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一家人難得團聚一次,但如今既是職分上下,杜士儀對現在那位鄯城令賈世增着實是不能放心,因此只留了妹妹和妹夫兩天,他就送了他們啓程。鄯城距離大唐和吐蕃邊境只有百多裡,王容本待勸說杜十三娘先在湟水留一陣子,等崔儉玄那邊萬事上了正軌再去鄯城,卻被杜十三娘婉言謝絕了。
“嫂子,有我和孩子們在十一郎身邊,他做事就能多十分勁頭。更何況,阿兄擔當隴右節度,即便萬一有什麼戰事,絕不會眼睜睜看着我們困守鄯城的。至於治理軍民,十一郎早就有相應的手腕了。”
在都督府門口送走了崔儉玄杜十三娘和孩子們,當杜士儀從王容口中聽到她轉述的這些話時,不禁笑了起來。然而,杜廣元卻不免遺憾,拉着父親的手就嘟囔道:“阿爺,阿爺,什麼時候再把琳表姐和朗表兄,還有朋弟他們接來鄯州都督府?”
聽到這話,王容頓時嗔道:“人才剛走,你就想着接人家回來陪你玩?”
“不是不是。”杜廣元最怕母親,此刻趕緊一五一十地說道,“阿爺之前不是說等我這次回來,就送我到精英堂和大家一塊讀書練武嗎?我是想着,多了表兄他們,人更多,別人也會覺得阿爺是真心的再說了,秀實阿兄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我每天都怪寂寞的……”
連最初對段秀實極其讚賞的王容,也沒想到這短短數月的功夫,杜廣元最親近的不是兩位表兄王勝和王肜,也不是兩位族兄杜明稹和杜明瑜,而是段秀實。王勝和王肜雖說被王元寶教得不錯,可對於天之驕子的杜廣元,面上總難免會多幾分殷勤,心裡總難免會多幾分妒意;而杜明稹和杜明瑜雖出身京兆杜氏,可和杜士儀早年一樣,家境較爲普通,於是多了些剛強,可待人難免會多幾分偏激。不管四人中的哪一個,對杜廣元總是客氣多於親近,指斥其非就更不可能了。
反倒是崔朗和崔朋,家境既然優越,一個是杜十三娘教出來的,一個是崔五娘教出來的,性子明朗,處事大方,雖不能說有多好學,可卻能和杜廣元平等相待,作爲玩伴,杜廣元更喜歡他們也不奇怪。
杜士儀略一思忖,也就想通了這一點,笑着摩挲了一下兒子的頭,繼而就開口說道:“等你入了精英堂,文武上頭都能名列前茅,到時候我就和你姑父姑姑商量,讓他們把你那表兄表弟送到湟水這精英堂來和你一起讀書練武”
杜廣元登時眼睛大亮,抓着父親的手一下子攥得更緊了:“阿爺此話當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杜廣元自幼被王容壓着讀書寫字,成語典故記了無數,此刻不禁高興地歡呼了一聲,放開父親的手後像模像樣躬身一揖:“阿爺既這麼說,孩兒讀書去了”
見兒子又衝着自己一揖,反身步子輕快地飛奔了回去,王容從乳母徐三娘手中接過還不太懂事的女兒杜仙蕙抱在手中哄了一陣子,她方纔似笑非笑地對丈夫說道:“遣將不如激將,你竟然把這兵法用到自己兒子身上了”
“誰讓廣元是我兒子?忠嗣對我說,廣元對於自己認準了要去做的事情,往往會全神貫注堅持到底,可對於別人要他做的事情,他就有些敷衍馬虎了。既然如此,就讓他自己認準一個目標向前,如此就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杜士儀笑着在女兒那粉嫩嫩的臉頰上輕輕掐了一下,這才嘆了口氣說,“不過,對自己的兒子都要用激將法了,我這父親還真不好當我得去找忠嗣商量商量,精英堂的武課,也得請他費費心了,畢竟,他的本事,如今隴右軍將已經心服口服”
