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紫如的目光忽然變得無比沉凝,管不了那麼多了,時間根本不允許她再另想別的主意。何況,這個計劃的確很可行,只不過,殺人的變成了自己,而龐氏把她自己摘了出去。
不過,這也沒關係,等成事之後,她自然有辦法對付這個兩面三刀的龐氏!
她沉思良久,對龐氏說道:“這個主意的確可行,不過,你既然要去拖住李殊慈,那麼就幫我另外做些事情吧。”
龐氏狐疑的看着她片刻,才道:“你說吧……”
趙紫如靠近龐氏,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幾句,龐氏聽完倒吸一口涼氣,直直的看着趙紫如,半晌,她纔回神點了點頭。
暴風雨前的平靜不過是假象,虛假的沉寂總歸要被打破。
姚氏這兩日忙着給李殊慈肚子裡的孩子挑布料挑針線畫花樣子,幾乎把三房所有在這方面有所擅長的丫頭都叫過來了,李殊慈無奈道:“阿孃,現在就忙開了,也太早了些,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呢!”
姚氏笑眯眯道:“是男是女都不打緊,娃娃家就是穿個舒適討喜。你來看看,咱們家的丫頭們當真各個是能手,畫的這花樣子各個出挑新奇,連我都愛不釋手了。”當年李岫出生的時候,也沒見姚氏這麼上心,可見李殊慈這個唯一的女兒在他們夫妻心中的地位。“你看看這個怎麼樣?”
姚氏指着一張雙魚圖給她看,兩條金燦燦的小魚呈圓環狀相互咬着尾巴,十分喜慶吉利。
“夫人,世子妃,大夫人來了。”
趙紫如聽說姚氏要給未出世的外孫準備衣物,便也來湊熱鬧,已經連着兩日時不時來姚氏這裡了,所以姚氏聽她來了並不感到奇怪,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拉着李殊慈一起迎到門口:“你來了?快進來。”
李殊慈微微福身,趙紫如側身避過她的禮,反倒給她行了禮,笑道:“可不敢當。”她年紀尚輕,雖然在輩分上,她是姚氏的大嫂,但一直對姚氏十分客氣尊重:“我本來也沒什麼事,呆在房裡也不知用什麼打磨時間,而且……我近來對這些小物件很是親近,覺得有趣。”
姚氏見她隨手拿起一雙虎頭鞋,愛不釋手的看來看去,姚氏雙眉一挑,猜測到:“你進府也有段日子了,難道?”
趙紫如嚇了一跳,臉都紅了:“你……你怎麼知道?不瞞你,我這月小日子已經拖了不少時候沒來,興許是……”
“當真?可找御醫來看過了?”姚氏驚喜的拉着她坐下。
“還沒有,只是往日小日子都準的很,這次拖延了些,興許不是呢,到時候豈不鬧了笑話。想着再等等。”趙紫如畢竟還沒生過孩子,頗有些羞赧:“你可別告訴別人。”
姚氏因爲對李殊慈孩子的期盼,對有孕之人便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感,打趣道:“怪不得你這兩日常往我這跑,原來你是想瞧瞧這些娃娃的東西……也只有爲孃的人,纔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趙紫如有些不好意思,手卻扔在那虎頭鞋上愛惜的摸了又摸。姚氏笑道:“這有什麼,女人嫁了人,都有這麼一遭。若真有了,可是大喜事。你孃家離得遠,若有什麼不知道不明白的,你只管來問我就是了。有些東西確實要早早準備着,說是十月懷胎,其實一眨眼,那天就到了。”
李殊慈半靠在窗邊,偶爾看一眼趙紫如,面上神色不動,心中卻爲趙紫如的陰險而鄙夷不止。趙紫如根本沒什麼身孕。龐氏還與她沒透露的時候,她就知道趙紫如讓沛寧將小日子用的棉布偷偷燒掉的事情。
“世子妃,龐姨娘找您,是關於六姑娘的事,現下正在拂風苑等着呢。”
李殊慈聽了,便跟姚氏和趙紫如說了一聲,轉身出了門回自己院子去了。
趙紫如這廂看着她出去,便對姚氏說道:“你這樣的日子,當真令人羨慕。”她臉上帶着笑,心頭卻被自己的話刺痛。憑什麼有些人生來就什麼都有,自己卻要苦苦掙扎。即便她再努力,最終還是不一定會有好的結果。
姚氏不知道趙紫如心中所想,笑道:“是啊,我已經知足了。”
姚家人口簡單,姚父去的早,姚氏的母親俞氏只有她一個女兒,沒有妻妾的陰謀算計,沒有妯娌間的彎彎繞繞,她在母親的精心照顧下長大,心思乾淨,溫暖善良。嫁人後婆母通情達理,夫君專情疼護,兒女雙全。彷彿天下的好事都被她佔盡了。
趙紫如酸澀的想,這樣的命運,誰又能不知足呢。
她壓下心中的羨慕嫉妒,起身重新坐到姚氏最近處,伸手在眼前的衆多繡品和花樣中細細翻看,一邊不斷的驚歎:“這件小肚兜也是你的手藝?”
