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攻,攻!”
唐軍將士衆多關中腔音,似乎正在從肺裡吼道:“風,風,風……”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就是陳應麾下的兩個煞星,鉤鐮槍騎兵與陌刀軍,兩支軍隊有一個相同的特點,他們的甲冑都是黑色的,而且這種既不是亮銀黑,也不是磨砂黑,而是高錳鋼本質的烏黑。
特別是陌刀軍將士,扛着陌刀,緩緩邁步向前。陌刀軍甫一露面,就讓滎陽城上的夏軍將士陷入了恐慌,甚至有人不顧將領的斥喝,想往城下逃去。劉錦堂麾下的親兵督戰隊,好一陣砍殺,直到城牆上殺得血流成河,屍橫遍地,總算用數百條人命,穩住了陣形,然而唐軍一箭未發,夏軍自己先砍死自己數百將士。
“好險,好險,陳應小兒連雲梯都沒有!”劉錦堂自己給自己鼓着勁兒,可是顫抖的手和那飄忽不定的眼神,已經出賣他的內心。
“砰,砰……”
陌刀軍整齊的腳步聲,就像巨錘一樣敲在衆夏軍將士心頭。距離更近了,再近一些,他們已經可以看清楚了,確實是那支已經成了他們的夢魘的黑甲怪刀步兵,這幫傢伙頭戴鋼盔,身披鐵甲,戴着造型猙獰的鐵面具,再加上那身黑色的軍裝,那冰冷的目光,彷彿一羣從地獄中走出來,在人間大開殺戒的惡鬼。也難怪夏軍將士會怕他們怕到入骨,面對這樣一支恐怖的部隊,誰能不怕?最讓夏軍將士絕望的是,這陌刀軍的足足有五千餘人。
看到如此華麗的陣容,劉錦堂等人一陣暈眩,險些從城牆上栽了下去。我的老天爺,幾天前僅兩千七百陌刀軍,在跑馬嶺半個多月的時間,十數萬夏軍將士,傷亡近萬,卻不得寸進。現在居然多達五千餘陌刀軍,還有六千餘名騎兵,全軍多達三萬餘人馬,還讓不讓人活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劉希堯衝慌作一團瑟瑟發抖的夏軍將士咆哮道:“怕個屁,他們連雲梯都沒有,還能飛上來,列陣!列陣!弓箭手,你們他孃的手裡的傢伙是吃飯的?給本將軍射他孃的……”
劉錦堂也反應過來了,如果只是陌刀軍他們打不過大可以棄城逃跑,陌刀軍是出了名的慢,輕兵也可以甩他們幾條街,可是現在不行,唐軍有足足六千餘騎兵,他們不跑還好,一跑肯定像被趕鴨子一樣,活活累死。
劉錦堂抽出佩刀,揮舞怒吼:“列陣!趕緊列陣!慌什麼慌,我們背後就是滎陽城了,你們慌什麼慌!陛下將滎陽城交給我們,我們就算是死也在死在滎陽,以報陛下知遇之恩,守住滎陽,我們纔有一線生機,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在劉錦堂的咆哮聲中,夏軍將士面色蒼白,手忙腳亂的列陣。盾牌手舉着高達一米三的大盾走到女牆前蹲下,組成一道盾牆,弓箭手握着步弓,手裡扣着一支利箭,排成數排走到盾牌手身後。
“放箭!”
“咻咻咻”
陌刀軍將士對於這種箭雨早已習慣了,他們繼續前進,不閃不避,唯一的動作就微微低頭。
夏軍將士的弓箭,如狂風暴雨般落下,只是箭雨打在陌刀軍將士的甲冑上,除了火花四射之外,也就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更多的箭矢由於太過緊張的原故,居然射偏離的目標,在陌刀軍陣前陣後,形成密密麻麻的箭矢,密如蘆葦,隨風搖曳,讓人凜然生畏。只是非常可惜,一陣箭雨下來,連一名陌刀軍將士都沒有射倒。
不過看着這一幕,無數夏軍弓箭手幾乎是本能的,閉着眼睛挽弓射箭,數千弓箭手,箭雨如織,聲勢還是相當壯觀的,置身其中,驚慌不已的叛軍總算恢復了一絲勇氣。只是,這樣的箭陣真的能抵擋住刀槍不入的陌刀軍嗎?
陳應並沒有身先士卒,他與李秀寧策馬在鉤鐮槍騎兵之後。距離滎陽城城牆,足足有三裡地之遙。
李秀寧好奇的問道:“你不會真拿騎兵攻城吧?”
陳應微微笑道:“那怎麼可能,如果是空騎兵還差不多!”
李秀寧皺起眉頭問道:“空騎兵,那是什麼騎兵?”
陳應腦袋中不由得想起後世我軍軍中的空中三蹦子,這是號稱空騎兵的一個嶄新的軍種,裝備國產綽號“狩獵鷹”輕型旋翼飛行器,全師所有輕型旋翼飛行器加起來,成本僅僅相當於一架長弓阿帕奇武裝直升機。每架“狩獵鷹”輕型旋翼飛行器由一名駕駛員,載乘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另外可以攜帶不超過一百公斤的裝備,甚至單兵反坦克單導彈,或重機槍等,這種號稱空騎兵的部隊,可以無視地形,在山川,河流、沙漠、甚至沼澤地帶,以時速一百八十公里的速度飆進。
簡直就是低成本的極致典範。
陳應笑道:“就是可以在空中飛的騎兵啊!”
李秀寧道:“騎兵怎麼會飛!”
陳應道:“可以給戰馬裝上翅膀,戰馬就可以飛了!”
李秀寧冷哼道:“不理你了!”
