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取城

楊預一揚手,被他夾在腋下的那隻大槍,募得揮出,擊在一個跑錯了方向的潰卒身上,帶起一蓬血花。

準確來說,這種長兵器有一個特定的名字......“馬槊“,步卒所用的那種才叫槍,硬木削尖,可以安裝鐵頭,也可以不安,而馬槊,長達一丈八尺,就是爲了馬戰而生的。

它的前端很像一把縮小的寶劍,劍身呈柱狀棱形,開雙刃,既可以刺擊,也可以劈砍,甚至還能當鞭用,尖端的三角銳邊齒,則是爲了破甲之用,而其最大的不同,在於後面的槊杆。

硬木爲杆,遇上大力往往就會斬斷,對於步卒來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因爲他們可以再換,騎兵則不一樣,沒有了長兵器,就只能用橫刀,遇上對方的長矛,劣勢極大。

因此,馬槊的槊杆,根本不像普通槍、矛所用的是木杆,而是取上等韌木的主幹,剝成粗細均勻的蔑,膠合而成。其中又以做弓用的柘木爲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把細蔑用油反覆浸泡。泡得不再變形了,不再開裂,方纔完成了第一步。而這個過程耗時將近一年,一年之後,將蔑條取出,蔭涼處風乾數月。後用上等的膠漆膠合爲一把丈八長,外層再纏繞麻繩。待麻繩乾透,塗以生漆,裹以葛布。

葛布上生漆,幹一層裹一層,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發出金屬之聲,卻不斷不裂,如此纔算合格。然後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裝精鋼槊首,後安紅銅槊纂。不斷調整,合格的標準是用一根麻繩吊在槊尾二尺處,整個丈八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桿般兩端不落不墜。這樣,武將騎在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費絲毫力氣。

如此製造出來的槊,輕、韌、結實。武將可直握了借馬力衝鋒,也可揮舞起來近戰格鬥。只是整支槊要耗時三年,並且成功率僅僅有四成,因此造價高得驚人。所以漢唐以來,馬槊一直是世家出身將領的標誌。

以河西楊家的財力,楊和這個戍邊近三十年的宿將,才能撐得起自家子弟成爲一名合格的騎將,因爲在他成長的過程中,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支這樣的昂貴之物,窮文富武,不外如是。

這一回,楊預的坐騎沒有能避得開,徑直從那人的身上踏了過去,慘叫聲淹沒在了隆隆的蹄聲當中,戰場上,生命比螻蟻還要脆弱,這便是戰爭的法則。

所有的遊奕都同他一樣,在潰兵身後不緊不慢地驅趕着,速度反而比接觸之前要慢上許多,奇怪的是,楊預一直擔心的吐蕃人大隊,遲遲沒有出現,眼見着賀菩勞城就在眼前了。

就在這時,前面的潰兵有了動靜,他們的奔逃之勢似乎被什麼擋了一下,整個隊伍爲之一滯,如果不是控制得好,又始終保持着一份警惕之心,楊預的小隊肯定就一頭撞了進去。

做爲隊頭,他的速度也是全隊速度的標準參照,前面一定發生了什麼,或許就是吐蕃人嚴陣以待,楊預知道自己必需迅速做出決定,要麼趕着這些潰兵衝過去,迎頭撞上吐蕃人,要麼就停下來,趁着還有一定的距離。

可他遲遲沒有打出手勢,原因很簡單,前方出現的並不是什麼吐蕃人的騎兵,而是一羣亂哄哄的步卒,他們嘴裡高喊着勃律話,手上拿着各種各樣的不能稱之爲兵器的東西,腳步散亂目標堅定。

這些人就像潮水中的一塊礁石,硬生生地將水流分開,而那些潰逃的步卒,不斷地有人停下來,聽了他們的話之後,加入其中。

“唐人燒了咱們的家,殺了咱們的親人,跟他們拼了!”

“拼了!”

