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芽兒不疼。”
李安看得出來,嫩芽兒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她仍沒有從剛纔的陰影中走出來。
“這個畜生,剛纔就應該宰了他。”李安心頭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意,頓了片刻,輕撫嫩芽兒嘴角的血跡,問道:“嫩芽兒,榛子和肉賣了多少錢?”
嫩芽兒擡頭看向李安,從懷中摸出一小塊金子,滿臉自豪。
“大兄,榛子和肉足足賣了六貫多,換了一兩碎金子,還有一百錢在三兄身上。”
“哈!你這小娘,才一兩金子就高興成這個樣子。”
“大兄,這一兩金子能買三十旦糧食,夠我們全家吃一年了,若不是今年雪災,能買八十旦呢?”嫩芽兒撅起了小嘴。
“哈哈!那你猜猜,大兄的獸皮賣了多少錢?”
“芽兒不猜,芽兒都沒讓大兄猜。”
“呵!你這小娘,來,拿着。”李安從懷中摸出一挺金子,壓在嫩芽兒的碎金子上面。
“哇,這麼大一塊金子,有十兩。”嫩芽兒的眼神中盡是詫異和喜悅。
“瞎高興什麼,還有呢?”
見嫩芽兒高興,李安的心裡也是美滋滋的,原先的怒氣一掃而空。
“兩塊、三塊、四塊……十塊,這麼多!”
嫩芽兒的詫異表情,已經變成了更誇張的震驚,眼睛瞪得比平時大了許多,顯得更萌更可愛了。
“大兄早就說過,有大兄在,以後頓頓有肉吃。”李安輕撫嫩芽兒的額頭,滿臉自豪。
“大兄真好。”嫩芽兒莞爾一笑。
“大兄當然好了,唱個曲子給嫩芽兒聽,好不好?”
“好啊!大兄快唱。”
嫩芽兒雙手託着下巴,萌萌的眸子中滿是期待。
“我是一隻拱白菜的豬,最愛又白又嫩的大白菜……”
李安隨意的嚎叫了起來,全然不在乎滿眼疑惑的嫩芽兒。
“好奇怪的曲子。”嫩芽兒蹙眉問道:“大兄,什麼是大白菜?”
“大白菜,呃,就是菘菜,菘菜是不是白白嫩嫩的,就像嫩芽兒一樣。”李安突然意識到,大唐還沒有大白菜,只有體型較小的菘菜。
“說我是大白菜,哼,那大兄就是豬,豬豬豬。”
“沒錯,大兄就是豬,一隻愛拱白菜的豬。”李安狡黠一笑,在嫩芽兒的臉蛋上捏了一把。
“哼,大兄繞我,佔我便宜。”
嫩芽兒突然意識到自己上了李安的圈套,把自己套進去了。
“哈哈!坐穩了。”見嫩芽兒高興起來,李安放心了不少,並猛抽馬鹿屁股,加返回白狼村。
“豈有此理,居然把我兒傷成這樣?”
營州都督府內,安祿山見自己的兒子被打成重傷,滿臉怒氣。
“都督,都是末將保護不周,還請都督重重責罰。”田乾真下跪請罪,六名護衛更是以頭搶地,等待落。
“阿浩,你也受傷了。”
“都督,末將傷得不重,不礙事。”
“起來吧!本督不怪你。”安祿山親自扶起田乾真。
田乾真,小名阿浩,是安祿山極爲倚重的驍將,如今連田乾真都被打傷,這讓安祿山意識到,對方是個很厲害的角色。
“都督,末將已經派遣一百騎兵前去追趕,相信很快就可以將賊人抓獲。”田乾真攥緊了拳頭。
安祿山摸了摸肚皮,問道:“阿浩,對方有幾人,什麼來頭,能將你打傷的人,可不多!”
“回都督,對方是三名山野少郎,帶着一名小娘,看不出有什麼來頭。”
“什麼,只是三名山野少郎?”
