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鏡思的父親,名叫鄭懷傑,說實話名聲並不響亮。
他最大隻做到了澧州司馬,官位不顯。如今,鄭懷傑已經告老還鄉,在家中靜養,大部分時間都不會露面。
鄭懷傑有三個兒子,鄭鏡思行二。
鄭家三子,同樣沒有特別大的成就,這與他們的才能也有關係。
不過,鄭懷傑還有一個女兒,很了不得。她嫁給了程務忠,也就是初唐名將程務挺的弟弟。在程務挺還沒有被殺的時候,程務忠曾因程務挺的推薦,爲太子洗馬。
但後來,武則天爲了掃清登基的障礙,最終向程務挺下手。
程務挺死後,滿門受到株連。程務忠因爲身體不適,免受牽連,被罷官便爲平民,如今居住在洛州。或許在很多人眼中,程家已經不復興旺。但實際上有心人能夠看得出來,只要程務忠活着,程家就會受到優渥,那是來自於武則天的補償。
想當初,程務挺其實挺配合武則天。
在廢黜中宗李顯,把他驅逐出長安的政變中,武則天得到了程務挺的支持。
只是程務挺的威望太高,而且與李唐又藕斷絲連的牽扯不清,令武則天不得不下定決心,把他誅殺。如今,已經是武則天坐穩江山的第九個年頭,每當迴響起當年的事情,她也會有些悔恨。可有的事情就是這樣,再當時她沒有其他選擇。
所以,程務挺死了,他的兄弟卻得到了關照。
程務忠或許不會再出山爲武則天效力,但是武則天對他的照顧。卻不會因此而減少。
昨天,鄭鏡思回到家中之後,便讓人查找楊守文所作的三首詩。
最終他可以確定,這三首詩絕非楊守文偷盜得來,也讓他鬆了一口氣。隨後。鄭鏡思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在家中靜養的鄭懷傑。而鄭懷傑聽聞後,便立刻做出了決定。
“二郎,明日你就去拜會楊文宣,要多與他交好。
說起來,他也是咱們六房的女婿,十九郎不在。你這個做妻弟的便要多費心纔是。他當初離開均州,甚至隱姓埋名多年,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他來了,雖然不再是楊家子弟,但咱們鄭家卻不能怠慢了。到時候會被人說咱們鄭家沒有人情。”
“孩兒明白。”
鄭鏡思很清楚鄭懷傑的想法。
鄭家自從建成太子一事之後,就一直是被朝廷打壓。
這沒辦法,站錯了隊伍,活該有此劫難。可問題是,多年的打壓,以及高宗在登基之後發佈的禁婚令,七姓十家之中,鄭家佔居了三家。也使得鄭家再次受到打擊。
這麼多年來,鄭家倒是一直有子弟在朝中效力,奈何卻不得重用。
一方面是因爲朝廷對鄭家的壓制。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爲鄭家這些年的確人才凋零。
其他房不去管,單說這六房。
鄭鏡思這一輩共有四十餘人,卻只出了鄭靈芝和鄭長裕兩個人能獨當一面。本來,鄭鏡思倒是可以有所作爲。可惜他過於耿直,以至於得罪了武則天。被罷免了官職。
四十多個六房子弟,算一算。似乎只有楊守文的母親算得上是才學過人。
可惜,鄭熙雯是個女人。而且過世的早,根本不可能給鄭家帶來實際的效益……
而現在,楊守文表現出來的特質,讓鄭懷傑看到了希望。
楊守文雖然不姓鄭,確是實實在在的鄭家外姓子弟,和鄭家有着打斷骨頭連着筋的關係。如果他日楊守文能夠崛起,勢必會給鄭家帶來實際的利益。要知道,楊守文將來就算是歸宗認祖回到了楊家,但卻是鄭家第一個站出來,給予了幫助。
“文宣大哥,實在抱歉,你搬來這麼久,我才上門拜會。”
在客廳裡,鄭鏡思顯得很謙遜。
楊承烈忙擺手,苦笑道:“廿九郎休要說這話,實在是我沒有出息,不得已前來投奔。”
“誒,文宣大哥說得甚話?
什麼投奔不投奔,咱們可是一家人呢!我至今猶記得,當年三姐手把手教我千字文的場景。只可惜……文宣大哥你也是,就算當時楊家把你們趕走,又何必跑去昌平隱姓埋名?我與十九郎在,怎地也能給些關照,又何苦去做那勞什子縣尉。
去年若不是十九郎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說你,怎能讓大郎陷入那種險境?”
鄭鏡思說的,是萬歲通天元年契丹人的那場叛亂。
當時楊承烈在‘王賀’的指揮下,率領民壯守住了城池。可那一戰的兇險,絲毫不遜色於去年的昌平之戰。唯一不同的,就是當時有‘王賀’居中運籌帷幄。
也正是那場戰爭,促使的楊承烈下定決心,去和鄭靈芝聯絡。
他本來是打算等楊守文爲爺爺楊大方守孝期滿後,就把楊守文送去滎陽,讓鄭靈芝照顧。
不過,這人算不如天算,誰又能想到……
“對了,怎不見大郎呢?”
鄭鏡思和楊承烈寒暄了幾句,就把話題轉移到了楊守文的身上。
他笑道:“昨日如果不是大郎,咱們鄭家真的是要被那潘家掃的顏面無存。文宣大哥昨天是沒有看到,大郎當時是何等的風采,只讓我聯想到當年三姐的風華。”
楊承烈連忙道:“那孩子不過是仗着小聰明罷了。
我也是今天出門才聽說了此事,沒想到他居然把我與你三姐當年事情也給宣揚了出去。剛纔我還在責備他!如此張狂,並非好事。這不,他一生氣,就躲在樓裡不肯出來。”
楊承烈沒有說楊守文在寫東西,但聽上去,似乎更爲可信。
鄭鏡思聽罷,忍不住哈哈大笑,“這就是文宣大哥不對了,大郎這哪是張狂,這是給咱鄭家增了臉面。若是三姐在,一定會非常開心,那會似你這樣,還要責備?”
屋外,傳來了一陣喧譁聲。
楊承烈眉頭一蹙,道了聲失禮,便走出客廳。
“楊嬸,你帶人來作甚?”
就見楊氏帶着幾個工匠模樣的人從前門走進來,一邊走還一邊吩咐着什麼。
“啊,回稟阿郎,是兕子讓奴去找人過來。
他昨夜對奴說,那院子太過冷清,毫無趣味,所以想要修整一下。只是他說的事情太複雜,奴擔心記不清楚,所以乾脆從滎陽請了幾個匠人,讓兕子當面吩咐。”
冷清?趣味?
鄭鏡思走到楊承烈身後,一眼就認出了那幾個工匠。
“文宣大哥,這幾個人的確是滎陽最好的匠人……不過,大郎想要怎樣修整?聽這位阿嫂的意思,似乎還挺複雜。不如咱們一起去看看,看看大郎究竟是要何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