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強拿着畫好的圖冊向李世民介紹道:“雲州缺水,雨水不足,河面水位極低,不少土地灌溉困難,滿足居民和牲畜的需要之後就所剩無幾了,這點水是無法灌溉農田的。因此楊都督讓他們在這些地裡種植狼尾谷!”
隨着雲州都督府養活了五千七百餘匹戰馬,每匹戰馬耗費草料需要三十斤,一年下來就是六十多萬石草料。
如果是遊牧民族,六十多萬石草料算個屁,最多轉一次草場就可以解決了,關鍵是府兵不能像牧民一樣轉場,他們有固定的防區,而且有劃歸的農田。
狼尾谷名爲草,習性也和草差不多,其實不算草,而是糧食。狼尾谷有個綽號叫“氣死鳥”,它結出來的穀物鳥根本就啄不動,得用鐮刀一粒粒的刮下來。
狼尾谷結出來的穀物富含澱粉,去掉皮煮熟之後就能吃,口感不一定很好,但營養還是有保證的,最重要的是它好養活,跟野草差不多,種下去就不用管了,因此不失爲一種理想的作物,抗戰時期延安就曾大量種植。
這種草可以喂牛羊,結出來的果實也可以吃,雖然每畝只能收五六十斤,但勝在耐旱和能抗蟲害,收成穩定,種上十幾二十畝也能讓一家人吃上飽飯了。
在得知是狼尾谷的時候,李世民還親口嚐了一下這種穀子做成了飯,比慄米難吃,比麥子更粗,而且有點辣嗓子,不過吃過以後,後味反而有點甜。
李世民指着飯道:“雖然不好吃,但比吃土強!”
唐強指着狼尾谷飯道:“陛下,這個廚子該殺,他讓陛下吃穀殼,這種穀子應該去殼才能吃,他們像麥子一樣磨成粉,用羅篩去穀殼,留下細粉,可以做成湯餅、包子、甚至胡餅,臣這裡還有一塊從雲州帶過來的胡餅,就是用狼尾谷做的!”
唐強從懷中掏出一塊巴掌大的青黑色胡餅,李世民接過之後,並沒有直接吃,反而感覺非常硬。
唐強笑道:“陛下,雲州發展的不錯,已經漸入佳境,搬遷到銀川平原來定居的人也越來越多,這種胡餅就是雲州府兵的軍糧之一!”
說着,唐強望着宦官道:“去取一碗羊肉湯過來!”
宦官急忙轉身離去,不大一會兒,端過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說是湯,不過裡面羊肉至少超過一斤。
唐強將狼尾谷餅拿着刀子切成小塊,泡進羊肉湯內,不多時喝飽了羊肉湯的胡餅變得柔軟起來。
李世民不等唐強開吃,他直接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胡餅,一邊吃一邊說道:“不錯,不錯,味道好極了!”
唐強道:“這種狼尾谷都是府兵家眷和農民在廢地上種一些,想收就收,就想收,落在地上的狼尾谷來年會生得更多,府兵通常都是在馬場附近撒了一些種子,根本也不用管,年年有穀子可以吃!”
李世民想了想道:“我終於明白楊令公爲何說,不經州縣不足以爲臺閣了!不通庶務,如何牧萬民?”
這種狼尾谷只是一方面,如果不是唐強拿着過來,李世民還不知道居然還有這種穀物。
神農償百草,挑選的也只是好種,產量高,而狼尾谷除了耐旱以外,不佔任何優勢,楊天保在雲州爲了防止沙漠化,也從西域番人那裡買來黑麥草,這是一種非常優秀的牧草,一畝黑麥草能提供的鮮草比草原上一畝草場所能提供的要多出數倍,同樣是一畝草場,種它能多養活四五倍的牛羊。
李世民一臉感慨道:“種糧食老夫見多了,種草還是頭一回見,開眼界了!看來雲州還真離不了楊三郎!”
