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李世民被貶爲庶民

長安城太極宮武德殿中,李淵面沉似水的望着李元吉道:“確鑿無疑?”

李元吉躬身道:“父皇,千真萬確,抓獲的死士都招供了,現在就剩張亮,還不吐露實情。

李淵沉吟道:“明日將張亮,移交大理寺審理。”

李元吉張大嘴,難以置信的道:“爹,你太偏心了!”

李淵瞥了李元吉一眼,微微不悅道:“廢黜一個親王,此事已不是家事。”

李元吉趕緊躬身施禮掩蓋自己的喜悅之情。

就在這時,左監門衛大將軍魚彥章緩緩而來。

看着魚彥章,李淵暴跳如雷的吼道:“都是廢物,都是廢物……秦王秘密調集上千死士進入長安這麼大的事情都查不出來,要你們何用?”

“臣有罪!”魚彥章臉上白一陣,紅一陣,低頭沉默着,不再發一語。

李元吉淡淡的道:“阿爹,你也不想想,如今十二衛大軍上下,有多少瓦崗舊部,李密死後,瓦崗軍將士大都歸順了秦王,他們掌握着十二衛,控制着長安空,放千把人進城,算得了什麼大事?”

李元吉不說這話還好,提及這茬。李淵的臉更加陰鬱,一臉憤憤的道;“來人!”

中常侍陳齊趕緊上前道:“陛下!”

李淵大袖一甩,冷冷的說道:“去取白旌黃鉞!”

陳齊不敢怠慢,邁着小碎步朝着大殿外跑去,時間不長陳齊去而復返。不過這個時候,他身後的小宦官則帶着白旌黃鉞。

李淵伸手一指李元吉道:“三胡,朕賜你白旌黃鉞,全面負責徹查此事,需要調用兵馬,可以不經天策府和兵部,直接調用元從禁軍!”

李元吉眼中閃爍着欣喜之色,趕緊道:“阿爹放心,兒子一定一查到底,查個水底石出!”

就在李元吉走後,布幔之後,裴寂緩緩走出來。

裴寂一臉凝重的望着李淵道:“陛下,齊王殿下向來散漫、莽撞,此事會不會以訛傳訛?秦王秘密調集死士進入長安,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李淵指着手中的札子道:“錯不了,爲首的正是天策府的張亮,除了張亮之外,其他死士大都招認了,錯不了……”

裴寂看了一眼札子,上面密密麻麻的供述的人名與供詞,足足有數百人之多,恐怕這不是輕易可以杜撰出來的,裴寂一臉震驚的道:“若是如此,爲避免秦王突然發難,必須早做準備!”

李淵道:“裴三,你去把竇誕叫過來,還有……還有……陳應!”

“陳應?”裴寂遲疑了一下,原本李淵對陳應非常忌憚,此時居然把重任交到他的手上。這讓裴寂非常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裴寂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真要召陳應入宮?”

李淵豈會聽不出裴寂的擔心和顧慮?

關鍵是他此時真的無人可用。

誠如李元吉所說,李世民這些年已經用瓦崗軍將領滲透十二衛大軍,把持着大量的要害部門,李建成因爲擔心受到李淵的忌憚,所以在兵權方面向來剋制,李建成雖然有李世績、陳應、薛萬徹等將領,然而這些將領大都外放在外,影響不了長安城。

眼下,可以在軍中有威望,可以降服十二衛驕兵悍將的大將軍,除了陳應,還找不到其他人。畢竟,軍中可不是一紙命令就可以讓人臣服的地方,沒有實打實打威望和戰績,空降而來的將領,想要掌握軍隊還真不容易。

讓太子出面他不放心,思來想去反而就陳應這個女婿最讓李淵放心了。畢竟陳應連官都不願意當,還寧願獻出家財去安東屯田。這說明陳應真是厭倦了朝廷裡的鬥爭。

李淵就是這樣一個人,他自己認爲自己是天子,上天之子,大唐的主宰,無論是權利還是地位,無論任何人,都必須接到他的首肯,他願意給,你不接也要接。

想到這裡,李淵朝着裴寂道:“三娘病中,這些事情你瞞着三娘,傳朕口諭,命陳應立既接任左武候衛大將軍,既刻接受長安諸城門、諸坊武候防衛!”

