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室跟其它醫院的科室沒什麼區別,桌子椅子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卻十分寬敞明亮,收拾的也很乾淨利索。
一個穿着白大褂,四十多歲的醫生正在給輪椅上的老者小心翼翼的進行鍼灸。
老者看起來六十多歲,頭髮已經全白,消瘦的臉頰透着不健康的淤黑色,額頭眼角佈滿了皺紋,就像快要病入膏藥一樣。
穿着一件灰色的休閒上衣,腰板挺直沒有絲毫佝僂,可見也是利落幹練之人。
而他旁邊則站着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刀刻般堅毅的面孔,雙目透着寒光,白襯衣黑夾克外套,扶着輪椅的雙手青筋暴起,一看就是練家子高手。
不知道他是不是老者的家人,看到葉文倩後,明顯也是認識,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你這個丫頭,怎麼說我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哪能這麼沒大沒小。”老者向這邊側了側頭,擠出一絲笑容道。
鬼門十三針屬於十分霸道的療法,器具爲專用的硬針,比銀針略粗也就更容易刺激穴位。
老者的頭部已經有三根硬針刺入了頭部穴位,腦神經受到影響。
雖然不至於痛苦,但是卻舉動與神情很難把控,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也已經十分難得。
“這個就是我昨天給你打電話說的小醫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的病。”
葉文倩看了一眼張陽,眯着眼睛繼續道:“死馬當活馬醫唄,指不定碰巧能瞎貓逮個死耗子。”
她這話說出來,連張陽都有些過分,畢竟是一個身患絕症的老者,再熟也沒這麼開玩笑的。
不過老者身後的年輕人聳了聳肩膀微笑了一下,並沒有任何責備她的意思,倒是治療的醫生眉頭皺了一下。
這也可以理解,他正在給老者治療,而葉文倩卻又找了一個醫生,單是這點不悅也算正常。
“你這個死丫頭,我老頭子什麼時候成了死馬了?更不是死耗子。”
老頭臉上神情複雜怪異,應該是想笑卻又控制不了面部肌肉繼續道:“唉!我現在想看你這個漂亮的小丫頭一眼都沒這福氣了,看來真到了等死的份嘍。”
“怎麼了老頭?病情又加重了嗎?”
葉文倩不再開玩笑,露出焦急擔憂的神色蹲在老人面前,望着他的眼睛問道。
“腦部血管繼續充血膨脹,壓迫到視覺神經中樞,所以他暫時處於失明狀態。”治療的醫生解釋道。
張陽聽到這話後,十分好奇,腦部血管都十分纖細脆弱,又怎麼會充血膨脹?除非有堵塞之類,也就是常說的腦淤血癥狀。
不過這種腦淤血癥狀別說鬼門十三針完全可以治療,就算是普通的醫院也能靠衝血管緩解病情,根本不是什麼不治之症。
想到這些,不禁刻意看了一眼老者的眼睛,暗淡無神沒有一絲光彩,黑眼珠幾乎呈褐色,眼白卻又白的可怕,讓人感覺十分詭異。
“老爺爺,你這病開始是是什麼症狀?”張陽開口問道。
“你看人家多懂禮貌,你再看看你……”
老頭沒直說,卻也都知道他說的葉文倩,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一開始只是頭疼,後來感覺漲的要命,最後這雙腿都不好使了。”
他的聲音開始顫抖,明顯有些氣力不足。
“難道你就沒去大醫院查查到底怎麼回事?”
張陽知道這樣的情況通過拍片能看的更清晰一些,明顯是病症加重,拍片也更能分析出腦子內部狀況的變化。
很多時候西醫先進的醫療設備確實能起很大的作用,這點是中醫所不能比擬的,所以說中西醫各有各的優勢。
“查過了,就是腦血管不明原因膨脹,壓迫腦部神經,用各種辦法治療都沒有效果。”他身後的男子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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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只能懷疑有淤血堵塞,但是血液卻又正常流動,這點便十分奇怪。”
治療的醫生自然更瞭解病情,一邊輕輕轉動着穴位上的硬針,一邊開口繼續道:“本來想要做開顱手術,卻因爲年齡太大,何況又是腦神經中樞血管,很容易發生意外,所以只能選擇保守治療。”
他的花張陽也完全能理解,如果有淤血的話,可以手術祛除淤血,但是腦神經血管如此纖細脆弱,稍有不慎便會造成腦部損傷甚至有生命危險。
“起碼手術有一線希望保住性命。”
張陽低頭觀察了一下老者淤黑的面孔後繼續道:“這種保守治療非但起不到效果,反而耽誤了病情,不出一個月必死無疑。”
“胡說,你懂什麼?還真把自己當神醫了?”治療的醫生勃然大怒,呵斥道。
之所以如此發火,一是覺得張陽對老人的不敬,守着病人說必死無疑這樣喪氣不吉利的話語。
再就是對自己醫術的挑釁,畢竟自己正在盡力爲老人治療,這種保守的治療方法也是醫院的專家會診之後才做出的決定。
剛纔葉文倩說他是小神醫時,醫生就已經質疑與鄙視,張陽如此年輕,就算懂點醫術,能高超到哪兒去?
