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還沒有別的事,等我想起來了,再找嫂子吧。到時候,嫂子可別推辭。”雖這麼想着,柳若姒還是對柳大/奶奶道。
“好,好。”柳大/奶奶笑着答應了。
等送走了柳大/奶奶,柳二老爺也從外面回來了。他已經找過柳玉波,將安排柳玉汶去讀書的事情跟柳玉波說了。柳玉波很感激,可又言辭支支吾吾的,說了一大堆家裡如何艱難的話。柳二老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讓他好好做他的差事,其餘的,他不會看着不管。
這就是答應了,會因爲送柳玉汶去讀書的事情,額外的關照柳玉波一家。
“……說的時候面紅耳赤,我看他也是十分爲難。”柳二老爺脫了大衣裳,坐下跟柳二太太和柳若姒道,“必是上次我露了口風,他回去跟他女人說了,被他女人攛掇的。”
柳二老爺是真的愛才,所以纔會如此。而他本來對柳玉波就很一般的觀感,又因爲這件事變差了許多。
“就真不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就不知道對錯、好歹?可見,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柳若姒並不同意柳二老爺的說法。
“是沒主意,太懦弱了。”柳二老爺就嘆氣道,“我問了玉汶,說是他哥哥對他還好。”
當初,兩人的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家裡也頗過得,柳玉波曾經是個不錯的哥哥。即便是現在,他也並不欺壓柳玉汶,只是,馬氏磋磨柳玉汶的時候,他也聽之任之,不會說公道話,不會護着柳玉汶罷了。
柳二老爺、柳二太太就都搖頭,顯然對柳玉波越加的看不上眼了。
“爹要送汶弟去宗學,汶弟怎麼說?”柳若姒就笑着問柳二老爺道。
“那孩子歡喜的幾乎傻了。”柳二老爺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不由得嘴角含笑。
“爹,要不要讓汶弟進來,給老太太磕頭。”柳若姒就提醒柳二老爺道。
這件事,一般來說,柳二老爺做主就行了,並不需要再去告訴柳老太太。但是有柳玉江和柳大/奶奶來這說了那樣的話,勢必要去柳老太太跟前說一說,才能免得以後生事。
“是了,也要跟你大伯說一聲。玉汶確是個好孩子,栽培他,對咱們柳家沒有壞處。”柳二老爺就點頭道。
“爹,剛纔大嫂來過。”柳若姒想了想,就告訴柳二老爺道,“……說是老太太曾發話,不要理這一家子的。我和娘都擔心……,其實,並不曾聽老太太說過這樣的話,外面的事,都是大太太她們在管。”
“哦……,老太太是不耐煩管這樣的事。這個不妨事,我自會去跟老太太說。”柳二老爺道。有些事,或許柳老太太會駁回柳二太太,但卻不會駁回柳二老爺,不管怎樣,畢竟也是有些年紀,且做官、支撐家門的兒子。
柳二老爺這樣,旁邊柳二太太就覺得很是暖心,又瞥了柳若姒一眼,心裡想着,都說閨女是貼身的小棉襖,這句話沒有錯。
“我們也並不曾做什麼,才做了這一點事,上上下下都來說話,哎,我和娘在這院子裡,寸步難行的。”柳若姒又跟柳二老爺抱怨道。
“……並不至於,別多想。”柳二老爺想了想,就道。
柳若姒本來還有話要說,見柳二老爺如此,她想了想,就不說話了。有些事情,還是讓柳二老爺親身經歷一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件事還是小事,就是有些推遲、阻隔也還沒什麼。而柳二老爺能經過這件事,認識到一些問題,以後遇到大事,一家子才能更加同心協力。
……
此刻,柳大太太的屋裡,也坐滿了人。
柳大太太靠着錦繡靠背,坐在炕上,柳若媛和柳若娟都在炕裡的錦褥上坐着,柳玉江和柳大/奶奶則在挨着炕沿的兩張椅子上坐了。屋裡伺候的丫頭都被打發了出去,門口還有柳大太太的兩個心腹丫頭守着,不讓人靠近。
幾個人正在商量着私/密事。
“那兩位從不管事,這次是怎麼了?你們去看了,可是有什麼異動,動了什麼心思?”柳大太太問柳玉江和柳大/奶奶。
“……查問過了,應該是正巧碰見。二嬸子就動了慈悲心腸。”柳大/奶奶先道,“從前沒有一點風聲的,並不是刻意的。嬸子她們不是刻意的,那馬氏女人,可就難說。”
說到馬氏,柳大/奶奶就沉下臉來。
“那是個潑皮、不要臉的。說不準就是打聽了二嬸子心慈,手鬆,特意趕着二嬸子過去的時候鬧。二嬸子的性子,太太也知道。……這是費力不討好的事。”說到最後,柳大/奶奶冷笑,“依我看,這事咱們先別管。等她們沾上那馬氏甩不掉了,還得來求咱們。”
“你這麼看?”柳大太太摩挲着懷裡的手爐,“她不是針對咱們的,要從這件事上,找咱們的錯處?”
