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笑着安慰陳總：“放心，我有分寸，絕不會浪費好東西。”
他說完這話，便低聲在唐老爺子說了幾句。
張陽主要是針對陳總那塊含着紅翡翠的料如何下刀來跟唐老爺子指點的。
雖然唐老爺子還是不明白張陽爲什麼如此篤定，這塊明料中心就一定會有那麼一塊紅翡翠，但是老先生經驗豐富，稍稍看了眼這塊明料的大小和形狀，便知道若是按照張陽敲定的切割方案，就算看錯了，也不會損失太多玉料。
因此唐老爺子也沒有多說，直接啓動切割機，開始分解玉料。
甚至他身邊的徒弟想要幫忙，也被他拒絕了。
不愧是大師級的玉雕高手，且不說其雕刻技藝如何精湛，單是這切割玉料表現出來的嚴謹態度和手上活兒就值得稱道。
通常掏這種翡翠大料，最主要的就是儘可能多地摳出手鐲。
至於剩下的玉料，只需要根據實際的情況加工成各種小件。
張陽指出了紅翡出現的具體位置，唐老爺子只需要儘量以它爲中心對這塊毛料進行切割即可。
在將中間大約直徑六釐米的圓柱形玉料掏出來之後，唐老爺子臉色一怔，忍不住套起頭來看了眼張陽。
果然，在中間的部位有那麼一片紅色的陰影！
真的有紅翡！
唐老爺子驚異於張陽神乎其神的辯玉實力的同時，不免暗暗嘆了口氣。
這樣質地的紅翡玉料，若是加以揣摩，做成整塊的俏色雕件，必然成爲經典之作，價值難以衡量。
不過，到了他這個年紀，畢竟是見慣了風浪，無欲則剛，很多事情都看淡了。
短暫的失態之後，唐老爺子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他深吸口氣，三下五除二便將裡面的紅翡切割出來。
這塊紅翡翠指甲蓋大小，直徑僅有不到二釐米，通體呈現雞冠血般的紅色，色澤極其明豔，質地特別細膩，水潤度極高，呈現玻璃光感。
鑲嵌在陽綠色的綠翠中心，綠葉紅花，顯得十分喜慶靈動。
房間裡頓時又是一陣議論紛紛，嘖嘖稱奇。
不過，再也沒有人貿然出價。
張陽的辯玉實力越強，大家出價的時候便越是缺乏底氣。
大家心裡都清楚得很，這種情況之下，無論出什麼樣的高價，一旦是別人打定主意不會出手的東西，就很難再打動他了。
這不奇怪。
試想，若是誰擁有這樣的本領，還在乎錢嗎？
倒是有人開始有意無意瞥向盧衛東手上的翡翠毛料。
張陽一而再，再而三地開出極品翡翠也就罷了，甚至連翡翠之中的結構也如此篤定，讓人驚歎之餘，不免開始懷疑剛纔張陽的話。
其實不只是這些心中懷着一絲幸災樂禍的旁觀者，便是盧衛東本人也開始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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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似乎對這些人的目光無動於衷，但是暗地裡，他隱隱覺得手中抱着這塊雙開窗的毛料越來越重，彷彿隨時都有能滑落。
毫無疑問，無論是張陽的神醫身份，還是這神乎其神的辯玉之術，他都是那種不差錢的。
因此，他絕不會因爲自己佔了便宜就想要食言而肥，說出那樣的話嚇唬自己。
或許，他真的是想打開裡面的玉料，證實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錯了。
看錯了……
一念及此，盧衛東身子微微地搖晃一下，手中的毛料險些就真的砸落地上。
幾秒鐘之後，他才緩過神來，只是心跳卻並未平復。
該死，自己手上這塊毛料別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吧！
不會的，不會的。
也許，他是因爲楚楚的緣故，故意跟自己開了個玩笑……
可是既然如此，明知道自己跟知石軒的關係，他怎麼可能讓自己撿了這樣大的便宜？！
看來，真的有貓膩！
哼，就算有貓膩又如何！
大不了自己設法將手上這塊毛料轉出去，這樣好的窗口表現，不愁找不到人接盤吧！
對，就這樣幹。
沒準兒自己還能拿到一筆不菲的獎勵呢！
想到這裡，盧衛東立即又變得輕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盧衛東耳邊響起：“表姨夫，可算找到你了。沒想到你還真的賣力，親赴第一線呢！”
盧衛東猛地一驚，手中的毛料險些砸落在地。
很快，他又恢復正常，苦笑一下，低聲道：“咦，文少，你什麼時候來東海了？”
盧衛東說着，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文少身後那個縮頭縮腦的傢伙。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剛纔幫他跟潮汕人傳話的那個。
盧衛東早就知道他是總公司的眼線，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會將文少引到這裡來了。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嫉恨此人，相反地還有些感激他。
