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玦一直不明白,怎樣的男人,才能在面對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之後,仍然對她不離不棄,只是把那份感情深埋在心底,捂得更深,存得更濃,於是,視她掛心的事如自己的事,視她的女兒如自己的女兒,甚至對外宣稱終身不娶。這世上再不會有人比他更愛母親了,即便是父親,也未必就比他對母親更好,武青玦常常私心地想,如果劉然是自己的父親該有多好,可惜的是,有個男人比他更早地敲開了母親的心門,所以,劉然註定會成爲心傷的那個人。
劉然,字子安,徐州人士,劉家是徐州有名的鄉紳望族,富甲一方,父親劉平伯人稱“劉半城”,劉然是劉平伯的次子,自幼習武,少時曾與皇長女一起在大唐皇家學院求學,中學時選了軍事學院進修,畢業後去了大唐安西都護府參軍,揚言功名但在馬上取。然而許多人都揣測,劉然當時是在“奪美之戰”中敗給了大才子紀詢,情場失意之下,才黯然遠走他鄉。不過老話說得好,“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劉然參軍之後,屢建奇功,一路高升,如今已經身居正五品的騎都尉一職,說起來,劉然這些年回長安的時間並不多,與武青玦見面也不過數次,以她清冷的性格,本來是很難和這樣一個很少見面的叔輩產生深厚的感情的,可人和人的緣份就是這麼奇妙,武青玦自幼與誰都不親近,獨獨在與劉然相處時,會展露笑靨,沒有顧忌。她永遠不會忘記初次見到劉然時的情景,那時她尚在襁褓之中,劉然從西域回京賀皇長女誕女之喜,那個威武強悍的男人在看到這個小小的粉嫩嬰兒時,眼裡溢滿的欣喜,當他小心翼翼、笨手笨腳地捧起她時,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那份欣喜和珍視,令見慣了府中衆人多日冷淡的臉孔的武青玦,對這個男人產生了無法言喻的好感和親近之意。
第二次見到劉然,武青玦已經三歲。三年來,因爲對身處環境和某些人的抗拒,她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一度令衆人以爲她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皇長女夫妻在宴請昔日同窗時嘆惜武青玦的殘障,她在劉然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心痛,這個人才是真的心疼她的吧?故而在劉然抱起她之後,她石破天驚地對着他喊了一聲:“爹爹!”
滿座俱驚,皇長女的貴女三年來首次開口說話已經夠讓人震驚了,更讓人震驚的是,她居然叫一個外人做“爹爹”,武青玦看到紀詢眼中的薄怒,看到了武明玥眼中的驚喜迅速被尷尬所取代,心中涌生出一絲絲難言的快感。左右同窗見狀,忙簇擁過來,逗着教她叫“叔叔”、“阿姨”什麼的,武青玦只肯緊緊抱着劉然的脖子,清清脆脆地叫他:“爹爹!”
其他人見紀詢陰沉的臉色,皆覺尷尬,唯有劉然高興得一口一個“乖女兒”地親她,那次聚會,不歡而散,紀詢拂袖而去,以後對武青玦越發冷淡嚴厲,武明玥私下慎重告誡她以後不得再胡亂叫人,武青玦睜着一雙“天真”的眼睛看她,不管她如何解釋紀詢纔是她爹爹,就是無法令她開口,每每令皇長女挫敗長嘆,不過她自此之後倒是沒有再那樣惡作劇了。但劉然卻對這“乖女兒”越發上心,每次回京都一定不忘來看她,帶她四處玩耍,不在京時也不時有稀奇的小禮物從遙遠的西域送到她手上。武青玦四歲生辰時,劉然回京,送給她一對可愛的信鴿,原只是逗她玩樂的,哪知數月後,回到西域的劉然卻收到了武青玦的飛鴿傳書,信中寫着祝賀他的生辰,令劉然覺得窩心不已。從此之後,這對“父女”便通過信鴿聯絡感情,兩人雖然不常見面,感情卻比日日與她見面的父親紀詢,要親近許多。
“然叔叔,你這次回來要呆多久?”武青玦坐在劉然的手臂上,任他抱着自己往外走。劉然笑道:“我回來陪乖女兒過年,你不是說想讓爹爹帶你去看上元燈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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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青玦在心裡算了算,現在離過年還有半個多月,這麼說劉然至少會在京裡呆上一個月了,心中不由欣喜。劉然見她高興的表情,心中一樂:“乖女兒,好久沒有斟酒給爹爹喝了,走,陪爹爹喝酒去。”
“可是還沒有下學呢。”武青玦趕緊道,雖然接下來也沒有什麼課,不過早退的話,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劉然輕聲哼了哼:“你還有課嗎?”
“沒了。”武青玦搖了搖頭。劉然不以爲然地道:“沒了怕什麼,你別學紀書呆整天唸書,念得腦袋壞掉,呆頭呆腦的。”
武青玦笑起來,知道劉然一直對紀詢看不順眼,也不再說什麼。出了學院大門,劉然抱着武青玦上了馬,打發跟隨去皇長女府上說他帶走了他的“乖女兒”,省得來接武青玦下學的馬車白跑一趟,就驅馬徑直開離了大唐皇家學院。
“然叔叔,我們去哪兒。”坐在劉然身前,武青玦享受着策馬小跑的暢快感覺,好奇地道。
“去喝酒,當然是去長安最熱鬧的地方。”劉然一手環着武青玦,一手握着繮繩,笑道。
武青玦眼睛一亮:“長樂坊?”
“你上次給我寫信,不是說很想去長樂坊見識一下嗎?”劉然摸了摸她的頭,笑道,“爹爹今兒就帶你去。”
武青玦眼中一熱,那些不經意的提過的小事,劉然總是記得,總會想法替她實現願望。豪門望族規矩衆多,武青玦不太有出門的機會,父母更不可能允許她去長樂坊那樣龍蛇混雜的地方,雖然她老早就想從家裡脫身出去見識一下長安風情,可是她無法忽視紀詢那張嚴肅的臉,沒有辦法不顧忌他讓她遵循的那些約束和規矩。如果沒有劉然,她在這世上唯一僅有的溫暖也將不存在了吧,幸好,幸好有劉然。
長樂坊是長安城酒肆集中之地,大概相當於北京的三里屯或者重慶的南濱路,這個地方不管是在唐代還是二十一世紀,一直非常有名。坊間有一長安酒肆,其自釀的黃桂稠酒在京中享有盛名。據傳大詩人李白當年在長安時,曾經常和賀知章、張旭等八人到這裡來喝酒,並多次醉倒在長安酒肆之中,所以後人在他們經常喝酒的長樂坊立一個石碑,並修了“八仙庵”作爲紀念,杜甫的《飲中八仙歌》言“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便是指的當時的故事。到了後世,道教逐漸受到皇家的重視,本來爲酒中八仙修的廟宇,便擴建成了道教呂洞賓、鐵柺李等八仙的道觀了。不過今世的大唐百姓,未聞過詩仙李白的斗酒詩百篇,只聞過聖神皇帝武則天的斗酒詩百篇,八仙庵裡供的酒中第一仙也不是世人聞所未聞的李白,而是衆所周知的聖神皇帝,武青玦看着“長安酒肆”迎風招展的酒幡,想到武則天“作的”那些詩詞,脣角微微一動,露出一個忍俊不禁的笑容。
——2008、1、6、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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