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特色小吃店,她們坐在了靠窗的位子。
可兒叫了鐵觀音和兩樣小吃,當然都不便宜。
可兒喝着茶,品嚐着小吃,那麼悠閒自得,彷彿須擺脫了塵世煩惱,躍升到了純享樂的天堂。
看着可兒的悠然自得,鬱芬芳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嫉妒可兒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那個相貌醜陋的老揚足可以淡化嫉妒。她扭頭望向窗外,碧波海洋翻着浪花,身着漂亮泳裝的女孩兒和穿着褲頭的男孩兒在浪花裡撩水嬉戲;或爬上高高的滑梯,和水流一起疾速而下,在碧海波浪裡衝起一幕水簾。水幕在陽光下閃耀着令人心悅的銀光。來遊樂園玩兒一次沒千八塊不夠,這裡是富人的樂園。她不由嘆嘆了口氣。
可兒慢慢觀察着鬱芬芳。她今天不只是單純請鬱芬芳遊玩兒,還肩負着李秋霜的託付,勸說鬱芬芳和那個窮酸孤兒分手。當李秋霜託付她說服鬱芬芳和窮酸孤兒分手,她很爲難,男女之間的愛情,不是靠嘴可以割斷的。她思來起去,最能震懾靈魂,改變人的是現實的生活差距,事實勝於雄辯,所以,她今天要對鬱芬芳現身說法。她用指頭輕輕撫摸着紅豔豔的心形項鍊槌,閃了鬱芬芳一眼,淺笑着說:”芬芳,你能猜到我這顆項鍊槌值多少錢嗎?“
鬱芬芳尷尬的搖了搖頭說:”我一個灰姑娘,哪懂這種富貴玩意兒呀。“
可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微微抖了下富太太的肩膀說:”這顆心形玉石是南非鑽石,價值十幾萬。那些假有錢人眼睛盯在金鍊子的粗細上,是尷尬的經濟條件限制了她們的眼光。“
鬱芬芳盯着可兒胸前那塊小拇指蓋大小的紅色鑽石,吃驚不已,就這麼個小玩意兒竟值十幾萬!她真心羨慕起可兒來,老揚困難的尊容在她眼前一閃,她的羨慕立馬淡化了。
可兒把腳往鬱芬芳面前一伸,得意的一笑說:”芬芳,你看我這雙鞋值多少錢?“
鬱芬芳瞅着可兒腳上白的幾乎透明的水晶鞋說:”值好幾百吧。“
可兒高傲的一仰臉:”十幾個好幾百,一萬 三。我這一身裝備下來要幾十萬。“
鬱芬芳不再吃驚,而是感覺自己一點點兒矮下去。
可兒望着窗外,有些傷感的說:”我能接受小揚,還要感謝那次同學聚會。聚會組織者要求,有男朋友的都帶男朋友。我也知道,同學聚會不過是披着聚會述舊的外衣,行攀比炫耀之實臨時灰平臺。我不想去,可覺得不去顯得太另類,只好帶着我那個開豆腐房的男友去了。那些同學聽說我男朋友是開豆腐作坊的,都哈哈大笑。有人說,古有豆腐西施,今有豆腐大郎。“她氣憤難平地咬了咬紅脣。
鬱芬芳扭頭看了一眼窗外碧海浪波里穿着各色漂亮泳衣的女人,穿着褲頭的男人,都玩兒得那麼瘋狂,那麼盡興,她無奈的笑了笑:”環境就這樣,我們又能怎麼樣呢?“
可兒喝了一口鐵觀音說:”如果他開的是豆腐公司,那些人也沒什麼可譏諷的,可他開的是個小作坊,夠維持溫飽的小作坊。在同窗共讀了三年的同學眼裡,他是從非洲草原來的怪獸,比罕見的平頭哥還好玩兒,有人說,‘豆腐大郎,你和揚二嫂合夥,生意準能做到全世界,做到愛斯基摩人的冰屋裡去,哈哈……‘接着是一陣嘻嘻哈哈的集體大笑。我感到臉皮被整張撕下來,被撕成了碎片。“
看着可兒傷感憤怒的臉,她好像兩次經歷那個屈辱的時刻,安慰她嗎?沒必要,這只是回憶時的心理波動,鬱芬芳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兒望向窗外,須臾轉回頭來接着說:“我渾身顫抖,再也忍不下去了,我跑出了飯店。他也隨着追出來。我當即和他分了手。也許你覺得我是一時衝動,或太無情了,可環境把我逼到了牆角,我沒有別的選擇?”
鬱芬芳看着可兒仍然有些激動的臉,她忽然覺得老揚不那麼 老醜了。她自嘲的微微笑了笑,一富遮百醜,這句話在她這裡也靈驗了:“你和小揚什麼時候結婚?”
“我們正在裝修婚房,裝修好就訂日子。”
“芬芳,我還是那句話,男人的英俊外表只是一張,沒有價值的皮,像商品的包裝一樣,希望你能明白這個道理。”
“也許你說的有道理,但我還不能完全和你站上同一條船。”鬱芬芳說。
可兒淡淡一笑,她覺得,自己的努力有成效,鬱芬芳已經動搖了愛情初心,她確信,鬱芬芳和那個窮孤兒分手只是時間問題。
柯偉延把母親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後,回到濱城,拼命跑了半個月,到開工資的時候拿到了四千塊錢。母親的後事是葉飛燕、嶽凌峰、舒婉婷操辦的。這是大恩,他永生不能忘,他去不起星級大酒店,他在一家平民店訂了一桌酒菜,聊表對恩人的謝意。
葉飛燕來到飯店,見了柯偉延就抱怨說:“你折騰什麼呀!剛上班幾天,時間有的是,幹麼要急急忙忙的!”
“不謝恩,我心裡不安。哪怕是給我官位的恩情我可能也不會太在意,可這是給和母親操辦喪葬的大恩。”柯偉延說。
葉飛燕看柯偉延的眼圈紅了,她沒再說什麼。
嶽凌峰和舒婉婷進了單間。
“嶽哥,舒姐,你們坐。不好意思,來這小飯店,委屈你們了。”柯偉延面有愧色。
“偉延,說什麼呢!你剛上班幾天,用不着折騰這個。”嶽凌峰說。
舒婉婷也隨聲附合。
因爲都要開車,嶽凌峰不主張喝酒,可柯偉延死活不幹,沒辦法,大家只好隨他。
酒過三巡,柯偉延離開座位,一臉的裝嚴和感激:“我老母不幸去世,是你們送走了我老母,我柯偉延感恩一生,我謝謝你們。”說完,她泫然淚下,就要跪下去。
嶽凌峰反應極快,一步跨過去,一把拉住了柯偉延:“偉延,你這是幹什麼!你過分了啊!”
柯偉延擦去淚水說:“嶽哥,人間恩情,還有大過包辦老母喪葬之恩的嗎?”
嶽凌峰說:“朋友之間,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你老這樣,咱們怎麼做朋友?”
“嶽哥,大恩不言謝,可不謝受恩之人又何以堪哪!”柯偉延說。
舒婉婷說:“都坐下吧。柯偉延,不要把這事老放在心上。你現在要想的是你的前路,不要灰心,前途可期。緣還未斷。”
柯偉延瞅了葉飛燕一眼,前緣未斷,即使能跨過葉飛燕家這道鴻溝,可自己又能給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