“好了,不開玩笑,等着看好戲!”陳應伸手指向身邊的傳令道:“命令背嵬軍開始行動!”
“咚咚咚咚……”激昂的戰鼓聲緩緩響起,陌刀軍將士與槍騎兵將士繼續向滎陽城開始遞進,而這個時候,六千餘鉤鐮槍騎兵卻聽到鼓聲傳達的命令,一路繞過西城門,一路向北狂飆而去。
“糟糕,中計了!”看到這一幕,劉錦堂恍然大悟:“快,這都是陳應小兒的疑兵之計,他的目標是北門!”
劉希堯憤憤的罵道:“這狗日的,太狡猾了!大將軍,末將去北門盯着,別讓陳應小兒鑽了空子!”
“這樣最好!”劉錦堂道:“陳應小兒麾下有六千餘騎兵非常麻煩,萬一城內有他的細作,趁機搶下北門,我們就麻煩了!”
就在劉希堯率領親兵一路奔向北門的時候,城中百姓也出現了恐慌。一座不起眼的院落,院中坐着一個殘疾的老人,這名叫老人叫郭元化,他已經很老了。當年他隨隋文帝,東征北齊,雙腿俱斷,不過卻活了下來。這些年身子越來越差,一雙兒女也死在戰亂中。十幾天前,他意外收養了一名年輕而落魄的乞丐,收養這名乞丐爲養子,將來給他養老送鍾。郭元化之前是隋朝鷹擊郎將,有四百畝安身,不愁吃穿就在城外的戰鼓聲傳來的時候,這個叫郭雀兒的養子,神色就開始不對勁了。
郭雀兒的眼睛一直盯着牆上掛着的橫刀。
郭元化也是人老成精,頓時就看出郭雀兒的不同之處:“想走就去吧!”
郭雀兒砰砰砰地朝着郭元化磕頭:“義父,孩子騙了你,孩兒不是乞丐,也不是叫郭雀兒,孩兒真正的身份是大唐冠軍大將軍麾下背嵬軍校尉名叫劉健。”
郭元化揮揮手道:“去吧,記住萬一事不可違,就退回來!”
劉建朝着郭元化磕頭道:“一日父子,一世父子,孩子給你養老,說到做到!”
滎陽南城,黃寡婦家。黃寡婦開了一小小的繡莊,依靠自己的手藝,養活了一雙女兒,然而時值女兒已經十六歲了,這個女兒身材摸樣都無可挑剔,屬於百裡挑一的美人,可是正所謂女兒太出色了,引得周圍地痞流氓的窺視和騷擾。
黃氏沒有宗族可以依靠,只有打碎了牙齒往肚裡吞。十幾天前幾名喝得醉醺醺的地痞流氓衝進黃寡婦家中,黃寡婦母女三人如何是這五六名雄壯大漢的對手……
就在黃寡婦不怕這事,可惜她的小女兒才九歲,被糟蹋了一輩子也就完了,在關鍵時刻,一個男子出現了,三拳兩腳打跑了五六個地痞流氓。
這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尋相。尋相年齡大了點,人也醜了點,可是,畢竟是一個可靠的人。黃寡婦與尋相半推半就成全了好事。
在這年代,寡婦二嫁不是什麼稀罕事,尋相用黃寡婦的錢擺了幾桌酒席,二人就算成親了。
黃寡婦對尋相非常滿意,睡覺都安穩多了,也不怕有歹人前來騷擾了。
這樣平安過來十多天,尋相聽到了鼓聲,臉色不由得大變:“二丫,你去把爹爹牀頭的那個匣子拿來!”
二丫是一個崇拜英雄的年紀,在尋相打跑幾個地痞流氓,對於尋相以一敵六。她對尋相非常崇拜。所以。她都尋相言聽計從,二丫興奮地跑了去,沒一會回來,拿回來了一個匣子,尋相單手拍開匣子,裡頭抽出了兩把刀,他將一把橫刀往腰間一插,又將另外一把橫刀拎着一把,又從匣子裡取出兩把匕首,將一把匕首遞二丫說:“給你,如果有人欺負你。欺負你娘,欺負大丫,你設法給我捅死一個!那我下輩子還認你這個女兒!”
二丫歪着腦袋說道:“如果兩個呢?”
尋相哈哈笑道:“那這輩子,你老子就給你掙個鄉君回來!”
二丫哈哈一笑。
尋相拿起另外一支匕首遞給大丫道“這個給你,如果有人敢動你,就拉他一起下黃泉!你是我的女兒,不能受辱!”
大丫有些驚恐地接過匕首,吞了淚,道:“是。”
尋相倚着門,望着街道越來越多各式各樣的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拿着冰刃。
黃寡婦喃喃道:“你是誰?”
尋相扭頭道:“我是你的男人,大丫二丫的爹,也是……大唐寧遠將軍尋相,等我回來!”
事情上,要在十數天前,劉統和尋相就帶着八百餘將士潛入了城中,分別以各種身份隱藏在城裡。這也是陳應爲什麼不帶攻城雲梯,沒有打造攻城器械,就率領部隊前來攻城。
陳應淡淡笑道:“玩夠了,遊戲結束,在本將軍面前,沒有堅城。”
就在這時,讓劉錦堂目瞪口呆的發現,西城城門洞開,陌刀軍將士排成密集的隊形,緩緩衝向城門。
“千斤閘,快落下。”劉錦堂竭嘶底裡的咆哮道:“塞門刀車,快去堵門。”
然而,劉錦堂的命令註定沒有辦法實現了,因爲願意聽從他命令的將士已經全部死了。
陌刀軍將士已經成功開進城門洞裡,卻沒有遇到一點抵抗,現在大局已定,神仙難以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