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讓李安多帶一些兵馬前往爨地,自然是擔心李安的人身安全,如此優秀的後起之秀,是大唐帝國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旦有所損傷,將是大唐帝國的巨大損失。
李安自然明白,李隆基對自己的看重,心頭微微有些激動,頓了頓,抱拳道:“陛下,微臣願率領六百龍武軍前往爨地,加上後勤兵馬,一共千人,這些就足夠了。”
李隆基點了點頭:“好吧!就讓原先隨你前去東女國的人馬,繼續隨你前去爨地,另外,一旦爨地局勢危急,可隨時向章仇兼瓊求援,萬萬不可冒險。”
“謝陛下關心,微臣明白。”
李隆基吁了口氣:“募兵所需錢糧和兵器鎧甲,朕會盡快安排,五日後應該就能準備充足,李將軍可先讓將士們做好準備,五日後出,前往爨地。”
“是,陛下,微臣遵旨。”
李安慨然領命。
李隆基輕輕揮了揮手,李安告退,緩緩離開。
看着李安離開的背影,李隆基看向身旁的高力士,輕聲道:“李安擅長打破常規,找到最有利於自己的東西,一把火燒掉六畝野草,倒不失爲一種魄力,讓他負責平定爨地叛亂,朕相信,這一定是最正確的選擇。”
“陛下聖明,微臣也相信李將軍能早日取得勝利。”
“李安若真的能用三千募兵,平定爨地叛亂,溫泉宮也就不用停建了,朝廷的負擔也不會太重。”
高力士連連點頭附和。
李安沿着皇宮的甬道,大步而行,一路上遇到的官員和太監,全都投去詫異的目光,他們都已經知曉李安在家中後院放火的事情了,可看李安眼下的狀態,好像不但沒被皇帝訓斥,反而還得了獎賞,這種反常的情況,只怕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奇怪。
“李將軍犯了這麼大的忌諱,居然絲毫沒有受到陛下的懲處,真是……”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李將軍子母道一戰,以微弱代價全殲吐蕃兩萬精銳邊軍,親斬吐蕃王子郎支都,這麼大的功勞擺在這裡,陛下又怎麼會處置他呢?”
“不對,功勞是功勞,過失是過失,這豈能混爲一談。”
“聽說陛下要對爨地用兵,或許就是讓李校尉前去。”
“對爨地用兵,你聽誰說的?”
“南詔二王子的隨從,他說陛下不同意讓南詔全權負責平叛,還讓我向陛下進言,我哪敢啊!”
幾名官員聚在一起,小聲議論了起來。
“你們在議論什麼。”
李林甫一臉嚴肅的走了出來。
“右相。”
李林甫平時總是掛着笑臉,此時板着臉,着實讓這些大臣嚇得心驚膽戰,並全都低頭不語。
“都回去吧!讓陛下看到,成何體統。”
李林甫揮了揮手,讓衆官員返回各自的崗位。
“恩相,卑職剛纔看的清清楚楚,李將軍面色帶笑的走了過去,看樣子,陛下並沒有怪罪於他,那我們的奏摺?”
一名官員留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向李林甫請示。
顯然,在得知李安在後院放火之後,李林甫暗示幾名心腹官員,寫奏摺彈劾李安,以打擊這個受皇帝器重,同時又不與他一路的人。
不過,既然皇帝李隆基並沒有怪罪李安,那麼,若是前去彈劾,似乎就不會有什麼效果了,李林甫可是非常瞭解李隆基的,只要李隆基不追究一件事,大臣再怎麼說都沒有太大的作用,反而會引起李隆基的反感。
“算了,把奏摺都扔了吧!”
“是,恩相。”
李林甫摸了摸下巴,略微沉思了片刻,便意識到,李隆基是要讓李安領兵平定爨地叛亂了,畢竟,章仇兼瓊的奏摺,他是看過了的,在奏摺中,章仇兼瓊極力推薦李安負責平定爨地叛亂,而此時,李安犯了忌諱,還能大搖大擺的走出皇宮,這不就證明,李隆基已經採納章仇兼瓊的建議,讓李安率軍平定爨地叛亂了嗎?