姚氏點頭笑道:“左右我也無事,平時就愛給他們兄妹幾個縫製些鞋襪衣物,如今有了這麼個寶貝,我自然也要親手來做,只讓丫頭們幫我花些新奇樣子。她們是年輕的女孩子,花一樣的年紀最知道什麼好看,知道現在流行的物什。”
趙紫如連聲稱讚姚氏心細手藝高超,那邊卻見遠山進來,笑道:“二夫人那邊要發放年節的雙份月例,院子裡的丫頭們都有些坐不住了,奴婢便讓她們都去了,奴婢留下這伺候您。”
姚氏點頭,趙紫如笑問道:“難道你不着急去。”
含山跟着姚氏多年,手頭也不差這幾兩月例銀子,笑着搖頭道:“這會兒人多,去了怕一時半會回不來,還是等她們回來再去不遲,再者,兩位夫人在這,怎麼能沒人在跟前伺候。”
姚氏知道含山是因爲李殊慈的叮囑,她是說什麼都不會走的,也就沒有說話。趙紫如十分隨意的站起身走到遠山身邊,細細打量她了片刻,拍了拍她的手臂。背對着姚氏說道:“你身邊的丫頭都這麼懂事。”
然而就在趙紫如碰到遠山手臂之時,一個小物件‘砰楞’一下掉在地上。
趙紫如退後一步,遠山愣了一下,彎腰去撿。拾到手裡一看,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去看趙紫如。
趙紫如卻先她‘哎呀’一聲,然後道:“你!你這丫頭怎麼能……這……真是!”
姚氏愣了一下,也起身去看遠山。遠山已經嫁做人婦,此時是姚氏院子裡的管事娘子,自然知道這是什麼。她背過手將東西藏到背後,跪下道:“夫人莫要看這等污穢之物……”
趙紫如譏諷道:“你這丫頭當真膽子不小!是欺負你們家夫人善良好糊弄嗎!自己做了不知羞恥之事,還將東西拿進府裡來污別人的眼!莫不是相好的就是這府中的小廝侍衛?”
遠山原本心下是要替趙紫如遮掩,聽了這話腦中如同憑空乍起一道雷霆:“這不是奴婢的!這明明是……”趙紫如上前一腳踹到遠山胸口上,將遠山剩下的半句話截在嗓子眼裡:“你難道還想污衊這東西是你們夫人的不成!”
趙紫如這一腳看似隨意,其實踢的極重,幾乎是在姚氏和遠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行事的。遠山被踢得一個趔趄倒在地上,手裡拿着的東西也掉了。
姚氏倉促見只聽見趙紫如噼裡啪啦說了一堆,還沒反應過來。直直的朝地上的東西看過去。一個紫褐色銀邊荷包裡面,露出半截透明長條狀物什,竟是個半透明的精緻魚鰾。姚氏畢竟爲人婦多年,當然知道這東西是男女房事避孕之用。
只不過,無論是夫妻間還是妾室,都恨不得多要上幾個子嗣,等閒又怎麼會用這種東西。而若真的要避孕,也可事後用避子湯來代替。但有的時候,買藥熬藥都會留有痕跡,容易被人知曉,所以,這東西基本就是代表了苟合通姦之事。
遠山早就被趙紫如突如其來的污衊弄得暈頭轉向,她不過是個婢女,又與趙紫如無冤無仇,她爲什麼要這樣說自己?這裡只有三個人,她當然知道這不可能是姚氏的,只能是趙紫如的。她胸口被踢得一陣急咳,連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用眼睛去看姚氏。
姚氏此刻已經明白過來了道:“這東西不可能是遠山的。”
趙紫如震驚道:“難道當真是你的?”
姚氏嚇了一跳:“這怎麼可能!當然不是!”
趙紫如下巴抖了抖,眼淚立刻涌上了眼眶:“你這是什麼意思,這屋子裡就我們三個人,東西是從這丫頭身上掉出來的,你說不是你的,又不是她的!難不成是我的?”
“我不是……”姚氏一時間不知怎麼開口解釋,可她相信遠山的爲人,那這東西又怎麼解釋?
趙紫如一甩姚氏伸過來的手:“不是這個意思,又是什麼意思,我纔剛嫁到府上不久,竟受如此侮辱,我沒臉活了!”話音沒落,趙紫如一把推開房門衝了出去。外面趙紫如的兩個丫頭見狀驚道:“夫人!你要去哪?”
趙紫如看似沒頭沒尾的跑了出去,腳下卻直奔着院子邊上的那口水井跑了過去。姚氏追在她後邊,見狀大驚,連忙加急腳步衝了過去。
就在這時,沛寧和沛含一把架住姚氏,借勢將她往井口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