書慈真是雖了她母親,天真爛漫。
掌珠想到剛纔,軟玉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那些話的,是試探還是真的?
雖然掌珠與阿路許久沒見,但是她還是覺得阿路不會如此魯莽的求見的,阿路知道她已經成親了,不會給她找麻煩的。
看來是那個軟玉故意如此的。
掌珠嘆口氣,她本來以爲,阿路是真心喜歡軟玉姑娘,纔會要成親的,看現在的樣子,怕是政治原因最大吧。
掌珠品着茶,看着風景,偶爾與那些貴夫人說說話,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
不一會,過來一個小丫頭,笑盈盈的對掌珠道:“姜大少奶奶,姜大爺來接您呢,在門口等着您你。”
掌珠一愣,笑道:“別是你這丫頭哄我呢吧。”話雖這樣說,心中卻是信了大半,也站起來。
小丫頭掩嘴笑道:“奴婢哪裡敢騙姜大少奶奶,也已經派了其他丫頭稟告姜二夫人和姜二少奶奶呢。”
一旁的貴夫人也都笑道:“你快去吧,免得你家相公擔心你,再說下去,我們可就當你在顯擺呢。”
說着一旁的人都笑了。
掌珠便笑道:“各位可別忘記明日的宴請……”
衆人都笑道:“那是當然。”
掌珠這纔跟着小丫頭去了前門,到了前門果然見姜鐸的馬車和馬,只是人卻不在這,倒是看見了溫潤晁。
掌珠一驚,沒有明白過來。
溫潤晁還是以前的習慣,一身白衣,頗爲飄逸,只是眼神有些滄桑,個子也長高了不少,以前的如玉公子,現在到好似冷玉公子了。
溫潤晁見到掌珠笑盈盈的出來,有那麼一瞬間,好似他纔是接掌珠回家的人,若真是如此,該說多好!
兩人一時都不說話,只互相看着對方,這個時候好像和最初那日在薄情庵相遇時的情景一樣,只是現在身份早就不一樣了。
掌珠最先回過神來,咳嗽聲,大大方方的行禮道:“阿路,好久不見,最近可好?”
溫潤晁笑道:“很好,知道你生了孩子,還沒向你道喜呢。”
掌珠道:“也沒有祝賀你新婚愉快。”
說完後,兩人又不說話。
掌珠只站在姜家馬車前,溫潤晁只站在你一旁,又過來會,溫潤晁才道:“我是過來接軟玉的,內子若是有禮數不到的地方,還請你見諒。”
這句話,掌珠已經是明白溫潤晁知道在百景園裡的事了,怕是就是現在也是溫潤晁故意讓丫頭找她出來的。
果然,溫潤晁繼續道:“姜公子去園子裡接姜二夫人了,我便先讓丫頭請你出來了。”
掌珠點了下頭,道:“溫少奶奶是個用情頗深的女子,令人敬佩。”
溫潤晁點點頭不說話。
這是姜鐸已經和姜二夫人出來,看見溫潤晁,兩人不過點點頭,溫潤晁與姜二夫人客套兩句。
掌珠便問道:“弟妹呢?”
姜二夫人道:“剛纔她有些不舒服,先來馬車裡了,本以爲你在園中,沒想到你也先出來了。”
掌珠愣了下,據實回答:“丫頭說夫君在外等着我,我便出來了。”
姜二夫人打趣道:“知道你們夫妻關係好,就不必在這說了,上車吧。”說着上了前面的車。
掌珠朝溫潤晁點點頭,姜鐸便扶着掌珠上了跟前的馬車,果然,周書慈早就坐在車裡,臉色十分蒼白,也不知道是聽了他們之間的談話,還是因爲本來就不舒服。
掌珠只閉目養神。
周書慈冷哼了一聲,道:“怪不得今天與溫少奶奶偶遇呢,原來如此。你膽子可真大。”周書慈雖然全都聽見了,雖猜得出來掌珠與溫潤晁有什麼貓膩,但是也不敢十分的肯定,不過是想刺兩句。
想這陳掌珠處處高她一等,其實,也不過如此,回去後,姜鐸怕是不會放過掌珠。
其實周書慈完全是將事情誇大了。
掌珠並不擔心周書慈,她只是心中有些擔心姜鐸,姜鐸雖清楚怎麼回事,但是會不會心裡不舒服?會不會傷心?
她也是沒有想到溫潤晁膽子那麼大,不過,好在她問心無愧。
掌珠睜眼看了眼周書慈,道:“弟妹還是好養身子,別萬一是有了。”
這句話還是說到周書慈心底,她也是想着說不定是有了,便不再理會掌珠,等她確定好了,在回頭研究這件事,反正她手中有掌珠的小尾巴了。
周書慈只覺得事事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