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房產其實相對而言,並不算便宜。當然,像軒天下這樣動則二十多畝的大宅子別當別論。
對於唐朝房價,最直觀的證據,有一座碑文拓片上記載的,是在唐玄宗時期,在永陽坊有一座佔地面積二點九畝,擁有三十九間房屋,成拍價格是一百三十八貫,約合人民幣五十八萬六千多塊。
大家是不是以爲唐朝的房價便宜?一座大別墅纔不到六十萬?事實上,唐朝的政策與後世最大的不同,就是戶口直分,宅基地就像耕地一樣,有官府分配,在唐朝規定,普通人家每3口人給一畝宅基地,“賤民”之家每5口人一畝,如果多佔,一畝笞十(每超過一畝打10大板)。
同時還規定,一處房產或地產要出售,買賣雙方談妥還不行,還要徵求所在地的鄰居以及賣方族人的意見,“先已親鄰買賣”,即鄰居和族人有優先受讓權。
除了限購之外,唐朝還有“房產稅”,根據史料記載,豪華的“上屋”每年每間收兩千錢,一般化的“中屋”每年每間收一千錢,差一些的“下屋”每年每間收五百錢。
唐朝偉大文學家韓愈寫了一首詩“始我來京師,止攜一束書,辛勤三十年,以有此屋廬!”
韓愈不是平民,雖然不算世族門閥,至少也是官宦世家,他的父親韓仲卿是秘書郎。也算是唐朝的中產階級,韓愈經過三十年辛勤工作,在四十九歲時任太子右庶子(正四品下),正兒八經的“國家隊”成員,終於在靖安坊買了房這份地產大概佔靖安坊的三十二分之一。在當時已經算是高端住宅了。
楊天保自然知道這個時代房屋的侷限性,哪怕是平民也給至少一畝的宅基地,事實上作爲三口之家,根本就住不下這麼多房屋,一般平民百姓也就蓋上三五間房,其他的地方,不是種菜,就是種植瓜果。
就像觀國公府,佔地雖然一百多畝,事實上建築面積也只有二十畝不到,觀國公府有假山、有人工湖、有花園,有亭榭樓閣,也有果園、有松柏園。
作爲長安這麼一個寸金的地方,種花草還可以理解,怎麼能用來種菜呢?種果樹,甚至用來種糧食,實在太過份了。
楊天保想到這裡,開始有了一個模糊的計劃,唐朝雖然有房產稅這一首稅種,不過楊天保卻是勳貴,他完全一文錢都不需要交。
這種房產稅事實上可以避免炒房,而且房屋買賣還涉及一個觀念性的問題,宅子和田地要留給後世子孫,除非萬不得已,一般不會賣房。
房地產在唐朝,其實還是一塊未開發的處女地。
想到這裡,楊天保望着樑三寶道:“田四喜在城管大隊怎麼樣?”
“田四喜?”樑三寶心中苦笑,這位爺終於想起田四喜了,當初田四喜是楊天保的僕從,不過因爲手腳不乾淨,被楊天保打發到了城管大隊。
雖然是城管,也有三六九等。
城管分隊長最舒服,只需要每天檢查所在坊裡的路面衛生情況,吩咐需要整改的地方,對城管成員進行考覈。
當然像打掃街道衛生只是一般情的工作,清理下水道、旱廁纔是最累的工作,不過旱廁也好,下水道的淤泥可以肥地,也可以賣給近郊農肥地,反而是一種有油水的工作。
樑三寶道:“田四喜現在養雞!”
城管大隊管着長安南城三十二個坊的公共旱廁,也包括三十二個坊里長達一百多裡的下水道可以獲得的淤泥和糞便,不是一個小數目。然而這種糞便也好,淤泥也罷,並不能直接上地,還需要發酵也就是所謂的堆肥。
城管大隊在長安城外十里堡的下風口,就有一座佔地莫約十幾畝的堆肥點,不過糞肥是這個時代唯一的肥料來源,當然是寶貴物資,也需要有人看守。
楊天保記得後世有個段子,某人上完廁所出來,發現公共廁所被鎖上了,他鬱悶的廁所上什麼鎖,擔心別人偷屎嗎?
