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奉命搶地盤

楊天保指着老者吼道:“你纔是老混賬,瑤瑤還是一個孩子,你都想下手,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老者額頭青筋凸起,脖子上的血管噴張,如同一條條猙獰的蚯蚓,甚是嚇人,他大叫道:“誰要下手!”

“難道不是你?”

老者道:“老朽最小的女兒十三了……”

楊天保聽懂了,老者十三年沒有孩子出生,顯然是已經不行了。

楊天保的殺氣慢慢消散一些道:“不許打他的主意!”

“愣頭青,混賬玩意!”老者指着魚符道:“我想要女人,什麼樣的沒有?”

楊天保徹底沒了脾氣,正如老者所言,以他堂堂門下省政事堂參預朝政這個宰相的身份,要想女人,整個長安城想送女兒的人肯定非常多,擠破腦袋,打得頭破血流也屬於正常。

老者揮揮手道:“都滾出去!”

衆隨從全部退下,就連那名被楊天保打得吐血的矮壯漢子也憤憤退下。

楊天保這才知道鬧了一個烏龍,他緩緩鬆手道:“你是誰?”

“你說呢?”

“不是杜克明,就是魏玄成!”楊天保猜測道。

老者的眼睛瞪得如同牛眼一樣,他指着自己的臉道:“我憑什麼不能是戴玄胤?”

戴玄胤?

楊天保對他的印象還真不太清楚,不過姓戴的宰相好像就一個戴胄。

楊天保猜測的不錯,老者確實是戴胄,也是大唐開國十四年來第一個非世族門閥的宰相,他雖然出身官宦之家,不過,其父戴景珍,最高才做到北魏司州從事,這就是刺史的屬吏,品階極低。

戴胄早年在隋朝爲官,曾效力於王世充,歸唐後爲秦王府士曹參軍。玄武門之變後,戴胄被擢升爲大理少卿。他擔任大理寺少卿,第一件事就是清算東宮太子李建成的餘黨,在審問魏徵的時候,按照段志玄的指示,魏徵被按上了私自調兵,妄圖弒君的罪名。

魏徵辯才無雙,不僅不認罪,還反問戴胄道:“你大理寺是煌煌法司,還是天策上將府的私刑之所?”

戴胄認真的回答道:“大理寺乃朝廷法司。”

當時魏徵就向他神色從容鎮定地道:“既然是朝廷的法司,那麼,我要舉告東宮太子李世民六大罪!”

戴胄道:“說來!”

魏徵道:“殺兄——屠弟——凌父——欺君——逼宮——亂國!”

負責記錄庭審的筆椽屬吏嚇得雙手顫抖。

段志玄面部肌肉抽搐,咬牙切齒的道:“此人喪心病狂,顛倒黑白,何須再問?直接拉出去砍了便是。”

戴胄強壓怒火道:“段將軍,審不審,怎麼審,是大理寺的事情,你若是不服,可以去東宮,讓太子先免了我這個法司之長。”

初時,李世民非常憤怒,想換掉這個大理寺少卿,可是杜如晦向李世民勸諫:“杜某曾與戴胄共事過一段日子,此人當得起兩字——純臣!”

正因爲頂着純臣的評價,戴胄的仕途一路扶搖直上,他如今成了參預朝政,民部尚書,校檢太子左庶子,依舊對刑訊非常有興趣。

日前,萬年縣把杜榮的案子送到有司,戴胄多年辦案,火眼如炬,頓時就發現了此案的貓膩。

杜榮明明是縣廨的常客,大罪不犯,小罪不斷,哪怕犯了強盜罪,有的辦法是可以脫身,他們尋常都是收買死囚,或者破落戶抵罪,然後再威逼事主撤案,官府講究民不告官不究,此事會慢慢淡化處理。