‘李安,你可真行,一次次的立功,一次次的犯錯,可陛下只看到你的功勞,卻不在乎你所犯下的過錯。’
李林甫心下頓時對李安嫉妒不已,雖然李隆基同樣器重他,但他做事極爲謹慎,可從未犯過像李安這樣明顯的錯誤。
“右相,陛下剛剛傳來旨意,要求兵部立即籌備三千士兵的裝備和錢糧,限五日內完成,還有,陛下下旨,加封右龍武軍郎將李安爲平南將軍,五日後率軍平定爨地叛亂。”
一名小吏匆匆跑來彙報。
李林甫身體微微抖了一下,頓了片刻,開口道:“知道了,你立即去通知兵部,催促他們儘快準備。”
“是,右相。”
‘一個山村小娃娃,這才幾天,居然當上了右龍武軍郎將,還加封平南將軍,升遷如此之快,大唐只怕也沒幾個了。’
在完全得知真相後,李林甫的心裡還是產生了不小的波動,有點酸酸的。
嫉賢妒能是李林甫一貫的作風,而他之所以如此,是源於內心的巨大不安全感,俗話說高處不勝寒,所處的位置越高,一旦摔下來就會越痛苦,李林甫身爲大唐右相,已經位極人臣,地位已經無法再提高,而守住目前的地位,就是李林甫迫切需要做的,而李安的勢頭,很明顯會嚴重威脅他的地位,他豈能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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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離開皇宮之後,立即召集麾下弟兄,告知他們五日後要前往爨地平定叛亂,讓他們儘快通知所部兵馬,讓將士們儘快處理家中事物,五日後到城門外集結,當然若有人不願意前去爨地,李安也下令不得勉強,以體現人性化,同時淘汰那些不願打仗的公子哥。
而李安之所以提出募兵三千,僅帶六百將士前往爨地,是因爲子母道一戰,龍武軍戰力不強的弱點顯露了出來,當時,若不是唐軍佔據絕對兵力優勢,吐蕃主將被自己斬殺,後果真的很難預料,而帶着這樣的士兵前去平定爨地叛亂,李安的心裡很是沒底。
募兵就不一樣了,這是可以親自進行挑選的,只要挑選合格的將士,進行嚴格的訓練,完全可以練就一支讓敵人膽寒的強兵。
況且,李安要募集的兵源,就是爨地附近的大唐百姓,這些附近的百姓對爨地高溫潮溼的環境比較適應,只要訓練的好,戰力將遠京城的龍武軍,併成爲平定爨地叛亂的絕對主力。
“無恙,新兵需要進行挑選和訓練,沒有半年的時間,怕是難以形成戰鬥力,那我們平叛還來得及嗎?”
荔非守瑜蹙着眉頭,對李安的決定有些疑慮。
“是啊!大兄,新兵不好練,我們爲何不要現成的軍隊呢?”
“大兄,龍武軍戰力不高,我們可以選擇劍南道的邊軍,爲何非要自己選兵練兵呢?”
很顯然,衆人都覺得李安的考慮有些不合常理,畢竟,平叛就在眼前,在這個時候不要現成的兵馬,卻要自己挑選訓練兵馬,這不是瘋了嗎?
李安嘴角淡然一笑,看向衆弟兄:“平叛的確迫在眉睫,不過,雲南王不是急着要平叛嗎?我們可以將平叛的前期任務交給他,我們靜觀其變,待時機成熟之後,我們立即出手,搶奪勝利果實,而練兵不過是拖延進兵的理由罷了,爲的就是向雲南王表明,我李安自知兵力薄弱,不敢領兵進入爨地,好讓他放心啊!”