居然還如此囂張,他火冒三丈也就是正常的反應。
“我不是神醫,不過我想問一下,你這麼給他治療,能起到什麼效果?”張陽並不生氣,微笑着問道。
“通過刺激穴位減緩血液流動,以控制血管膨脹速度而減緩病情的惡化。”
這樣的選擇是專家及醫院領導決定的方法,老者跟旁邊的年輕人也知道,所以醫生也沒必要隱瞞。
“難道你沒看到他臉色發黑,血液正在逐漸消失?”
“這只是控制血液流動減慢產生的反應,並不代表病人有什麼危險,而如果不加控制,很快血管壓迫神經中樞,變成植物人。”
醫生看到他觀察十分細緻,話語也確是學醫之人,雖然心中依舊不滿,卻也耐心的解釋。
當然他說這些話,更主要是解釋給面前的老者跟年輕人聽。
“我說的是血液正在消失,而不是流動減慢。”
張陽露出不屑的神情繼續道:“當然,你也可以刺激病人的曲合穴與本祥穴,配合心臟的天池穴加速病人血液流動,說不定能把病人膨脹的血管衝開。”
不可否認,他說這話是因爲想起樑浩霆在三國邀請賽上爲腦死亡病人治療卑鄙的一幕,所以才帶着鄙視的調侃。
“年輕人,做人應該直爽坦率,何必遮遮掩掩?”
隨着洪亮的聲音,一個身材高大,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樑院長,你來了。”剛纔的醫生立刻尊敬的打着招呼。
老者自然就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也是樑浩霆的爺爺樑門元,六十多歲,中等身材面色紅潤,頭髮花白帶着一副學者氣息。
他在門口時便聽到了張陽的分析,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
本來血液流動減緩與消失,都會造成面部淤黑,如果不是特別明顯確實很難分辨。
張陽話語雖然囂張,觀察病情卻十分細緻,讓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很不簡單。
突然聽他說起刺激這三個穴位,臉上的鄙視不屑讓樑門元覺得他話中有話,畢竟這三個穴位是鍼灸之大忌。
爲了避免別有用心之人使用這種迴光返照殘忍的治療手法,幾十年前中醫鍼灸前輩就已經不再提起這種方式,讓它徹底在中醫界消失,所以說不是中醫世家之人,根本不知道這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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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夠坦率嗎?難道你們鬼門十三針不就是用這種方法給病人治療嗎?”
“炫文,先將硬針取出。”
樑門元先交代了旁邊的一聲停止治療,說明他早就知道這種治療方法效果甚微,並不在乎多這一會的時間。
停頓了一下對張陽道:“這家醫院是我二十年前所創立,當時只是一間平房,發展到今天,雖然規模不大,卻也得到了廣大病人的認可,所謂醫者父母心,我們從來沒有賺過一分黑心錢。”
“鬼門十三針雖然霸道,卻也是濟世救人的醫術,過去被人誤解甚至是詆譭,可是通過創建這家醫院,也算是讓人們消除了對這門醫術的誤會,慢慢得到認可,將它推廣造福百姓不是更好?”
不可否認,他之所以解釋的這麼詳細,是因爲他覺得張陽誤會了自己的這門手法。
作爲前輩老者,對一個年輕人如此耐心的解釋,已經難得可貴,這點張陽自然也不會不明白,不禁對他好感大增。
“醫生是很敏感的職業,目的是救人,稍有不慎便會將病人殺死。”
“嗯,你說的不錯。”
樑門元目光中充滿了讚賞之色,畢竟這句話聽起來簡單,但是有多少人能瞭解呢?
尤其是從事這一行業的醫生,更應該懂的這句話的含義。
病人將身體的健康,甚至是生命交到醫生手上,該是多大的信任?
而作爲一名醫生,稍一疏忽大意,甚至是醫術不精隨時都會造成病人死亡,從一個救人的角色變成殺人的兇手。
只有明白了這個道理的醫生,纔會更加努力鑽研醫術,治療過程也會更加小心謹慎,可是學醫之人有多少能做到呢?
更多的人只是把它當成一種養家餬口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