而像杜榮這般,拿刀行刺班頭,意圖逃獄這事,看上去說得通,事實上卻與理不合,詭異之處太多了。

帶着無數疑問,戴胄率領十數名親隨,來到了通濟坊一查究竟。

戴胄來到通濟坊之後,發現通濟坊大變模樣,如果不是早已知道是在通濟坊,他還以爲來到了皇城裡。

這裡實在是太乾淨了,那些中產人家爲何寧願在城中買一間陋室,也不願意在平民區買一幢大房子,就是因爲衛生和治案問題,髒亂差並,不是通濟坊的特色,而是長安城超過三分之二的坊裡的特色。

髒亂差不僅僅影響市容,反而容易滋生瘟疫,雖然這個時代人們還沒有應該不是平民不拘小節,而是他們太隨便了。

特別是那些街道上的垃圾桶,更讓戴胄意外,在通過詢問那些城管,戴胄得知,這些城管都是楊天保僱傭的。

這八名城管不僅有蘇府管飯,而且還發薪水,這個支出,已經趕上找看家護院了,做如此出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對這個素未謀面的蘇建武越來越好奇了。

結果,沒有想到楊天保更讓他意外。誤會自己看中了薛瑤,不惜與自己這個宰相拼命,這份純真,已經難得可貴了。

“以下臨大,不惜身!”

那名痛得呲牙咧嘴的矮壯漢子,詫異的望着楊天保,對楊天保原本他抱着深深的敵意,現在這一刻,敵意反而消散了。

他原爲東宮太子薛萬徹麾下左翊衛中郎將(後來改稱折衝都尉,正五品官職)周洪,玄武門之變,李建成被困玄武門內,他追隨薛萬徹奮力猛攻玄武門,後來薛萬徹投降李世民,而他則繼續爲李建成守節,寧死不降。

他雖然位卑,卻信守承諾,哪怕不知不可爲,卻而爲之。戴胄念其忠義,慷慨,特向李世民求情,獲得特赦,在貞觀二年從赦免,他就自願放棄官身,在戴胄身邊爲僕。

誤會解除,楊天保有些尷尬,畢竟戴胄並沒有惡意,而且他發現蘇建武,似乎與萬年縣並沒有交集,難道說杜榮無意間得罪了某位勳貴,人家出手辦了他?

杜榮的死活,戴胄並不關心,畢竟大唐可沒有人權這個矯情的說法,杜榮死有餘辜,楊天保代替杜榮,只會把通濟坊打理得更好。

如果長安各個坊裡都像通濟坊一樣,長安城至少可以稱得上大治。

鬧了這麼大的一個誤會,戴胄的氣還沒有順,他朝着楊天保道:“白龍魚服,魚蝦可欺,古人誠不欺我!”

楊天保硬着頭皮道:“一人做事一人當……”

戴胄好氣的道:“你當得起嗎?”

周洪上前道:“蘇建武乃義士!”

此時,雖然在楊天保手底下吃虧,周洪卻依舊爲他仗義執言,畢竟楊天保的倔強,正對他的胃口。

楊天保道:“你要是若不解氣,打我一頓好了,我保證不還手!”

戴胄聽到這話,又氣得怒髮衝冠,他現在身體大不如從前,每夜都要起來五六次,那還有力氣打人?

戴胄指着楊天保身邊招募的城管道:“通濟坊你打理得還不錯,隨便把通善、曲江、青龍、昌樂、安義這五個坊也清理一下!”

楊天保很快就反應過來,戴胄在利用他。

楊天保並沒有生氣,一個人如果連利用的價值都沒有,那才更加可悲。無論戴胄是出於何種目的,這就是讓他去搶地盤。有了官面上的直接關照,別說五個坊,就連整個長安他也敢拿得下。

楊天保道:“通善坊的小孟嘗,曲江坊的沙裡飛,還有……”

戴胄道:“你還想讓我把他們掃了?要是能動他們,還輪得到你?”

任何時代,都不缺乏鑽律法空子的人,誰都知道小孟嘗不是好人,沙裡飛也是壞透了,可關鍵是,他們沒有留下任何馬腳,用律法還真動不了他們。

楊天保當然不傻,他知道幫助戴胄就意味着得罪其他勳貴,他苦着臉道:“不幹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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