原來,柳大太太知道了柳二太太的行/事,首先竟是猜疑柳二太太要打她的臉,從不接濟族人上面做文章,甚至進而要搶奪她管家的權柄。
“我也這麼疑心來着……”柳大/奶奶立刻順着柳大太太的話說道,“不過,我去看過了,應該不是。”
“太太不用擔心。二嬸子自進了這個家門,什麼時候管過事。不是我說,要二嬸子管,她也管不來。管家哪裡是容易的事,也就是太太,能操持這些年。落在二嬸子手裡,怕是一天就亂了的。”柳大/奶奶又奉承柳大太太道。
柳大太太沒說話,而是看了柳玉江一眼。
“太太放心,我看那邊確實沒這個心思。”柳玉江就道。
柳大太太的臉色就和緩了些。
“現在沒有,不過也不說好以後……”柳玉江看柳大太太的臉色,卻又說道。
柳大/奶奶聽柳玉江這樣說,不由得有些詫異,飛快地瞟了柳玉江一樣。
“就算是她們知道沒本事,不想管家的事,可未必就不想打咱們的臉,踩上咱們一腳!”柳若媛突然道。
柳若媛雖然是未出閣的女孩,但是柳大太太想着女兒遲早有一天要嫁人,要應對家事,所以很多事情她都不瞞着柳若媛。像今天這樣的事情,柳若媛和柳若娟都在,柳若媛甚至有發言權。
柳若娟自然是悶聲不響,只看柳若媛的眼色行/事的。
“大妹妹說是怎樣?”柳玉江擡起眼睛,含笑道。
“當然是……先下手爲強。”柳若媛立刻就道,“找了她的短處出來,讓她沒臉。看她還敢再找事。”
“你聽着就是,不要胡亂說話。”柳大太太就訓斥柳若媛道,語氣卻並不十分嚴厲,反而有些心不在焉,“既然那邊現在沒這個心思,不過是糊塗好心發作,咱們也就把這件事撂下吧。眼前老太太辦壽,忙的也分不開身。”
柳玉江聽柳大太太這麼說,也不說話了,柳若媛只輕哼了一聲,轉着眼珠,不知道在想什麼主意。
“給幾兩銀子就罷了,要送那小孩子讀書,附近哪傢俬塾不行,竟是要送到宗學裡去。”柳玉江道,“當初二弟要去,也很費了一番的周折。”
“是過了。”柳大太太就道,“說是同族,我聽老爺說過,早就出了五服的。是當年老太爺回鄉祭祖,不知怎地貼了上來,就投奔了來。”
“一個不知哪裡來的破落戶,也跟咱們二弟一樣進宗學,我心裡也不服。”柳大/奶奶接到柳玉江的一個眼色,也對柳大太太道。
“服不服的,這也不必說。就怕在宗學裡,知道他跟咱們家的關係,對二弟有妨礙。”柳玉江就道。
柳大太太就皺了眉頭,沉吟起來。
“咱們也不是不讓他們做這善事,只是進宗學,就不妥當了。你們說,該怎麼駁了這件事?”柳大太太就問柳玉江和柳大/奶奶。
“我看二叔是打定了主意。我說出老爺來,他也沒改口。”柳玉江就道。
“看來,還得是跟老太太說。”柳大/奶奶就道。
“老爺那裡,太太也要說清。”柳玉江就道。
“老爺那裡,還是你去說。老太太那,我帶着你媳婦、你大妹妹過去說。”柳大太太想了想,就道。
“聽太太的。”柳玉江沒有堅持,十分順從的答道,“這件事,事不宜遲。我這就去迎老爺。”
柳玉江站起身,如此刻不容緩,是將這件事當做一件重要的大事來看了。
“好,我們也就去老太太那裡。”柳大太太見柳玉江如此,雖心中有些不以爲然,也還是點頭說道。
……
等柳二老爺打聽得柳大老爺回來了,已經天色將晚。來稟報的人說,柳大老爺已經往柳老太太的院子裡去了。柳二老爺就起身換了衣裳,柳若姒跟柳二太太也披了大毛披風,從屋中/出來,往柳老太太處來。
剛走到柳老太太的院中,就聽見上房傳出來說話聲。柳若姒低聲問旁邊一個小丫頭,才知道,柳大老爺一大家子都已經來了。
人到的這般齊整,看來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柳若姒不禁有些緊張,同時還有些雀躍。
今天,她將會看清很多事,很多人。事情成與不成,也就在今天。事情的本身或許並不重要,但是它的成與不成,卻至關緊要!
過去,她曾被這些人所瞞哄,而今天,她要反過來,讓這些人隨着她的指尖而舞!
晚上會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