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杜妙如?”
劉稷的手裡,拿着一份身契,上面自然寫着女子的資料,他粗粗地掃了一眼,便打量起這個女子來。
與宴飲時的裝束不同,此時的女子,穿着布衣素杈,比張連翹更像個普通平民,臉上也沒有施妝,一張素面顯得極爲乾淨,這麼一看,倒是有幾分小家碧玉的模樣。
“回郎君的話,杜妙如確是奴的名字。”
“我有一事不明,當日你的出閣禮,也算轟動全城,論財力,我不輸給任何人,你最後卻選了白老七,想必是有些私情,這倒也罷了,身爲花魁,白府出了大價錢將你贖出來,不是正好郎情妾意,雙棲雙飛嗎,怎麼一轉手就送與了我,白老七捨得麼?”
杜妙如見他突然發難,一時間有些站不住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眼中珠淚璉璉,眼看着就要落下來。
“起來說話。”劉稷不喜歡這種做派,也不想居高臨下地同她說話。
“奴不敢。”
“讓你起來就起來,我說話不好使麼?”
劉稷的語氣已經有些不耐,女子趕緊起身,衝他蹲身施了個禮:“往日之事,都是奴有眼無珠,郎君若是不解氣,只管責罰便是。”
“我沒有問罪的意思,當日不過是意氣之爭,對於你,我連人都未曾看清,談不上生氣,你也看到了,我不缺女人,若是想離開,這份身契,我便送與你又如何?”
杜妙如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間呆在了那裡,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這個機會,想必你等很久了吧,只要應下來,從此之後就是自由身,想在城中落戶也罷,想去哪裡都好,全由得你,怎麼樣,只需要一點頭,這身契就是你的。”
劉稷的話彷彿魔鬼的誘惑,在一點一點地撕扯着她的心,對方手上那張薄薄的紙,決定着她杜妙如的命,天堂地獄只有一步之遙,可是這短短的一步,卻如同千鈞之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你怕我會反悔,還是怕我在戲耍你?”劉稷直接將身契遞到她的眼前:“拿上它,自己走出去,白府已經將你送與了我,我放走你,這龜茲城中沒有人敢攔。”
一環扣一環,杜妙如的眼淚搖搖欲墜,身子也是搖搖欲墜,她不敢去看眼前的身契,不得不偏過頭去,哽咽着說道。
“你也好,白府也好,都是這城中高高在上的人物,何苦要爲難奴一個弱女子?縱然有了這身契,奴能走到哪裡去。”
“這倒奇了,往日我搶人進府,一個個哭天喊地不從,如今發個善心讓你走,你倒不願了,還說我在爲難你,難不成,我做好人還做得差了,要包你一生吃喝纔算?”
劉稷收回手,冷冷地說道:“當日那麼多人爭搶,你偏偏選了白老七,如今卻死活也不走,你不要說,又看上我了,我不信。”
“信不信,奴已經在此了,五郎想要如何照做便是,何苦作弄於我。”杜妙如悽宛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劉稷拉住她的手臂,一股大力突然襲來,女子跌跌撞撞地被他拉進了一間屋子,左右一看,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裡面只有一張牀榻和一張桌子。
“咣”得一聲,房門被關上,杜妙如的心裡就是一跳。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只見將她拉進屋裡的男子,坐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酒宴之上,你不是很主動,八面玲瓏,生冷不忌,那纔是一個名伎應有之態,怎麼,到了我的府上,反而一付委屈的模樣,裝給誰看呢?”
“郎君不信奴?”
“對你來說,白府與劉府,有何區別,既然你硬要留下,就拿出讓我信服的表現來。”
杜妙如一怔,呆呆地看着他,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房門又被緊閉,曖昧橫生,她只是沒想到,才進府不到兩個時辰,對方就如此迫不急待要想要她。
她動作緩慢地伸出手,解開衣裙上的束帶,雙手分開衣襟,露出貼身的褻衣,和玲瓏浮凸,令人血脈賁張的曲線。
“記得你說過,精通樂舞,要單獨跳與我看。”
劉稷的話讓她的動作停下來,眼神茫然地說道:“在這裡?”
“怎麼,沒有酒,沒有樂,便跳不得麼?”
杜妙如搖搖頭,一隻手臂舉過頭頂,另一隻曲於胸前,分開雙腿,扭動腰肢,擺出一個起舞的姿勢,這種衣衫半解,含而不露的誘惑,立刻讓劉稷看直了眼,原本瞧着此女容貌不過耳耳地,沒想到這麼一瞧,倒是平添幾分妖嬈,難怪會被稱爲魁首,對於一個伎人而言,藝在色上,才令名彰,並不是單指容顏。
她的人還不曾動作,一聲清歌首先從嘴裡發出來,充滿了這間小小的屋子。
“獨處室兮廓無依,思佳人兮情傷悲!”
歌聲中,曼妙的身姿也隨之而動,皓腕靈活地翻動,纖細的手指分開呈蓮花狀,宛如託着一輪圓月,杜妙如輕擡螓首,挺直身軀,雙腳有節奏地踏地,漸漸進入了舞者的狀態。
“有美人兮來何遲,日既暮兮華色衰,敢託身兮長自思。”
宛轉的歌聲,動人的舞姿,在這一刻,即使不怎麼通韻律,劉稷也爲眼前的一切所傾倒,女子的一動一靜之間,充滿了美感,眼神中秋波流動,紅脣微微地嚅動,似乎帶着某種渴求。
很快,曲子就到了尾聲,杜妙如輕吟低唱,如泣如訴,動作也慢了下來,雙手環抱胸前,小腿微微擡起,停在了空中。
“寢具既陳,服玩珍奇,金鉔薰香,黼帳低垂,裀褥重陳,角枕橫施。”
聽着這幾句話,劉稷的心裡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覺,見她停下動作,出口說道:“你跳得很好,不要停。”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杜妙如踢掉羅襪,露出一雙如雪玉般晶瑩的小腳,小巧整齊的腳趾上,被鳳仙花汁塗成了鮮豔的紅色,蓮步輕移,款款走來,一步一唱。
“女乃馳其上服。”她分開衣襟,任其滑落於地。
“表其褻衣。”她解開束帶,扔到一旁。
“皓體呈露,弱骨豐肌。”
劉稷只覺得口乾舌燥,喉中發出“咕咕”地滾動聲,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擁住那具溼潤如玉的身軀,捧起她的臉頰,慢慢地挨下去。
“時來親臣,柔滑如脂。”
女子閉上眼,一滴清眼無聲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