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國公府,繡樓內。武元華武妹妹坐在窗前的軟榻上,用她的小肥手支掌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
武元華非常苦惱,她的年齡太小,雖然跟着孃親學了一點字,基本上看不懂什麼太深奧的書,她已經想破了腦袋,放火、製造機關、鋸車軸……
能想的已經想了,能做的已經做了,關鍵是武元慶和武元爽還沒有被她整死。
這讓武妹妹非常鬱悶。
“二孃,吃飯了!”
“不想吃!”
“多少吃點!”
“放哪吧!”武妹妹依舊一臉不爽的樣子。
丫鬟小翠正準備轉身離開,武妹妹兇巴巴的望着小翠道:“你敢告訴我娘,我就把你嫁給陳老頭的兒子!”
小翠嚇得花容失色,差點癱坐在地上。
陳老頭是應國公府的司閽,他的兒子臉上頭上長滿噁心的白斑或紅斑,非常嚇人,小翠特別怕他,一聽說讓他嫁給陳老頭的兒子,小翠絕對嚇瘋。
小翠搖搖頭道:“我不說!”
“乖!”武妹妹指着小翠道:“這飯都是你喜歡吃的,你把這些吃光,沒有知道。”
小翠眼含着眼淚,一邊吃飯,一邊可憐兮兮的望着武二孃。
好不容易吃完飯,武二孃說道:“你去偷偷聽聽他們怎麼說!”
武二孃知道,無論做什麼事情,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年齡小,成了她最好的掩護。
小翠自然不敢不聽從武二孃的命令,別看她年齡小,心可黑着呢。最近幾天,她做的什麼事情,別人不知情,小翠卻知道。
爲了鋸斷馬車的車軸,她用了足足前後三四天時間,趁人不注意先鋸車軸,由於車伕要負責車輛的安全,他們每次用車之前還會檢查馬車的車輪、車軸以及車轅等部位,武二孃先將車軸鋸斷三分之二,然後又用油脂混合着鋸末,塞進鋸縫裡,避免被車伕發現。
膽大心細,而且心夠狠,這是小翠對武二孃的直觀評價,武二孃說要把她嫁給陳老頭的兒子,這絕對不是威脅。
武二孃真敢做得出來,當然,除非她不聽話。
當小翠來到前廳的時候,只見管家武猛正拿着截木頭朝武元爽走去。
距離武元爽還有五六步,武元爽厭惡的捂着鼻子,一臉嫌棄的道:“這是什麼,這麼臭?”
“二郎請看,這上面!”
“滾一邊去!”武元爽可沒有什麼涵養,對待管家依舊沒有好態度。
武猛也知道武家兩位公子是什麼驢脾氣,對於武元爽的惡劣態度並不以爲然的解釋道:“二郎,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做局!”
儘管這截木板上面沾滿黃白之物,可是在斷口處明顯是鋸過的痕跡,非常顯眼。
武元爽一拍案几道:“府裡有內鬼?”
武猛正準備拍拍武元爽的馬屁,結果武元爽指着武猛罵道:“你個老東西,怎麼做事的?還不快把內鬼抓出來?”
武猛這下被噎住了,其實各個家族互派暗間和細作,是非常常見的事情,哪怕發現了誰是內鬼,一般都不聲張,就算剷除內鬼了,人家還會再派,或者收買,根本就沒有什麼用處。
特別是武府,對於下人和僕從向來苛刻,被人收買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可以說這個府裡很多人都會被收買走,武氏沒有底蘊,又是以商賈起家,向來功利。
這個傳統還影響了武元慶和武元爽兄弟,他們是用得着你的時候,是你爺,用不着的時候,你就是垃圾,能掃多遠就掃多遠。
原本武猛很想告訴武元爽非常,有下人看着武二孃了。
國公府的茅房有十幾個,而武二孃的繡樓與武元爽居住的東暖閣相距差不多二三百步,從前武二孃都不會進東暖閣的茅房。
不過,武元爽既然不識好歹,武猛也沒有給自己找事,如果讓武元爽真知道是武二孃在暗中搞鬼,絕對沒有武二孃的好果子吃。
憤怒的武元爽殺了武二孃或者不敢,打她一頓絕對有可能。
……
楊天保與單道真用完餐,二人離開這座宋記酒食鋪子。就在楊天保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感覺有一些不適應,彷彿如芒在背。
他陡然間回頭,整個酒食鋪子卻一如既往,非常平常。
楊天保以爲自己有些神經質了,也沒有放在心上,結果就在楊天保走後,宋記靠近廚房的那個隔間裡走出一名年輕人,這名年輕人望着楊天保的背景,一臉怨毒。
楊天保背後沒有長眼,並沒有看到這名年輕人,他回到縣廨的時候,感覺睡意上涌,作爲兵曹之長,楊天保擁有獨立的公房,寬大的軟榻,有點像後世東北的火炕,不過這種軟榻並非通暖氣,只是一張小牀而已。
楊天保躺在上面,有點伸不開腿,也沒有凳子,這讓楊天保非常不舒服,不過條件有限,楊天保感覺應該讓人給他打造一張可以摺疊的牀,放在公房內就可以舒服的睡覺了。
一覺睡到下午,楊天保醒來,幾乎快到下值的時間了,他伸伸懶腰,叫上單道真騎着駿馬朝着昇平坊的軒天下走去。
好一陣子沒有看自己的生意,楊天保有點不放心。
就在坊道前進的時候,楊天保又有了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他回頭看到遠處有一名頭戴着斗笠的男子向前走去,男子手中拿着一柄長劍,身邊還有四五名扈從。
楊天保沒有在意,繼續前行。當進入昇平坊坊門的時候,楊天保無意間發現這五名男子也出現在他身後。
楊天保可以肯定自己見過的人,絕對會有印象,這五名男子裝扮又特殊,生怕別人不知道的樣子,此時已經日落,淨街鼓也開始響起,日頭不毒,沒有必須戴着斗笠。
從親仁坊到昇平坊隔了三個坊,差不多有五公里的樣子,他騎着馬用盡管速度不快,一刻鐘的樣子,可是這五個人居然還能跟着?