李世民拿着唐強整理的見聞錄說道:“這麼說來,雲州百姓以火炕和火牆,可以不懼冬日塞外之寒?以狼尾谷、黑麥草等作物,完全可以在草原上立足?”
唐強想了想道:“應該可以,臣在長州的時候,看到楊駙馬命人在建一種塢堡,面積不大,十里一堡,一旦聯成片,將來塞外再無胡人縱橫之地!”
李世民恍然大悟。
民生爲主,軍事爲輔,潤物無聲。
李世民不知道楊天保的這個策略,根本就不是他發明的,他只是拿來主意。在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原淪喪,諸胡紛紛趁着西晉朝廷崩潰,社會秩序崩塌,開始紛紛入侵。
普通的莊落和城鎮,抵抗不住胡人的鐵蹄,在這種情況下,漢人地主開始紛紛結堡自拒,這種堡壘星羅密佈,各堡之間雖然無官府統一管理和調配,他們卻利用姻親關係,相互支援,即使滅絕人性的羯胡佔據中原三十餘年,直到氐秦統一北方時,北方屹立的塢堡仍多達一千餘家,大者數千人,小者數百人。
而且堡與堡之間相互聯繫,互爲支援,相互通風報訊,爲防止各個擊破,由府兵進行支援,在這種情況下,楊天保爲了提高雲州都督府的府兵機動能力,不惜養五千七百餘匹戰馬,幾乎是將近人手兩匹馬。
李世民驚呼道:“楊三郎還真是深不可測!”
幾乎與此同時,正在百草堂垂釣的楊天保沒來頭的打了一個噴嚏,渾身一哆嗦。
哪怕來到百草堂,楊天保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李婉寧與王文佩打起來,不過好在二人都沒有打起來的意思。
反而其樂融融,反而展開了商業互吹。
王文佩誇獎李婉寧有眼光,找了一個好夫婿。
李婉寧誇獎王文佩會識人,喜歡了一個好男人。
當然這都是楊天保的想象,他早已見機妙,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作爲華陽公主,這種女人之間的戰鬥,她更擅長。
大嫂梁氏那麼厲害的女人,在李婉寧手底下不也一樣吃了一個小虧?
他自己則是提着一隻水桶,來到池塘邊釣魚。
只是楊天保高興得太早了,隨着他放權給李婉寧,結果人選錯了。
李婉寧說到底還是一個孩子,在與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她的童心開始氾濫成災,衆孩子在李婉寧的指揮下,簡直就是在放羊。
不,應該說是搞破壞,他們打着自己動手做飯的旗號,來到菜裡,一會兒追蜻蜓一會兒抓蝴蝶,把一隻落到地上的小冬瓜當成球踢得滿地亂滾。
滿院都是他們清脆的笑聲。
幸好胖大廚有一定的威懾力,要不然菜園會弄成什麼樣子。
春困秋乏夏打盹,現在正是打盹的好時機,看着魚兒彷彿成精了一般,楊天保慢慢打起了盹兒。
“兄弟們,抄傢伙,有人砸場子!”
就在楊天保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遠處傳來呼喝之聲。
楊天保在睡夢中驚醒了,不過看着遠處城管們紛紛拿着早已準備好的戰棍,排着隊朝外面跑去。楊天保頓時有了精神,他寧願面對千軍萬馬,也不願意面對李婉寧這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經過時代的發展,城管大隊的戰棍已經變得了制式化的武器,採取鐵心棍打造而成,不僅堅硬,而且由於有棱角,非常容易造成軟組織受傷,這比內傷更疼痛。
楊天保急忙走到衆人面前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樑三寶捂着額頭道:“來了一夥挺橫的外鄉人,不僅不教罰款,反而打了我們的人!”
楊天保正愁着心中的邪火沒有地方發泄呢,他寧願坐牢,也不願意面對李婉寧的冷暴力。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