仇恨散播得很快,那些原本背對着他們的逃卒,慢慢地轉過身來,恐懼從他們眼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怒火,這些曾經在婆夷川前拼死衝陣的勃律人,再一次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勇氣,竟然赤手空拳地撲向奔騰的戰馬!

五郎,你倒底幹了什麼?

楊預的心在突然間變得堅硬無比,敵人就是敵人,無論是勇猛的敵人還是怯弱的敵人,要是一支騎兵被眼前這種隊伍擊退,他還有何臉面立足安西?

長達一丈八尺的馬槊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擎起,左右隨着他的動作,一個接一個地舉起手中的大槊,每個人都在等着,槊尖倒下朝前的那一刻,也就是他們突擊之時。

猛禽在一瞬間伸出了利爪,只等撲向眼前的獵物!

縱然只有五十騎,縱然敵人的生力軍就在後頭,他也夷然不懼,五郎在婆夷川邊能做到的,楊鵠子也一樣能做到。

不用朝左右看,楊預便知道手下們都收到了指令,手肘微微下沉,便準備將大槊放平,同時雙腿加力,狠狠地夾在馬肚子上。

擊潰他們,鑿穿他們,踏着他們的屍骨,讓敵人在夢裡顫抖,迎着呼呼的風聲,楊預的身體微微前傾,形成了衝擊之勢。

就在這時,一陣叫喊聲,從四下裡響了起來,讓他的前衝之勢不由得一滯,手上的大槊停在了斜四十五度角的位置,差一點點沒有放得下來。

因爲這些聲音裡頭,不光有當地的勃律話,還有一些漢話!

“停下!快停下!”

“咱們的家是吐蕃人燒得,你們的親人沒有死,唐人是咱們的救星!”

“前方可是預郎君?我家戍主已經取了賀菩勞城,還請手下容情!”

......

首先做出反應的是那些本地的步卒,亡命逃竄了一天一夜,又餓又累,乍一看到家園被毀,親人不知下落,被吐蕃人一鼓動,自然就絕了生機,左右也是個死,還如同唐人拼了。

可沒想到,從兩邊的叢林裡,跑出來無數的本地人,這裡頭,最顯眼的莫過於那些個頭人了,緊接着,一些步卒就認出了自己的家人,哪裡還有一絲鬥心。

這麼一來,戰場上便亂成了一團,照理說在這種情況下,不論發生了什麼,既然已經要接戰了,都要等打完了再說,可楊預還是及時做出了調整,因爲在他眼裡,出現了一面火紅色的戰旗,正是劉稷的乾坑戍認旗!

吐蕃人就算使詐,也絕不可能想到這上頭去,於是楊預手上一擰,大槊被他單手轉出一個圓圈,這是回軍的意思。

此時他的戰馬已經將將衝入了步卒的人羣中,因爲速度過快,不得已用那隻空着的手勒緊疆繩,猛地朝後一拽,正在衝刺的戰馬冷不防一個緊停,前蹄高高地揚起,嘴裡發出一聲長嘶,恰好避過了一個嚇呆了的步卒。

五十人如一騎,所有人同他一樣在刻不容緩之間,完成了一個原地的轉向,楊預帶着隊伍同這些勃律人拉開了大約三十步的距離,依然保持着警惕。

“預郎君,果真是你。”

康老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上舉着一根長長的木杆,杆子上挑着的正是那面三角牙邊戍主旗,劉稷讓他帶着就是爲了防止出現意外,沒想到在這裡用上了。

“五郎命你等來的?”楊預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到手的戰功,竟然也能飛掉?

康老四也不瞞他,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道出,楊預這纔有機會眺望遠處,那座散佈在河谷平原上的城池,果然已經化爲了灰燼,真個是好手段啊,他一招手叫過自己的手下。

“傳個消息給後軍,我軍已順利拿下賀菩勞城,蕃虜聞風遁逃,讓他們動作快些。”

然後跳下馬,將大槊順手插在泥地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你家戍主,連口湯都不給兄弟留啊。”

“康老四,吐蕃人的去向,你可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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