崔儉玄上任鄯城,先清理之前累積未結的案子,然後統計租庸調以及兩稅舊賬,最後清理縣廨胥吏數量,將在編和不在編分成兩部,分別加強考績。緊跟着,他招募遴選出了五十個武藝頗高的退伍軍卒,手執大棒作爲治法隊,從事街頭巡邏和糾察,但凡遇到當街鬧事鬥毆以及其他不法之事,立刻緝拿,當日立決,不過一個月,鄯城風氣就爲之一肅。上上下下再也不敢背後議論這位新任明公乃是杜大帥的妹夫,就連軍伍中人也不知不覺多了幾分敬畏。
至於杜士儀,他的精力自然不可能放在小小一個鄯城。秦州地震的後續效應,須臾就顯現了出來。田地的復耕興許還容易一些,但重建的人力和錢財方纔是重中之重。短短兩個月,從隴右節度處撥付的錢糧就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字。因此,他在斟酌良久之後,再次把新婚未久的張興派去了涼州面見河西節度牛仙客,商量了一件大事。至於南下蜀中雅州的信使,亦是早早悄然出發了。
這一日午後,杜士儀正在給宇文審剖析科場試賦的立意高遠問題,以剛剛得到的今歲博學鴻詞科試題《公孫弘開東閣賦》作爲展開,自己隨手做了個賦頭。儘管如今他位高權重,詩賦答和已經不多了,但因爲位高權重獨當一面,較之當年試賦三百篇的習作,立意更多了幾分高遠之氣,自是說得宇文審連連點頭。他當然不知道,剛好到門口的杜甫正好聽到,不知不覺竟是聽住了。
“試場之中,考官喜好固然重要,然則自己的風格,卻纔是揚名的根本。譬如太白,詩賦豪邁不羈,大氣雄渾,堪稱仙品;譬如浩然,詩賦清淡簡樸,然而淡而有味,渾然一體,因此可入逸品;而浩然的詩與摩詰又有相似之處,然則摩詰因磋磨之故,禪意佛心處處融入詩中,於是閱之便彷彿令人心情寧靜,再加上曾爲狀頭,在凡人眼中,自然更勝浩然一籌;而又譬如子羽、少伯、季凌等,或醉狂,或豪邁,或大氣磅礴,或開闊疏朗,坊間傳唱其名句,自是各有一絕。”
宇文審少有聽杜士儀評判這些名士詩賦,此刻不禁問道:“杜師評判之語,固然中肯,可如季凌先生、浩然先生,都蹉跎科場,而青蓮居士更是未曾一試,此次得杜師舉薦方纔前去應博學鴻詞科,這又是何故?”
“試場考的是名,但也需要有朝中顯貴賞識,否則固然名聲再大,難達天聽,也是枉然。更何況,就算是爲陛下所知,倘若陛下只以你爲詞臣,只看重你那七步成詩的才學,卻不在意你是否有經世濟國之能,你雖位列朝堂,仍難免有懷才不遇之心,如你剛剛所說這三位,就極有可能拂袖而去了。”
“那子美呢?”
宇文審突然提到杜甫,杜士儀頓時愣了一愣,卻沒想到自己居然漏掉了這樣一個重要人物。
他自失地笑了笑,這才說道:“子美之志,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單論科場題名進士及第,子美不無機會。然則如今子美的經歷,較之太白、浩然、摩詰、子羽、少伯、季凌等人,尚有不足,因他年輕之故,其才尚不得盡展盡顯。說到底,詩賦發自肺腑,有豪闊之心,若無豪闊之經歷,也是做不出來豪闊好詩的。當年燕公也好,如今的張相國也好,雖則文名卓著,但更多的是因爲仕途登頂爲人高山仰止。若是等到後世論詩賦高低,他們卻未必仍爲頂峰。顛沛流離的,不得志的,直面時弊的,其詩賦之高遠,決計會居於二張之上
前頭聽到杜士儀評論自己的志向一語中的,杜甫只覺得一顆心滾燙滾燙,險些就這麼衝進去,可聽到杜士儀說自己經歷比其他人有所不足,他頓時愣住了,甚至於杜士儀說過自己科場題名機會很大,他都沒太在意。仔仔細細掰碎了思量經歷不足這句話,他漸漸就明白了幾分。雖說父親仕途平平,可終究祖父留下來還有些底子,足夠他自小生活富足,不像其他人那樣或見識了世事坎坷人情冷暖,貶官流離鬱郁不得志,他太年輕,一切都還剛剛起步。
就在他心亂如麻的時候,突然感到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緊跟着就傳來了一個聲音:“子美爲何一個人孤立在此?”
