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提到了正事,範銘的心一陣急跳,望了望沈大人恢復和煦的臉色,心中的石頭也就放了下來,放開約束將來行的目的,也即預備將蒸餾酒的釀造方法出售之事同沈巡檢細細的說了一遍。
範銘說的輕鬆,但在沈巡檢的耳裡卻是異常的震撼,這高濃度酒他倒也不是沒有接觸過,當年在西北邊疆擔任團練時當地就有種燒胡酒,烈得能燒得起火來,這酒雖烈,但喝起來卻是分外的撩人,最主要的是這種酒出產不易,價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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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範銘卻說能夠釀造這種酒,這怎麼能讓人不震撼!
“你說的可當真?”沈巡檢放下手中的茶盞,眼中閃過一絲絲的異樣光芒,也不由得他不如此,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不可思議了。
迎着沈巡檢那犀利的眼神,範銘認真的點了點頭,“當真!”
沈巡檢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長身而起,在書房中來回的走動起來,時而快,時而又駐步凝思,範銘的心也隨之緊張了起來,這鋪生意能不能成,還就看沈大人一言而決了。
半晌,沈大人終於是停了下來,範銘的心頓時懸了起來,目視着沈大人那頗爲高大的背影,靜靜的等待着他的‘裁決’。
最終,沈巡檢搖了搖頭,“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酒榷屬三司直管,若是貿然前去怕是不妥。單不說能不能答應你的供貨要求,就是這配方在上繳給戶部時能不能報上你的名號還不一定,得不償失啊!”
範銘心中默然,沈大人所考慮的事情到底要比他來得深遠,這進獻配方看似只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其實背後卻隱含着不少的利益糾葛,一着不甚可能就會落入吃力不討好的境地,就如沈大人所說的,不但自己的要求可能滿足不了,就連這進獻配方的功勞可能也會被他人所吞沒,而他到頭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到這裡範銘忍不住心中輕嘆了一聲,“看來這鋪生意是黃了!”
沒等範銘嘆惜落地,沈巡檢的聲音便再次響起,“不過這事倒不是全不可爲!”
範銘眼睛一亮,暗道有門,忙起身行禮道:“還望大人提點則個。”
“嗯!”沈大人點了點頭,思量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將按照先前的想法將範銘引薦進州府衙門中去,依照這麼些年練就的識人眼光,再通過剛纔的這一番觀察,他已經認定範銘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有了這般提點恩情,相信他也不會罔顧自己的提攜之恩。
而讓沈巡檢下決定的最主要原因還是朝堂中形勢的絲絲變動,這朝報傳來的雖然是件小事,但他心裡總有種不安感,這番將範銘引薦進州府衙門,也就相當於在州府衙門中安插了一個隱線,有這進獻配方的功績在身,加上本身也是個人才,理當會爲府衙所重用,這應天府官場將來也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變動變動位置,而哪個時候範銘或許就是一大助力,有些事情還是要早做安排得好……
沉吟稍許,道:“州府衙門最近正要從下面州縣抽調一批吏員,你本就在楚丘縣衙差遣,上調到府衙也順理成章,且你有了吏員身份,這進獻配方之事也就是順理成章了,你意如何?”
範銘一怔,隨即一喜,府衙吏員,這是天上掉餡餅啊!
雖然早
在剛到應天府時就聽說過州府衙門要從下面抽調一批吏員的消息,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有自己的份,憑藉這一介白丁的身份?還是這清貧身家?他連想都不敢想,能夠進入書院的機會這都是經過了多少打熬才換來了。如今有這麼一個機會送到了他的面前,又讓他怎麼能不欣喜的。
而且先前擔心如何維持家計,一大家子的花費,只要進了州府衙門,有了州衙吏員的這一份俸錢,這一切的問題彷彿都迎刃而解了,而且有了這州衙吏員的身份,這買賣上的行事也就要方便了許多,最起碼的消息的來源就要靈通不少。
唯一的缺點就是在兼顧學業上怕是要花費更多的精力,累一點是免不了的,不過相對於如今正當精力旺盛的年紀這點累又算得了什麼。
想着範銘心裡便不由的興奮了起來,當即執學生大禮,對沈大人拜謝道:“大人提攜之恩,範銘永記在心!”
“嗯!”沈大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宜早不宜遲,你先回去準備一番,這兩日我便讓人去衙門報備。”
“是,大人。”範銘恭敬的行了一禮,緩步退了出去。
……
從巡檢司衙門出來,範銘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壓在胸口近半個月的擔憂一掃而空,想不到這麼這正事暫時還沒有着落,卻意外的得了這麼一個好處,老天還真是對他不薄。
暢快啊!暢快!