“大兄要如何搶奪勝利果實?若南詔軍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出兵佔領爨地,那我們豈不失去先機。”
“無恙,這樣的確太冒險了,因爲我們不知道雲南王的打算,若雲南王真的孤注一擲,以南詔舉國之兵向爨地起進攻,極有可能在數月內佔領爨地,而我們絕不可能在數月之內練成一直精銳大軍,如此,爨地將盡屬南詔所有。”
衆人仍舊提出反對意見。
李安很想告訴衆人,他對歷史的走向早已瞭如指掌,皮邏閣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平定爨地叛亂,更不可能孤注一擲的將南詔舉國之兵調往爨地,但他又不能說出這些,這會嚇着衆弟兄的。
“你們不用擔心,一切我都已經算定,況且,聖旨已經下來了,我們照做就是了,你們要儘快做好準備,五日後,我們準時出。”
“是,明白。”
“昆雄,飛羽,隨我前去鴻臚會館,我要去見於誠節。”
“大兄,南詔二王子此行的任務,就是爲雲南王取得平叛主導權,現在陛下卻將平叛主導權交給大兄,南詔二王子這會兒,估計正在氣頭上,您去了只怕不太合適。”
李安淡淡一笑:“有什麼不合適的,大兄知道於誠節心裡不高興,這一路同行的,也算有點感情了,大兄去勸勸,興許他就不鬱悶了。”
說完邁步走向戰馬,昆雄飛羽跟隨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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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臚會館之中,於誠節一臉哀傷的坐在屋內嘆氣,在付出巨大的努力後,他仍舊沒能爲南詔爭取到平定爨地叛亂的主導權。
這也就意味着,他沒能完成父親皮邏閣交代的任務,如此,他離自己夢寐以求的儲君之位又遠了一步,甚至,再也沒有機會與閣羅鳳爭奪儲君之位。
“你們不是說還有機會嗎?你們不是說要全力以赴嗎?可如今大唐皇帝已經下旨,小王終究還是沒能完成父親交代的任務,回去之後,小王該如何向父親交代,小王該如何交代?”
於誠節語氣顯得有些慌亂。
衆心腹隨從低着頭,不敢插言,他們其實全都已經盡力了,但有時候,不是你盡力就一定能夠取得成功的,成功的道路上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因素,有句話叫做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時候天意如此,也沒有辦法。
“滾滾滾,都給小王滾出去。”
於誠節不成熟的一面,又表現出來了。
三名心腹隨從表情落寞,緩緩退出房間,並將房門輕輕關上。
“李……李將軍,您怎麼來了?”
三名隨從剛剛被趕出房間,便看到了昂挺胸着走過來的李安,並在驚詫之餘,打了聲招呼。
很顯然,他們三人覺得,李安接受皇帝的旨意,負責平定爨地的叛亂,此刻,應該集中全部精力進行準備纔是,怎麼會閒着沒事,跑來鴻臚會館呢?
李安從三人的落寞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們剛被於誠節訓斥過,此刻心情正極爲低落。
“本將五日後出征,今日特地前來拜見二王子。”
李安不卑不亢,毫無嘲笑於誠節的意思。
“嘎吱……”
房門從裡面緩緩打開,於誠節一臉不滿的走了出來,並直直的瞪向李安,陰陽怪氣道:“李將軍是來看小王笑話的嗎?”
李安淡淡一笑,上前一步:“二王子,李安豈敢。”
於誠節現在心情非常不好,最不喜歡看到別人微笑的樣子,見李安嘴角微笑,心情更加糟糕,微微側,看向遠處,擺出一副氣鼓鼓的姿態。
“氣大傷身,二王子要保重身體纔是。”
李安見於誠節一副小兒態,開口勸了一句。
於誠節回頭看着李安,嘴角一抹冷笑:“李將軍深得大唐皇帝青睞,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心情當然極好,小王恭賀李將軍了。”
李安咧嘴一笑:“二王子這是在生我李安的氣啊!其實,卑職處處都爲二王子考慮,二王子大可不必如此,我們是朋友。”
於誠節眉頭一凝:“既然李校尉與小王是朋友,不如上奏大唐皇帝,推掉平定叛亂之責,將平叛責任讓給我們南詔,如何?”
大唐皇帝的聖旨已經下達,怎麼可能朝令夕改,於誠節的要求,明顯是無理取鬧,不過,李安並不生氣,這些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二王子,卑職剛剛從東女國回來,一身的疲憊,着實不想去爨地受罪,奈何陛下聖旨已下,卑職也只能勉爲其難,率領數百兵馬,前去爨地轉轉了,不過,卑職麾下的這點兵馬,還真不是爨地豪族的對手,平定爨地叛亂,還要仰仗雲南王纔是。”
“仰仗我父親?”
於誠節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