回頭發現是張興,杜甫頓時更有些慌亂。在門前偷聽無疑是典型的聽壁角,君子不爲,而他剛剛實在是因爲聽得着實太過於聚精會神,完全忘了他可以大大方方進去。正當他尷尬之際,書齋大門陡然大開,開門的宇文審只看了杜甫一眼,彷彿不知道其站了好一會兒似的,笑着說道:“原來是奇駿正好回來,撞上了子美?不要在外頭說話,杜師請二位快進去”
張興剛剛只不過是一時興起拍了杜甫的肩膀,這會兒見其有些失魂落魄,他頓時醒悟到,只怕是杜士儀在裡頭說什麼讓其聽見了。善於察言觀色的他立刻略過此節不提,上前行過禮後就含笑說道:“大帥,我此行不負使命,終於是說動牛大帥同意了”
“爲了茶事,一而再再而三勞動河西牛大帥,若非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杜士儀苦笑一聲,隨即便打起了精神,“蜀中茶商處,仲通已經都去一一見過了。從即日起,貨賣吐蕃之茶價,浮漲一成,這高價所得會由此輸入秦州,作爲重建之資。子美,等到這第一批款項到位,你就去一趟秦州見段判官”
如今雅州那邊是張簡以雅州長史,判都督事,知劍南道茶引使,已經答應嚴打不法茶商私自市茶,同時浮漲從雅州入吐蕃的政府指導茶價一成。當然,截留下來的這些錢,足夠雅州好好圍堰造渠,修繕橋樑,好好做一番實事了
當然,能夠做到這些,也是因爲吐蕃在去歲越境進攻之中理虧,所以只能暫時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可他也無需此政持續太久,只要能解燃眉之急,如此也送給隴右道採訪處置使苗延嗣一個噴口水的機會他杜士儀固然有錢,可拿自己的錢去補貼地震之後的秦州,只會遭人詬病,吃力不討好的事,他不會去做,就連此次損敵資己的這一計,也並不是先斬後奏自行決定的,鄯州到洛陽的這條官道上,也不知道要跑死多少馬
可兩京那邊,他一直都是用的自己私人,鄯州進奏院一直棄置也不是辦法,該是時候派個人去挑起那個擔子了
如今正是新茶採摘之後,運出蜀中賣往各地的時節。茶商們那兒,雖則是與劍南道淵源頗深的鮮于仲通前去談妥的,但王容暗地裡通過白姜以及白掌櫃,軟硬兼施,茶商們最終不得不答應了這個爲期一年的臨時茶援計劃——把浮漲一成的利潤捐出來支援秦州重建,不管他們樂不樂意,都不得不答應。好在杜士儀掣出了勒石立碑的殺手鐗,一想到自己的名字會出現在上邦縣以及成紀縣新城建成後的石碑上,商人們也就沒有那麼大的牴觸情緒了。
好歹也能在青史上留個名,橫豎又不是自己出的錢,只希望吐蕃不要因爲茶價飛漲不買茶就行了
之前隴右節度撥出了大筆錢款往秦州,此等事自然瞞不過隴右軍將,這樣一個無底洞自然讓上上下下頗有微詞。得知杜士儀竟然朝茶商們攤派,將校們非但不以爲奇,反而覺得此計甚好,原本的騷動也漸漸平息了下來。在這種風波之下,他卻收到了來自洛陽的急信。
河州刺史兼鎮西軍使苗晉卿,遷戶部度支郎中。