十二衛大將軍其實是各司其職,武候衛掌握着宮禁以及長安城周圍的安全防衛工作,論其職能,大體相當於後世首都軍區司令員。

裴寂點點頭道:“老臣這就走一趟!”

……

清林裡天剛剛亮,陳應與李秀寧早早起牀,爲了增加李秀寧的體質,陳應就陪着李秀寧練習十段錦,然而剛剛開始熱身的時候,何月兒快步來到李秀寧身邊道:“公主,裴相國來了,已經抵達西明門,距離此間不足一刻鐘!”

李秀寧埋怨道:“還有完沒完,太子走了,齊王來,齊王走了,裴相國來……”

陳應上前摟住李秀寧的肩膀勸慰道:“三娘,讓月兒告訴裴相國你還沒有起牀,裴相國就由我來對付,反正他一個日理萬機的相國,總不至於在清林裡待上一天!”

李秀寧點點頭,化妝倒沒有什麼,可是裝死的感覺非常不好,每一次都讓李秀寧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了一樣。

李秀寧點點頭。

陳應隨即換了一身便服,帶着郭洛、周青以及阿史那思摩,打開陳家堡中門,迎接裴寂到來。

時間不久,裴寂的馬車緩緩來到陳家堡門前,十數名元從扈從從馬車後奔跑而出,抵達門前,將裴寂拱衛起來。

陳應上前躬身道:“裴相國駕到,陳應有失遠迎還請贖罪!”

裴寂點點頭道:“陳駙馬客氣!”

說到這裡,陳應伸手虛指,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然而,裴寂卻搖搖頭道:“老夫此來專爲陳駙馬,還請陳駙馬隨老夫即刻入宮見駕!”

陳應大吃一驚,問道:“裴相國出了什麼事?”

裴寂悠悠一嘆,目光死死的盯着陳應的眼睛,緩緩道:“告訴駙馬倒也無妨,就在昨天夜裡,秦王府派出一千餘死士秘密進入長安,已經被齊王緝拿住了!”

陳應這下更加驚駭萬分。

此時不過武德六年底,距離武德九年玄武門之變,還有將近兩年半的時間,怎麼在這個時候,秦王已經派出死士進入長安,未免太早了吧?

陳應緩緩鬆了口氣,他其實也派出了死士進入長安,不過卻沒有集中安置,而且如今還沒有派出人去聯絡他們,猛虎義從是一個獨立的組織,從真正的軍隊已經脫變了太久了,他們越來越不像軍隊,更像江湖組織。

如今東西兩市猛虎義從也已經增加到了千人以上,好在沒有驚動李淵。

陳應心思複雜的跟着裴寂坐上馬車,緩緩朝着長安城行去。

……

東宮顯德殿內,李建成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如稠密的霧靄,面沉似水。李建成喃喃的道:“齊王的行動,這會兒應該已經成功了吧?

魏徵站在書桌前,翻看文牘,漫不經心的道:“殿下不必擔心,出其不意,當不會有什麼意外。”

李建成無聲的嘆了口氣,轉過身來望着魏徵道:“三胡一直跟我說,秦王的事情結束之後,他要當天策上將,玄成覺得……”

話音未落,魏徵已經凜然擡起了頭,死死的盯着李建成道:“一天沒有拿到張亮的口供,大局就不能算底定,而且……齊王,絕對,絕對不能接任天策上將。”

李建成愕然:“本宮難到要食言而肥?”

魏徵頓了頓,簡單又幹脆的道:“天策上將軍的名位,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李建成微微蹙眉道:“當初父皇設立此職,也是不得已。”

魏徵鄭重的道:“天策上將府,是天下禍亂之源……”

李建成啞口無言。

魏徵不以爲意的繼續放言道:“太子一旦掌握大權,應該立刻裁撤天策上將府和以各道大行臺,將事權收歸朝廷,天下九州,永遠只能有一個朝廷,一箇中樞……而且像西域都護府、安南都護府、安東都護府以及安北都護府,必須軍政分離,互不隸屬,另外,要將各都護府的軍馬,一分爲二,各州折衝府隸屬大都護長史、司馬管轄,大都護只負責各鎮戰兵統統帥,所需用糧秣,必須經都護府長史、司馬聯合簽押,纔可以發放……”

