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院。
偌大的鬆院不見個人影,只姜夫人的屋子點着幾許燈光,姜夫人眯着眼坐着,大概是在想什麼。
田媽媽靜悄悄的進來,只在門口小心候着,姜夫人這開眼見是她,有些驚訝,問道:“莫非是竹院有什麼事?”
田媽媽因爲和掌珠的關係很是親近,所以姜夫人只讓田媽媽關注着竹院,本來這田媽媽應該一直跟着掌珠的,但是姜夫人怕掌珠覺得自己監視她,便將人要了回來,果然,掌珠也沒有挽留。
田媽媽走過來,輕聲道:“剛纔秋白過來傳話說,大小姐的婚事,少夫人會去荷園與大小姐說,就不讓姜夫人操心了。”
姜夫人嘆口氣,道:“知道了,讓她去吧。”頓了下,道:“我也是該歇歇了。”
田媽媽看姜夫人這樣,心中有些不忍,便道:“老奴看着少夫人是有孝心的,以後一定不會辜負姜夫人的。”
姜夫人搖搖頭,道:“將來……誰知道將來會怎麼樣?”說不得將來姜鐸的小妾生了長子,掌珠就會惦記着姜家的權利了,那個時候掌珠還會像現在這一對她麼?
也說不得掌珠是個有造化。那掌珠有了自己的兒子,怕是更會惦記姜家的權利了。
田媽媽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年紀不小了,服侍着姜夫人從少女成長到少婦……也是看着姜夫人怎麼和姜太夫人怎麼斗的。
就是親婆婆,婆媳之間還不見得順當,更何況這不是親的。
若是有個事端,丈夫會向着誰?
當年姜夫人與姜老爺關係如此差,姜老爺還不是幫着姜夫人奪權?
這姜家的大婦可不好當。
田媽媽糯糯的道:“那……總不能……”
姜夫人笑道:“你這個老婆子,瞎擔心什麼?我若是用手段了,還是不是把鐸兒向外推?掌珠已經很好了,以後也不見得會有更好的。若將來,她真是想要這姜家的權,那就給她吧,大不了我跟着鈺哥兒……”她當初既然給姜鐸選擇了掌珠,那就是她認可掌珠……
田媽媽趕緊說鈺哥兒今個兒又得師傅的誇讚等等……
最後姜夫人,只問了句姜老爺去哪了了,便讓田媽媽去休息了。
待到吹燈躺牀上後,姜夫人只瞪着眼看着牀帳,心中酸痠疼疼的,姜老爺早就在鈺哥兒出生後就不來了,她院子裡有兩三個通房,還是她早年爲了拉攏姜老爺,給他的,結果姜老爺也不喜歡……好在,姜老爺也不喜歡當年姜太夫人給他的丫頭……
從姜老爺與姜太夫人的關係,姜夫人就學會了怎麼和庶長子打交道了。好在當年她年紀小,想着真心換真心,因此,她與姜鐸關係很好。
這是她做的最滿意的一件事。
只是,這男人娶妻了想的就不一樣了,這女子嫁人了也會想的不一樣。
她只能把以後寄託在姜鐸和掌珠的良心上。
她說將來可以跟着鈺哥兒,其實也不過是隨口一說,她是姜家的夫人,自然只跟着姜家族長……現在是姜老爺,以後也只能是姜鐸。
掌珠也沒有讓她失望,這麼快就察覺出來,她是在捧殺……她不會對掌珠不好的,有她在,什麼事也不用掌珠操心,就是這次姜荷孃的婚事也是,將來掌珠只會更依賴她,掌珠只安安心心的當她的少奶奶就行了……就是將來她年紀大了,她會好好的教掌珠的兒媳婦,掌珠這輩子就是享福的命。
只可惜……
姜夫人嘆口氣,罷了,她這輩子就合該這樣,只盼着掌珠能打破這所謂的傳言吧。
第二日,掌珠並沒有馬上就去荷院,而是與姜鐸吃過早飯,先見了紅榴幾人。
紅榴幾人倒是驚訝掌珠今日沒有去鬆院請安。
紅榴暗哼一聲,這掌珠不知道去討將姨娘的歡心,偏偏去奉承那個沒寵的姜夫人,早晚得後悔。
只是奈何掌珠手段厲害,與崔姨娘沒戰幾個回合,就將崔姨娘給戰“休養”了。
紅榴只咬着牙耐心等着,她一定要懷上大爺的子嗣,大爺就是看在崔姨娘的份上也會給她子嗣的,到時候看她怎麼整治這個姜少奶奶。
掌珠先見她們也不過是看紅榴的態度,紅榴很是規矩,也沒有聽懂她按時的話,看來是沒有接到什麼消息。
掌珠倒是沒有姜夫人想的那麼深,她只是覺得自己不能總是靠着別人,畢竟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自己在解決問題,她也是個冷情的人,有姜夫人在身旁幫着雖然舒服,但是她不想麻煩別人。
她可不想自己被養廢了。
掌珠見從紅榴身上套不出什麼消息,便讓她們走了。
人剛出去,秋白便過來回話:“奴婢把一起賞花的帖子送到大小姐那,大小姐想來也是悶的時間太久,說選日不如撞日,定了今天……”
掌珠點了點頭,姜荷娘確實好久沒有出荷園了,才這樣迫不及待,只是不知道姜荷娘知道自己要定親的事,是否會後悔。
現在是臘月,要想賞花,要去花房,早晨的時候,掌珠就派人去和花房的人說了聲,因此當掌珠到花房的時候,茶水果點已經備好,新培育出來的幾盆花也被搬到跟前。
姜荷娘已經到了。
掌珠上前,笑道:“讓妹妹久等了,我晚了。”
姜荷娘笑着福了福身,笑道:“不礙事的,大嫂畢竟要管着一整個院子,哪裡像我這般清閒?”