苗晉卿去年會跟着他到鄯州來,是因爲蕭嵩以其爲裴光庭拔擢之人,本來就想擼掉,結果被杜士儀三言兩語裹挾捎帶了出來,兩邊皆大歡喜。如今蕭嵩辭相,杜士儀早就預料到苗晉卿恐怕會重新徵調入朝,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戶部是如今任門下侍郎的裴耀卿的老本營,而裴耀卿正要主理江淮河南轉運之事,需要能員佐理也是意料中事,性格溫和長袖善舞的苗晉卿自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對於苗晉卿來說自然是難得的機會,可河州在隴右諸州之中的地位僅次於鄯州,這個刺史之位比預想中更早地空缺出來,杜士儀難免頭疼。平心而論,他更屬意於王忠嗣,可王忠嗣去歲剛剛遭貶,即便又以戰功得了相應褒獎,可終究在隴右根基仍不及那些父子相繼的世代將門。倘若立時三刻薦王忠嗣爲河州刺史,也許能夠在御前通過,但卻不利於將來。至於肯定會因爲此缺上躥下跳的郭建,他卻不放心這個實在太會鑽營的傢伙,竟是兩頭犯難。
河州看似不及洮州內有羌胡,容易爆發內亂,可同樣正臨吐蕃邊境,如果無有大局眼光,少有差池就可能造成大亂子而且更重要的是平衡,看來他得派人到東都那邊活動活動。
果然,當這個消息最終確定的時候,郭建就立刻上了鄯州都督府,在鎮羌齋中表忠心表決心,滔滔不絕暗示了好一番,就差沒明說自己是河州刺史的最佳人選了。杜士儀知道,若是按照過往的軍功,這傢伙勉強也算是夠格了,而且從前他利用郭建收拾了郭家的刺頭,以及郭知運這顆最大的釘子,除了拔擢其爲臨洮軍正將之外,其餘的甜頭便只有一個空頭行軍司馬。於是,他少不得表示自己會向上舉薦,力爭此職,等郭建一走卻不禁躊躇了起來。
不多時,門外就傳來了叩門聲:“大帥。”
“是仲通啊,進來吧”杜士儀笑着吩咐了一聲,等到鮮于仲通進來,他示意其坐下,這纔開門見山地說道,“仲通,我有意重振鄯州進奏院,打算派你回京,你意下如何?”
鮮于仲通先是一愣,繼而立刻沉吟了起來。平心而論,身爲節度推官,儘管還遠不到位高權重的地步,但站得高度卻非同一般,而且每日過手的各種事務,衆多都是牽涉到一軍正副將這樣的高層,不可謂不重要。可是,隴右鄯州畢竟遠離兩京樞要之地,即便他下一任能得朝官美缺,可在朝廷中樞的人脈缺乏仍然是一個重要問題。他和顏真卿張興都不一樣,顏氏雖琅琊著姓,但已經定居萬年縣多年,可算是京兆人,親朋故舊都可幫襯;張興是寒門出身,雖得貴妻,可知遇之恩非同小可,緊緊依附杜士儀纔是最明智的。
而他……家中尚有兄弟,父親官職不顯,鮮于氏已經很久沒有什麼顯赫人物了。如若他想要有所大作爲,杜士儀既然已經開了口,他回京掌管鄯州也就是隴右進奏院,上可通朝貴,下可使得隴右擁有一條最暢通的消息渠道,這是最好的選擇
“能得大帥信賴,仲通願擔此重任”
杜士儀見鮮于仲通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不禁長舒一口氣。說起來,掌書記張興,推官鮮于仲通,巡官顏真卿,要說最適合此職的人,無過於生於京兆長於京兆,世代書香宦門的顏真卿,可顏真卿那性子方正剛直襬在那兒,你讓其遊走公卿之間,和人交際,那決計是開玩笑。而張興即便娶了宇文沫,在出身上仍然不免要被人輕視,所以性子圓滑長袖善舞的鮮于仲通無疑最適合
而且,鮮于仲通是那種野心勃勃一心向上的人
“很好,你儘快收拾一下,等一切就緒之後,便啓程去洛陽吧除了把朝中消息及時傳遞到隴右之外,暗中訪查不得志之人,也是最重要的。另外……”杜士儀斟酌片刻,索性就直說了,“你給我仔細留心李林甫的言行舉止,而你自己,也一定要萬分小心此人”