……

當陳應抵達長安太極宮兩儀殿的時候,此時封德彝、楊恭仁、陳叔達、蕭時文以及宇文士及等重臣全部在場。

陳應急忙給李淵見禮。

李淵望着陳應頓首,示意陳應站在一旁。

李淵的目光與裴寂在空中一碰,裴寂衝李淵點點頭。

李淵朗聲道:“朕決意,門下侍中、齊王元吉,加司空銜。”

陳叔達與封德彝面面相覷。

楊恭仁上前道:“陛下,出了什麼事?

李淵咬牙切齒的道:“秦王謀逆弒君。”

封德彝嚇得倒退兩步。

裴寂眯起眼睛,一語不發。

陳應學着裴寂的樣子,一臉古波不驚,如同老僧入定。

楊恭仁用詢問的目光望向陳應,看着陳應的表情,趕緊閉上了嘴!

李淵接着道:“這是第一道敕。”

陳叔達道:“臣奉詔!”

李淵接着道:“第二道敕,裁撤天策上將府,原府中所屬吏員,一體歸併東宮、三省六部、御史臺、九寺、十二衛,重新任職,明詔天下,令相關人等,不必惶然,賞功罰過,朝廷自有法度律令,勿須多慮。若有藉機生事,蠱惑人心,謀大逆者,朕決不寬恕。”

封德彝嚇得手腳顫抖,臉上冷汗直流。

陳叔達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

李淵如同利電的目光掃向陳叔達。

封德彝道:“陛下,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裴寂推了一把陳叔達。

陳叔達腦袋急轉,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李淵斷不會如此武斷,他顫聲道:“臣奉詔!”

李淵望着陳應,又看了看竇誕,接着道:“第三道敕,秦王世民,自太原元從以來,屢立戰功,遂生驕縱逆父背主之情狀。前次克洛陽,所得財務寶器,其中飽私囊,邀買人心,用心險僻。自開天策府視事總兵以來,該王不思皇恩父德,平日裡暗藏甲士,私結豪俊,更遣宵小之徒,竄於關東,桊養烏何,預圖不軌。朕數次寬恩教化,而其不能收斂行跡,實負朕恩多矣。朕聞,當天下者,不得以私情辜社稷,全宗室者,不能以小功而掩大害!着敕廢秦王爲庶人,免去其所兼太尉、尚書令、中書令、左右十二衛大將軍、河東道行臺尚書令、益州道行臺尚書令等職,去其天策上將尊號,苟全性命,終身不得離京。”

封德彝身體發軟,步履踉蹌,裴寂連忙將他攙住。

李淵深吸一口氣道:“第三道敕,太子建成,素性仁德惠愛,監國多年績業卓然,着領尚書令,總領政事堂會議。諸臣事太子當如事朕,如有怠慢輕忽,朕當嚴懲。”

封德彝顫聲說道:“陛下三思,這三份詔書若是明日頒佈……”

李淵用毋庸置疑的語氣道:“擬詔吧……”

封德彝有氣無力地給李淵一稽,而後失魂落魄地退後。

李淵接着道:“鎮國大將軍、樑國公、駙馬都尉陳應,忠耿有佳,屢次立功,出鎮西域大都護期間,當機立斷,釐清賊氛,撫慰黎庶,乃國之幹誠,可堪大用。着領左武侯衛大將軍,兼職兵部尚書,參知政事,以輔國政……”

陳應愣住了。

武侯衛大將軍相當於首都軍區司令員這是他知道的,可是參知政事,這可是副宰相,不及而立之年,掛名副宰相,這實在太牛叉了。

要知道唐朝的政事堂雖然不及明宋內閣權利大,但是卻代表着已經進入權力中樞了。

雖然古人常說甘羅十二歲拜相,不過甘羅拜的只是上卿,和真宰相沒有真正的可比性。

看着陳應愣在當場,李淵的臉就陰沉了下來。

楊恭仁趕緊輕輕推推陳應。

陳應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道:“陛下,臣乃一介武夫,粗鄙之事,不通庶務,參知政事,恐會貽笑大方!”

李淵道:“無需多言,朕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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