“末將無能,末將該死。”
安祿山摸着肥胖的肚皮,在房內踱起了步子,他萬萬沒有想到,將自己兒子打成重傷的,居然是毫無背景的山野小子。
作爲營州都督,平盧軍的統帥,若是連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了,必然是大失顏面的事情,而且,對方下手如此之重,完全是在打他的臉。
至於自己兒子究竟做了什麼,安祿山是不關心的,畢竟他是營州都督,就算他的兒子囂張跋扈了一點,也是正常的,平民百姓沒有資格教訓自己的兒子。
“初生牛犢不怕虎,敢在我安祿山頭上動土,不知死活。”
安祿山眉宇間透露出一抹濃重的狠色,渾身的殺意瀰漫在整個房間,讓房內的衆人都不自覺的渾身顫慄。
“報,都督,我軍騎兵追了三十里,沒有現賊人。”
“什麼,真是廢物,滾,還有你們幾個,都給我滾。”
報信士兵和跪在地面上的六名護衛,連滾帶爬的奔出了房間。
“都督息怒,他們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末將認得他們,請都督給末將五百人馬,末將一定將打傷都督的惡賊斬殺。”田乾真抱拳請命。
“本都督給你一千人馬,四處搜捕,記住,一定要生擒活捉。”安祿山咬牙切齒,一拳砸在身前的案子上。
“是,末將一定將其生擒活捉,獻給都督。”
“且慢,都督且慢。”營州司馬嚴莊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嚴司馬。”田乾真頷向嚴莊行禮。
作爲安祿山最核心的幕僚,嚴莊在都督府的地位非常崇高,除了安祿山之外,所有人都對其畢恭畢敬,當然,嚴莊的能力也是屈一指的,他總是能在安祿山感到迷茫無措的時候撥雲見日,讓安祿山找到正確的方向。
他是安祿山的左膀右臂,安祿山能夠這麼快當上營州都督,一大半都是嚴莊的功勞。
“都督,爲此等小事調動一千平盧軍,這萬萬不可。”
“哼,被打的不是你的兒子,我兒被打成這樣,這口惡氣,本都督怎麼能夠咽得下。”安祿山依舊滿臉怒氣。
嚴莊連連搖頭,抱拳道:“都督心疼愛子是私情,但平盧軍是大唐的軍隊,眼下兩番時常劫掠邊境,都督不應在私情上分心,應該抓住立功的機會。”
“怎麼,奚人和契丹人又不老實了。”
“回都督,今年草原同樣大雪,牛羊凍死頗多,他們沒有足夠的食物,自然覬覦我富庶的大唐,只是目前都還是幾百人規模的騷擾,暫無大規模入寇的跡象。”嚴莊回道。
“我河北道也遭了雪災,估計他們搶不到多少食物,而且,兩蕃早就被都督打怕了,晾他們也不敢大規模入寇。”田乾真嘴角一抹冷笑,對兩蕃頗爲鄙視。
安祿山在房內踱了幾步,蹙眉道:“先生覺得,本都督爲私事調動區區一千兵馬,會耽誤國事?”
嚴莊眼珠轉了幾圈,拱手道:“都督,若是平常倒也不礙事,只是,眼下朝廷派遣的衆御史已經抵達河北道,御史中丞張倚已經抵達薊城,其麾下的監察御史、侍御史分別前往各州,估計很快就會抵達營州境內。”
安祿山聞言一怔,御史有彈劾地方官員的權利,若是自己調動大批兵馬搜捕打傷自己兒子的少郎,勢必會給御史造成不好的印象,至少說明營州治安混亂,居然連都督的兒子都被打成了重傷,而且,自己的兒子必定做了不好的事情,若是被御史查出,就更麻煩了。
“都督,朝廷派來的官員不過是索要賄賂罷了,只要準備足夠的金銀,他們回去之後就會在陛下面前稱讚都督的。”田乾真嘴角淡淡一笑。
顯然,這一招,他們已經是屢試不爽了,就是因爲安祿山每次都賄賂朝廷派來的上差,所以,才迅的爬到了營州都督的位子上。
安祿山摸了摸肚皮,側目看向嚴莊,他知道,嚴莊看問題會更透徹,會有更好的見解。
嚴莊會意,拱手道:“都督,金銀是一定要備足的,不過,大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屬下已經查清楚了,還是先放放爲好。”說完側目瞟了田乾真一眼。
安祿山是聰明人,他明白嚴莊的意思,自己的兒子必然是做了欺人太甚的事情,才導致被打成重傷的,沒有當面說出來,是爲了維護他的顏面,畢竟在上官面前點到爲止是官場的規則,這說明嚴莊很會做人,而安祿山自然更是精通做人做官之道,他既要賄賂上官,同時,也要做好營州的表面工作,讓上官覺得,爲安祿山美言符合事實,從而避免被人彈劾。
“先生之言,正合本都督心意,好,此事暫且作罷。”安祿山摸着肚皮,向嚴莊點了點頭。
“都督,難道就這麼算了。”田乾真大急。
“阿浩,先下去吧!”安祿山眉頭一皺。
“是,都督。”
田乾真怏怏不樂的退了出去。
在屏退幾名下人之後,房內只剩下安祿山和嚴莊兩人。
“剛纔多虧先生及時阻止,否則,本都督就犯了大錯了。”
嚴莊忙道:“都督見外了,屬下是都督的幕僚,自然要處處爲都督着想,都督驍勇睿智,非一般人所能企及,屬下相信,跟隨都督必然前途無量。”說着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哈哈!先生過獎了。”安祿山大喜,摸着肚皮,開口道:“以先生對時局的看法,本都督該如何行事,才能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