只要進了州府衙門,這買賣一事又算得了什麼,有了一份穩定的吏員差職,也足夠養活這一家子了,沒了那火急火燎的急迫感,這買賣上的事的只需要盡心而做也便罷了,至於成不成,他倒不是那麼的在意,正所謂盡人事、聽天命,全看老天爺賞不賞臉了。
這又不由讓範銘又回想起沈大人讓他看的那份朝報來,印象中王安石中間有過一次罷相事件,起因彷彿就是因爲某件小事,算算時間,也就在當下時間附近,這一波影響恐怕還真沒有那麼簡單,這一入州衙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不過看看沈大人的反應,對自己還是頗爲看重,就衝着他同王知縣的提攜之恩,這今後只能是在府衙中行事要謹慎再謹慎,纔不至於會墮了沈大人的面子,將來即便的一朝及第,運氣再好點得以主政一方也好回饋這些曾經提攜和幫助過他的人們。
說到主政一方,這倒其實是範銘一直以來的強烈願望,所謂寧爲雞頭,不爲牛後,在衙門中廝混的誰不希望能主政一方,那怕那地方再小,畢竟是自己說了算,這些年在衙門裡行事都是如現在一般謹言慎行,人活一世,誰不想有一展平生之志的舞臺。
若給我一府一地,或者一州一縣,我爲何不能憑藉後世今生所學將其建成汴梁般如斯繁華?
只不過這種想法以前被生活磋磨在了內心最深處,可能連自己都感覺不到的角落。隨着環境的改變和刺激終於在這應天府破土發芽。先前諸事纏雜,生計、學業的壓力之下再也想不起來,如今卻自逐步的深入見識到這應天府的繁華之後,又重新燃了起來。
巡檢司衙門口,範銘視線逐漸遠去之後,便邁步家去,只是他的心思又沉回了剛纔,若給我一府一地……想着這個念頭,他只覺心底涌起了一股熱流,竟似身子裡憑空生出了一
股勁力。
物質之後是精神,當物質基礎已經具備之後,理想也就於不知不覺之間悄然萌芽生髮……
“大官人今兒有喜事!”,門子老福頭迎出來時,笑着向範銘道。
“呵呵!不錯。”,聞言,範銘開懷一笑,許是被一路上的想法給刺激的,如今的他只覺全身振奮的很。
範銘邊往進走,邊自嘲的想道:“或許這就是人生的魅力吧!”,有了理想就有了動力,哪怕這個理想僅僅是爲了求得一餐飽飯,達到理想的那個當下也絕對是幸福的,曾幾何時在穿越前的後世,人生理想這個詞彷彿成了一個虛幻的存在,悲哉!
一路到了後院正房,範銘進門之後就見莫惜容正低頭在擺弄着什麼。
見他進來,莫惜容身邊一臉歡喜的香雪迎了上來服侍着更衣,範銘邊配合着擡手轉身,邊笑問道:“擺弄什麼呢?”。
“今個兒也不知怎麼了,門房裡一下子收到這麼多請柬,都是邀約官人你赴宴的,只是這些請柬上定下的時間卻都在這兩日,這讓人怎麼去嘛”,莫惜容說話時的語氣滿是煩惱,但她臉上笑意吟吟的高興勁兒卻是想藏都藏不住。
換過家居的常服之後,範銘走過去順手抱住了正自“煩惱”着的婦人腰肢,臉貼着臉的去看她手中那疊請柬。
莫惜容嫣然一笑,軟軟的靠在範銘懷裡,手裡幫他一張張翻着請柬。
“我看看。”範銘有些驚訝的接過了婦人手上的請柬,翻開一看,嘴角立即浮現出一抹微笑,送來請柬的基本都是當日文會中人,至於這些人爲什麼都定在這兩日,範銘想了想之後才明白過來,這兩天正是八月桂花飄香之際,正好的是文人逸士聚會賞花、聚會交際的好時節,也正好帶家眷交遊,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應天府的文華盛景也可見一斑。
或許是因爲那天他的風頭太勁,衆人都想看看這‘傳說’中的人物,範銘也儼然成了這些文士心中吸引來客的一個香餑餑。
問清楚這些請柬多是下午送來的之後,範銘點了點頭,放下手中請柬,笑着對婦人道:“你想去啊?”
婦人臉色微微漲紅,望着範銘的臉認真的點了點頭,“嗯!”
“呵呵,那便去!這些都是文會上的朋友,晚上我寫好回帖後,惜容你明天安排個知禮的伶俐人送去”,說到這裡,範銘又想起一事來,手上撫摸着莫惜容纖細合度的腰身道:“明日你好生備下兩份厚禮,往巡檢府和通判大人府走一趟去請見兩位夫人”。
“巡檢……通判大人……”,正一臉柔情的莫惜容聞言一愣,“官人……這……”。
看莫惜容的表情,範銘知道她不僅是顧忌身份,只怕多少還有一些因以前的經歷積攢下的自卑情緒,這種自卑在面對白身之人毫無顧忌,但真要面對這權貴夫人這等有身份的人時,卻又難免有些怯意。
“你只管帶上我的名刺去就是”,範銘摟着莫惜容的手環的更緊了,“巡檢大人哪兒你放心去,我已經打點好關係了,有些時候你們婦人家說話比我們方便,至於通判大人府上,即便是見不到通判夫人也沒甚要緊,一番意思也就罷了,爲今後在府衙見面說話也方便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