兩人攜手坐下,掌珠才笑道:“怕是妹妹以後也清閒不得了。”
姜荷娘挑了下眉,眼中閃過些喜色,讓她閒不得怕是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成親,莫非……
姜荷娘卻還是裝作沒聽懂的樣子,笑道:“大嫂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掌珠道:“我昨日聽母親說,父親已經爲妹妹定了婚事,我特特來恭喜妹妹,怕是等到愷哥兒的成親後,就是你了,妹妹可是要忙碌一番,若是有什麼需要我的幫忙的只管說。”
後面的話,姜荷娘沒有放在心上,耳朵裡只有那句,父親已經爲妹妹定了婚事……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不應該是太子府來信要接她進去麼?
姜荷娘因爲婚事,受了不少的冷眼,就等着苦盡甘來,讓那些人羨慕後悔呢,只是她心中還是不安。
掌珠也不說話,只等着姜荷娘回過味來。
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姜荷娘才問道:“定了誰家?”聲音很是平淡,雖然看着冷靜,但是對於一個要出嫁的人來說,可不應該是這種態度。
掌珠道:“是熊家三爺。”
啪。
姜荷娘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姜荷娘臉色蒼白……心中不知道是傷心太子沒有接人還是傷心居然選了熊家……
或許是打擊太大,姜荷娘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哭還是怒還是怨……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裡。
掌珠雖然與姜荷娘不和,但是其實也沒有多的事,看到姜荷娘這樣,她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忍,想了下,道:“熊家手握兵權,熊三爺人稱武諸葛,現在也沒有娶親……”
姜荷娘這個年齡要是想嫁到世家,怕也只是做繼室。
姜荷娘怒道:“閉嘴,我不想聽。”
掌珠再看姜荷娘,姜荷娘眼淚已經流出來,只是強忍着不發作,姜荷娘雖不是嫡女卻是被姜老爺捧在手心裡養大,向來要強,就算是現在這個地步,她也不能讓人小看她,尤其是掌珠。
掌珠不再說話,她就是明白姜荷娘這個性格,纔要在外面告訴姜荷娘,若是在荷園,說不得姜荷娘會把持不住,現在想來,若是在姜夫人面前,姜荷娘說不得也得鬧鬧……
姜荷娘突然站起來道:“我先走了。”姜荷娘走路跌跌撞撞的,丫頭都在外面,掌珠上前扶了下姜荷娘,卻被姜荷娘推開,姜荷娘冷聲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憐。你給我滾。”
掌珠站穩,深吸一口氣,忍住心中的怒火,只道:“妹妹小心腳下。”
姜荷娘怒極反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你是不是終於如願了,看我這個樣子!”
掌珠道:“妹妹誤會了,你我雖然感情一般,但是我也沒有想過要看你笑話,更何況這門婚事並非不好……”頓了下,想到姜鐸,還是好生勸道:“你是姜家的長女,總要估計姜家的,父親那麼疼愛你……”
姜荷娘很是不耐煩,忍無可忍的喊道:“你懂什麼?不要以爲你真的是我大嫂,你不過就是個頂着姜少奶奶頭銜的女人,姜家需要一個拿得出手的女人!你永遠也不是姜家人,和那個女人一樣!”姜荷娘說完就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掌珠愣住,原來姜荷娘是這麼看待姜家大婦的,或者說這也是其他人的想法?
掌珠無奈搖搖頭,或許是她嫁入姜家的時間不長,沒有切身的體會吧,她覺得這個姜少奶奶還是不錯的。
掌珠自是離開暖房,這事也算是辦妥了,該說的都說了,姜荷娘要是再鬧下去,只能是她不是擡舉了。
待到掌珠離開後,從另一邊的花叢中出來一個粉衣少女,這人是二房的嫡女,姜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