鮮于仲通雖知道李林甫是吏部侍郎,亦曾經是前頭相國裴光庭的心腹,可他着實不明白,杜士儀緣何要他特別留心李林甫。直到他預備停當帶着杜士儀撥付給他的人馬馳歸東都,在一進城之後便得到了一個讓他大吃一驚的消息,他這才悚然而驚。
就在今日,張九齡和裴耀卿分別升任中書令和侍中,而吏部侍郎李林甫則是拜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也就是說,李林甫竟是拜相了
平康坊李林甫宅,這一天傍晚亦是車水馬龍賀客雲集。身爲宗室之後,李林甫從宮中千牛釋褐,一路輾轉騰挪到現如今五十有二便官居宰相,着實是傳奇。自從當年得宇文融舉薦爲御史中丞之後,他就開始了飛黃騰達,即便和他搭檔的宇文融貶死,以他爲腹心的裴光庭病死,可他一直位在中樞屹立不倒。現如今終於一朝圓夢入政事堂,儘管上頭還有另兩位深得聖眷的宰相,可仍然不能蓋去他的光芒。
李林甫談笑風生應付了諸多賀客,但晚上卻沒有大開夜宴,而是約了次日休沐日的午宴。用他的話說,自己資歷淺薄,不過是憑着聖人恩典方纔驟遷此高位,當誠惶誠恐輔佐張裴二相云云。可等到大多數人回去,卻也有人留了下來。作爲李林甫表弟的姜度,這會兒脫掉鞋子舒舒服服往那張胡牀上一歪,當即懶洋洋地說道:“恭喜表兄,如願拜相,將來我可都靠你提挈了”
“中書省有張九齡,門下省有裴耀卿,我這個同中書門下三品,就好比當年回京拜相卻沒個正經名義的張說一樣,名不正言不順。”李林甫褪去了人前的笑顏,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可轉瞬間,他就看着姜度說道,“你和杜君禮如今可還有書信往來?”
姜度人很不正經地歪着,一顆心卻因爲這句話砰的一跳。李林甫如今會如此待他,還不是因爲當初他在之前大考的時候提醒過一句燈下黑,結果言中?否則,只有一個嗣楚國公虛名的他,對於李林甫而言,也就只是個需要照顧的表弟,其他的作用就什麼都沒了。對於李林甫提到杜士儀,他當即漫不經心地說道:“隴右杜大帥?人家如今節度一方,不像我,不是在太僕寺,就是在太常寺掛個名,他哪有功夫理會我?”
想想姜度確實是鬥雞遛狗吃喝玩樂第一在行,其他的任事不理,李林甫倒也沒有生疑:“杜君禮自到隴右之後,先後捅出了幾起案子,又退了吐蕃越境兵馬,陛下對其賞識非常,觀他形狀,若一有戰功,極可能便會高升回朝。你既然和他有舊日交情,那就不要浪費了,多多打探一下他的動向。”
見姜度隨隨便便點了個頭,李林甫不禁有些頭疼。可他實在是忌憚杜士儀的手段,再加上聽說惠妃有意替壽王擇妃,最看重的就是杜士儀舊徒也就是玉真公主的愛徒楊太真,他不得不未雨綢繆。再三囑咐了姜度之後,他不禁自言自語道:“河州刺史苗晉卿出缺,若有人能夠出爲河州刺史,替我看着他一些,那就好了”
彷彿沒骨頭似的姜度正半眯着眼睛,一聽到這話,他登時微微睜開了眼睛,正好看到了李林甫那緊皺的眉頭。他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表兄如果想要弄個人出任河州刺史,不是有個現成的人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