在後世或許是笑話,在這個時代偏偏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城管大隊有十數萬石糞肥,如果沒有人看守,肯定會被人一夜之間偷光。
這對於古代人來說,並不是十萬石糞肥,而是可以增產超過數十萬石糧食,不得不讓他們瘋狂起來。
剛剛開始,田四喜只是在看糞肥,防止糞肥被偷,後來他發現糞肥會生出無數蛆蟲,這些蛆蟲用來養雞,雞會長得又肥又大,而雞所下的蛋也會更加可口。
田四喜也意識到錯了,心想着楊天保會把他調回去,然而在長安城外,田四喜一等就是三年多,依靠着養活上萬只雞,他還成了遠近聞名的雞倌兒。
楊天保道:“你派人通知他,我明天要見他!~”
……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田四喜寧願自己餓死,也不會多手,向利用楊天保對他的信任,從中撈好處。
作爲楊天保最早的僕從之一,田四喜被城管大隊的流放在積糞站,這種日子可以說不是人過的日子,雖然吃喝不愁,關鍵是吃什麼東西,喝什麼東西,都帶着一股子去不掉的糞味。
能吃飽,其實也不會在意糞味不糞味,羨慕田四喜的人多了,畢竟他可是每天想吃雞蛋就吃雞蛋,想吃雞肉就吃雞肉。
可是,作爲一名僕從,他也是有夢想的,他一直夢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當上管家,可以娶一房妻子,再生幾個大胖小子。
更何況,雖然沒有見過楊天保,卻也知道楊天保越來越發達,不僅當上了都督,還娶了皇帝老兒的閨女。
在世族門閥中,認爲與擁有着鮮卑血統的李唐皇室結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可是,對於生鬥小民而言,這是足以光耀門楣的事情。
可是在這個地方,別說女人,連老鼠都是公的。
好不容易得知消息,楊天保終於想起田四喜這號人了,他急忙連夜返回長安。
長安城自然是不會允許一名僕從隨意進城,他就排在城門口,等待着開城門的時候,第一時間跑到楊天保面前。
田四喜並沒有回蘇宅,而是直接去了城管大隊總部,然而抵達城管大隊總部的時候,田四喜發現城管大隊,大變模樣了。
此時臨時安德坊坊前,一排氣勢恢宏的門樓,正在拔地而起。僅僅門樓就有三四百步那麼長,門樓後面,是鱗次櫛比的屋脊,不曉得藏了多少進院落。
好不容易找到楊天保的時候,田四喜看到楊天保熬的一嗓子,差點把楊天保嚇一跳。
“公子……”
田四喜的眼淚,便一下子氾濫起來,幾乎抱着了楊天保的大腿,開始拿楊天保的褲腳擦拭自己的涕淚。
楊天保一腳將他踹開:“狗東西,怎麼這麼臭,剛從糞堆裡出來,趕緊的,去洗乾淨,不洗乾淨,別來見我!”
田四喜的哭聲嘎然而止,他不敢再惹楊天保生氣,楊天保一生氣,可是足足把他冷落了三年多。他也是跟着楊天保的人,知道楊天保的習慣,衣服可以舊,可以破,但是必須乾淨。
他雖然洗過澡,可惜,化糞站的水也帶着臭味。
田四喜急忙跑向食堂,向胖大廚要了一些熱水,屬於滾燙滾燙的那種,他自己調好水,一下子跳進熱水木桶中。
“熬……”
如果不是木桶太高,田四喜肯定一下子可以跳出來,只是非常可惜,他並沒有跳出來,被熱水燙得熬熬大叫起來。
熱水去灰,拿着刷子咬着牙刷洗起來,直到皮膚洗得彷彿刮過痧,田四喜這纔出來,連他的舊衣服直接丟掉,找城管要了一套城管制服,這才前往木屋見面楊天保。
楊天保不等田四喜開口,就直接說道:“知道叫你回來做什麼嗎?”
“少爺掛念着小人?”田四喜一面抹淚,一面激動的回答楊天保。
“想你麻……楊天保深吸一口氣,做人要有良心,畢竟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單道真、沈從文、周普、吳善思,就連魏無忌這個賊頭,都成了一方都尉,朝廷命官,楊天保也沒有太過在意。
楊天保揹着手,艱難的道:“不錯,不過,這只是其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
田四喜剛止住的淚水,又忍不住氾濫起來,聽到楊天保說這樣的話,還真是難得,可見到楊天保一臉認真的神色,他不敢哭出聲,而是做出一副聆聽狀。
楊天保見田四喜不在哭啼,揹着手走到了窗邊上,眺望着窗外的風景,隨即道:“你給我去辦一件事,這件事如果辦砸了……”
“小底還去化糞站養雞……”
“屁話!”楊天保笑罵道:“你想得美,如果辦不好,我讓你去北海放羊!”
雖然田四喜不知道北海在哪裡,看樣子應該不近,畢竟自己沒有聽過,更何況環境應該會比化糞站更差。
“不要啊……”田四喜急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饒着。可是看到楊天保一臉不善。田四喜急忙變臉,變得一臉鄭重的道:“小底要是辦砸了,就把腦袋擰下來給公子當球踢!”
楊天保點點頭,滿意的道:“你現在去找些人,把光行坊、延祚坊、保寧坊、安義坊、昌樂坊、安德坊、通善坊、通濟坊、青龍坊、曲池坊所有空閒宅基地,全部以最底的價格買下來!”
田四喜掰着手指頭道:”十二個坊,這恐怕要不少錢吧?“
”錢的事你不用管!“楊天保道:”你只管去招人,招一些會記賬、口齒伶俐的人,按府裡二等僕從的例錢招,先招一百個,你是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