剛纔就盤算着如何找接盤手，現在這文家大少爺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
真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作爲盛世珠寶第一大股東的少爺，未來董事長之位呼聲最高的繼承人，文浩然本身就很喜歡各種珠寶玉器。
這傢伙偏偏又富有冒險精神，總認爲自己眼力很好，運氣也不錯，每一年的緬甸公盤總能見到他的身影。
而這傢伙確實運氣也不錯，這兩年還真都賭漲了，於是更加自信起來。
不用說，這傢伙指不定是跑到東海市來會美女，偶然聽到這裡竟然有人切開了翡翠大料，這才巴巴地趕來。
文浩然顯然猜不到才這麼一瞬間的工夫，自己這個表姨夫竟然就已經給自己佈置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陷阱，還一臉曖昧地打趣道：“嘿嘿，表姨擔心你一個人跑到東海市沒人看着，又跟老情人幽會，花前月下，指不定過個一年半載，就弄出人命來。所以啊，爲了你的人身安全，下半生的幸福，讓我來好好看着你。”
他一邊說着，目光卻落在了盧衛東手上的毛料上。
看到窗口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他的反應自然沒能逃脫盧衛東的眼睛。
“文少，你又在說笑了。你看，我哪兒有時間去風花雪月。”
盧衛東說着，直接就將手上的毛料遞了過去。
雖然知道眼前這個被自己稱呼文少表侄好大喜功，也喜歡佔據別人的功勞，但是他母親朱麗華偏偏是自己在總公司唯一的靠山，因此根本不敢得罪他。
不然，這傢伙一旦暗中給自己使絆子，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說起來，文少雖然霸道，但也有他的優點。
這傢伙特別喜歡珠寶，眼光也不差，而且因爲母親的關係，也稱得上資金雄厚。
不出意外，這塊毛料他很快就會加點錢拿走，然後回到北都跟他那些狐朋狗友顯擺一番。
對於盧衛東來說，他巴不得將這塊燙手山芋趕緊脫手。
雖然到時候免不了要受公司內部一部分競爭對手的責難，但是隻要文浩然高興，他的母親就不會不顧自己的死活。
憑藉朱家在北都高層圈子裡的地位，只要她說一句話，所有的責難都撼不動自己在公司的地位。
“這塊毛料真是五千五百萬拿到手的？！”文浩然只看了幾眼，立即就問道。
“不錯。”盧衛東點點頭，便小聲地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文浩然聽得眼中一陣陰晴不定，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張陽身上。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張陽一陣，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又問道：“真的這麼厲害？”
“文少，你看那塊陽綠玻璃種大料，動手切割的是東海市大名鼎鼎的玉雕大師鬼手唐唐老爺子，還沒去皮的時候，他就說裡面有一塊紅翡翠。”盧衛東連忙解釋道。
“看來今天是遇到高人了。”文浩然一臉感嘆，“都說神仙難斷寸玉，我原本就不信這話，你看看，這個世界上奇人異士不知凡幾，只是咱們孤陋寡聞，沒有遇到而已。”
“哎，只可惜是知石軒的貴客，不然……”盧衛東故意嘆息地說道。
“嘿嘿，知石軒的客人怎麼啦？咱們雖然是競爭對手，但是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更沒有永遠的敵人。”文浩然一臉篤定。
盧衛東當然知道文浩然在打什麼算盤，無非就是他那套金錢美色，權勢地位的手段來拉攏張陽。
他心裡雖然嗤之以鼻，但是表面上還是一臉受教地問道：“莫非文少有辦法拉攏這位？”
“山人自有妙計！”文浩然說得高深莫測。
“那就全拜託文少了。”盧衛東略帶自嘲地說道，“看來還是你表姨厲害，我想要在東海市這片陌生的市場打開局面，還真需要你這樣強有力的幫手。”
盧衛東的恭維文浩然顯然很受用，不過他故作隨意地說道：“好啦，表姨夫，你也別整這些沒用的。這塊翡翠讓給我，七千萬，怎麼樣？”
來了！
盧衛東心中的大石頭總算徹底落下。
“什麼七千萬，就五千五百萬。不過，這次資金太大，我走的是公司賬戶，你母親那裡……”
“放心，老媽那裡自有我去解釋。但五千五百萬太虧了，我文浩然做事情從來不虧待自己人，乾脆六千萬吧！你可千萬別在跟我爭，我晚上就匯款到公司賬戶！”
“這怎麼好意思！”
“咱們是自己人，就算表侄孝敬你的。”文浩然說得相當豪氣。
“那就多謝了。”盧衛東總算暗暗鬆了口氣。
張陽其實一直都在冷眼旁觀，他驚異地發現，自從這個文浩然一出現，盧衛東頭頂那一縷黑霧竟然變得越發濃密起來。
這也就罷了，二人敲定六千萬之後，這團黑霧直接凝實，變成了烏雲……
他心裡清楚得很，盧衛東自以爲丟掉了燙手山芋，實際上卻禍根深種，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