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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出一口氣,楊守文轉身往回走。
路過關卡的時候,他看到了正在一旁值守的蓋嘉運,便使了個眼‘色’,而後才離開。
在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有一家酒肆。
搭着棚子,打着一杆布幡,在微風中飄擺。
酒肆裡很冷清,沒什麼人。這原本是供那些販夫走卒歇腳的地方,不過由於最近局勢比較緊張,販夫走卒都少了很多,以至於酒肆也不復早些時日的熱鬧景象。
楊守文走進棚子,在角落裡坐下。
他要了一碗湯餅,兩個小菜,不慌不忙的吃起來。
不一會兒,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那人站在棚子下看了一眼,徑自來到他的桌前。
“沒想到楊大郎居然會在這裡吃這些粗鄙的食物,而且還吃的津津有味。”
蓋嘉運說着話,把刀放在桌案上。
楊守文看了他一眼,笑呵呵說道:“食物沒有粗鄙或者高貴,只是因爲人的內心,所以纔有高低之分。二郎不妨嚐嚐這湯餅,用料很實在,滋味嘛也算是不錯。”
“謝了,我天天吃這些。”
蓋嘉運說完,讓酒肆的夥計送來一盤烤‘肉’。
“大郎,我阿爹讓我問你,縣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地從昨天開始,就變得神神秘秘?”
“沒什麼,出了些岔子。”
楊守文慢條斯理吃完湯餅,把碗往旁邊一放,抹了一把嘴。
“衙‘門’裡出事了,縣尊下落不明,如今是盧永成當家作主。”
他不認爲這種事應該隱瞞,不過在言語的時候,還是可以把王賀的事情給淡化了。
“縣尊下落不明?”
蓋嘉運聞聽,大吃一驚。
楊守文點頭道:“不過,你轉告老軍,就說之前的協議不會有變化。而且,七坊團頭活不過今晚,讓他不必擔心手中的地盤。短期之內,盧永成還不會對你父子下手。我阿爹只要還是昌平縣尉,就保你老軍客棧無虞……現在,就看老軍想要怎樣抉擇。”
蓋嘉運沉默了,低着頭一言不發。
楊守文話裡的意思非常清楚,不管盧永成怎麼樣,楊承烈始終都是昌平的縣尉。
現在,是你蓋老軍選擇站隊的時候了!
蓋嘉運‘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這種事情,他不像楊守文那樣,在短短時間內,已經讓楊承烈認可,並且獲得了一定程度的話語權。昌平地下世界,做主的人是蓋老軍,而不是他蓋嘉運蓋二郎。
而且,楊守文的消息裡,信息量太大,也讓他不好做出表態。
沉‘吟’良久,蓋嘉運苦笑道:“大郎,這件事我要轉告老爹,才能給你最後的答案。”
“明天!”
“嗯?”
楊守文眯起眼睛,凝視着蓋嘉運。
“明天晌午,我還會在這裡吃飯,到時候我要聽到最後的答案。”
“就一晚上?”蓋嘉運駭然看着楊守文,覺得楊守文太兒戲,居然只給他一晚的時間。
這時候,酒肆的夥計送來酒‘肉’,擺在桌上。
楊守文也不客氣,抓起一塊烤‘肉’,便放進了口中。
“一晚上已經不少了……你要知道,一個晚上,可以讓很多人丟了‘性’命,怎麼會少嗯?
嗯,這家烤‘肉’不錯,明天定要再來品嚐。
對了,今天算你請客,明天我請……呵呵,希望到了明天,我能聽到一個好消息。”
說完,楊守文起身離開。
蓋嘉運坐在酒肆裡,腦袋還有些發昏。
半晌後,他突然苦笑一聲。
老爹說的不錯,自己和楊守文,還真不是一個層面上的對手。
在楊守文的面前,蓋嘉運根本搶不到話語的主導權。今天這一番‘交’談,可說是都掌控在楊守文的節奏之中。這傢伙,以前真是癡漢嗎?蓋嘉運覺得,楊守文以前的癡傻,恐怕是裝出來的。楊家只怕是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楊守文?也許就是楊承烈手中的奇兵。
嗯,這件事,必須要和老爹好好商議……
王賀的事情,引發了整個昌平縣的動‘蕩’。
雖然很多人都還不清楚這其中的真相,但是卻能隱隱感受到,一場風暴即將到來。
只是很多人不明白,以前明明是王賀與盧永成之間的爭鬥,怎麼一下子變成了楊承烈和盧永成相爭?楊承烈,一個外來戶。雖然在昌平做了十幾年的縣尉,但終究是外來戶。而盧永成呢?則是道地的地頭蛇。他在昌平做了二十載主簿,而且又是范陽盧氏的族人。從這一點來說,楊承烈想勝過盧永成,幾乎是沒有可能。
“所以,大哥以爲,我們應該投靠盧永成嗎?”
蟒山坊,老軍客棧。
夜已經深了,老軍客棧的大廳裡,冷冷清清,不復往日喧囂。
蓋老軍仍靠在那張榻‘牀’上,看着身前的兩個兒子,臉上‘露’出一種非常古怪的笑容。
他口中的‘大哥’,是他的長子蓋嘉行。
相較蓋老軍的粗豪,蓋嘉行似乎帶着一種書卷氣。
他點頭道:“阿爹,我以爲楊承烈決不可能是盧永成的對手,若再與他合作,只怕會受到牽累。”
“可是大兄,如果咱們背叛,只怕楊承烈還沒倒,咱們就完了。”
“他敢!”蓋嘉行怒道。
蓋嘉運嘆了口氣,輕聲道:“就算楊承烈不敢,但他的兒子絕對敢……那楊守文不是個簡單的角‘色’。雖然這傢伙一直以癡漢面目示人,可手段確是非常的狠辣。”
“可沒有楊承烈,他什麼都不是。”
“大兄,我並不是要和你爭辯他是否依靠楊承烈,我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在咱們眼中,楊承烈鬥不過盧永成。可是在楊承烈眼中,恐怕你我更算不得什麼人物。”
蓋家兄弟爭論不休,蓋老軍卻不阻止。
他猛然轉過頭,看着坐在他身邊,輕輕爲他‘揉’‘腿’的胡姬。
“斡哥岱,在突厥語裡,斡哥岱是聰明的意思。現在,我需要你用你聰明的頭腦思考一下,然後告訴我,我們應該如何選擇呢?”
胡姬斡哥岱擡起頭,一雙碧綠的眸子,在燭光裡透着幾分詭譎氣息。
不管是蓋嘉運還是蓋嘉行,在斡哥岱擡頭的一剎那,全都閉上了嘴巴,不敢說話。
表面上,斡哥岱只是個胡姬。
但蓋家兄弟卻知道,她更是蓋老軍的智囊和殺手。
這個‘女’人,絕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而且對蓋老軍忠心耿耿。
據說,當年蓋老軍在塞外救了斡哥岱,之後斡哥岱就跟隨在蓋老軍身邊,不離不棄。
她臉上‘蒙’着一面輕紗,朱‘脣’輕啓,聲音悅耳動聽。
“老軍,盧主簿高‘門’貴胄子弟,焉能與你結‘交’?而且,如果你薄了楊縣尉的面子,老軍客棧能否撐過明晚,都是一個問題。雖說客棧裡有些好手,對付那些下三濫,他們不會拒絕。可若是對抗官府,又有幾個能留下?楊承烈,始終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