楊天保心中嘀咕起來:“不會這麼巧吧?”
楊天保向單道真努努嘴。
單道真悄無聲息的朝着後面看了看,卻發現除了尋常一些行人,並無異常。
當楊天保和單道真來到軒天下的時候,軒天下里面已經熙熙攘攘,上了不少客人。楊天保和單道真傳過大堂,走向中庭的時候,楊天保無意間回頭,他看着靠近窗邊的一桌客人。
五個人,五個斗笠。
單道真皺起了眉頭道:“怎麼回事?江湖人?”
“不太像!”楊天保搖搖頭道:“他們沒有江湖人的那種灑脫和不羈,有可能……”
在中庭裡,單道真緩緩轉身正準備朝那五人走去。
楊天保搖搖頭道:“算了,來者是客,並不一定是衝着我來的!”
單道真冷冷的望着楊天保:“你心裡沒點數?”
楊天保頗爲無語。
因爲兵曹倉軍械案,楊天保得罪了太多了,可以說遍佈長安,到處是仇家。李世民因爲兵曹倉案,抄了幾十家,從兵部到各衛,擼了很多人的烏紗帽,有些人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楊天保笑了笑,不以爲然的道:“不怕,在外面還不好說,在這裡,是我們的地頭,玩死他們!”
楊天保朝着馮少東擺擺手。
馮少東躬身道:“郎君,有何吩咐?”
楊天保伸手一指:“咦……”
單道真臉色微微一變,那五名劍客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
楊天保道:“有點意思,少東,把傢伙準備好,弄不好有一場惡戰!”
馮少東有些不解道:“郎君,誰還敢!”
楊天保苦笑道:“不要以爲自己牛逼,在長安城比弘農楊氏牛逼的人物多了去了,弄不好咱們這家店都裝不下,小心無大過!”
牛歡喜、文斌等人拿着戰棍過來。
楊天保搖搖頭道:“這個江湖打鬥,咱們這一次是要拼命的!”
牛歡喜不以爲然的道:“拼就拼吧,誰怕誰!”
楊天保道:“說得好,要的就是這個範,進走吃酒!”
軒天下采取的是後世的菜式,炒菜有炒菜的風味,不過唯一可惜的是,現在很多調料沒有,這讓楊天保也是無奈。
吃着糯米蓮藕,喝着葡萄酒,楊天保感覺頗爲舒適,不過隨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讓楊天保感覺越來越緊張。
軒天下不是客店,沒有客房,只是酒食鋪子,所以到上亥時三刻,店裡已經沒有人了。服務員無精打彩的收拾着衛生,楊天保暗暗嘀咕:“難道是虛驚一場?”
楊天保自然是可以在軒天下住下,半夜楊天保起來起夜,感覺外面有人影晃動,他聯想起白天的五個怪異的人,就沉聲喝道:“誰……”
“是啊,少東!”馮少東從外面走過來。
楊天保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馮少東道:“剛剛過子時鼓!”
楊天保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馮少東尷尬的笑了笑道:“喝多了,起夜!”
楊天保鬆了口氣道:“一樣,趕緊去睡吧!”
楊天保走向廁所,結果沒有到廁所門口,就聞到一股嘔吐物的酸臭味,想來有客人喝多了,吐在廁所裡,這個廁所並非後世的沖水馬桶,所以異味很難消除。
楊天保反而不進去了,再聞着那個味道,他也反胃了,弄不好會吐出來。
楊天保朝着庭的灌木叢走去,這是楊天保特意讓人種植的綠植,他過去解開褲子開水防水。
“嘩啦……”
“下流胚!”
隨着一聲女聲嬌喝,一道寒光自下而上刺來。
楊天保來不及繫腰帶,側身翻過拔起插在泥地上的腰刀就往身後撩去,也管不了對方是女非男,這世代也非沒有女刺客的存在,剛纔她那一刀也是直衝自己的命根子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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