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亭作爲大師兄,秦北和他的接觸,其實並不是很多。
甚至連品茗峰碧雲洞,蘇遠亭這些年加起來,攏共都沒有幾次。
用師傅許沐池的說法,昔年蘇遠亭屬於帶藝投師,許沐池雖然說對蘇遠亭多有指點,但一直沒有承認蘇遠亭是他的入室弟子——
仙醫門這一支,數百年來一直都是一脈單傳。
但這並不就是說,許沐池只能收一個徒弟,事實上除了蘇遠亭這個記名弟子,秦北這個掌門大弟子之外,蘇遠亭還指點過數名武學後進的武道修爲,只是那些,連記名弟子都算不上了。
就像蘇遠亭指點了莫大一年多的時間,也並沒有承認過莫大是他的弟子一樣。
只是莫大在蘇遠亭這裡受益匪淺,一直把蘇遠亭當做是授藝恩師而已。
只是後來 ,很偶然的機會,秦北和莫大兩人一起前往苗疆,意外再次遇到了蘇遠亭,蘇遠亭想要留在苗疆秘境裡繼續修煉,才把莫大再次帶在了身邊。
莫大自然是感激莫名,再加上莫大當時在現實世界中爲情所傷,整個人差不多進入了一種無慾無求的境界, 留在苗疆秘境, 能夠遠離塵世的喧囂, 甚至還能得到恩師的指點,對於莫大來說,簡直是何樂而不爲的好事。
只是現在,莫大正一臉愁苦的蹲在馬路牙子上,看着過往的車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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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苗疆秘境中出來,已經是第三天了。
蘇遠亭忽然走火入魔,讓莫大當場抓瞎,不知道如何纔好。
思來想去,莫大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聯繫秦北這個名義上的小師叔幫忙。
畢竟秦北的醫術,給莫大造成了極爲震撼的第一印象。
只是莫大並沒有秦北的聯繫方式,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聯繫了蘇小貝——蘇遠亭的女兒。
蘇小貝應允了會很快趕過來,並且表示會馬上聯繫秦北。
“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吧……”莫大有些無聊的擺弄着手機。
山裡的日子,讓莫大心平氣和,凝神靜氣,驟然間從山裡出來,對於這繁華都市的生活,莫大卻有些不能適應了。
忽然一陣吉他演奏的聲音響了起來。
隨即,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在那自彈自唱。
莫大忽然身形一震,這首歌曲,他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明天我將脫下軍裝”!
一首軍營中送別老兵必唱的曲目,端的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女孩子唱的並不完美,但幾乎是一瞬間,就俘獲了莫大的心!
莫大轉頭看了過去。
卻見是一個十八九歲的盲人小姑娘,正在那自彈自唱。
吉他的盒子打開着,擺放在面前。
偶爾經過的路人,不經意間會停下腳步,聽上那麼兩句,然後在那姑娘的面前, 丟下兩枚硬幣。
只是那姑娘卻是個看不見的,偶爾表演的間歇,會說上一兩句謝謝,然而那個時候,她面前其實一個人也沒有。
莫大走上前去。
蹲在一邊聽了一會兒。
從褲兜裡摸出兩張皺巴巴的紙幣來,放進吉他盒子裡面。
“我擦,誰讓你在這擺攤賣藝的?”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兩個染着黃毛的小子滿臉賤笑的走了過來。
“這位大哥……我,我一會兒就走……”盲人小姑娘囁喏說道。
“一會兒就走?已經晚了!佔了我們的地方,總得有個說法吧?”
“大哥……大哥對不住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看不見的,我不知道這是您的地方……我給您道歉……”
“不是故意的就完了?道歉有用的話,——我們兄弟還怎麼混?”
其中一個漢子走上前來,把箱子裡的錢全都抓在手裡,數了數,大概二百來塊的樣子,其中二百塊還是莫大放下的:“賠錢錢都不夠啊,要不我們吃點虧,你陪陪我們兄弟兩個,這事兒就算結了,你今後還可以繼續在這裡賣藝,我保證不會有人再來找你麻煩……”
一邊說着,兩個漢子對視一眼,嘎嘎的怪笑了起來。
還別說,除了眼睛看不見之外,這小姑娘還算是挺清秀的,小臉蛋長得水靈靈的,當真是我見猶憐。
一個漢子也產生了我見猶憐這種想法,不過可惜的是讓文化水平不高,不會說這種文縐縐的成語,於是他就用行動來表示自己也是懂這個成語的——他伸手摸向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根本就看不見,也不知道躲閃。
眼見那漢子就要得逞了。
“啪……”
一隻大手斜刺裡伸出來,直接鎖住了那漢子的手腕。
“把錢留下,人,滾!”莫大本來就不喜歡多說話,在山裡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更是不喜歡說話了。
“你丫的哪根蔥……啊!饒命啊……咔嚓!”
莫大稍一用力,便把對方的手腕拗斷了!
另外一個漢子一腳衝着莫大踹了過來。
莫大探出另一隻手,一把抓住對方的腳踝,再次一扭!
咔嚓,另一個漢子的腳踝,當場折斷!
“有種你別跑!你給老子等着!我們可是跟着傑哥混的!”
兩個漢子撂下一句狠話, 互相攙扶着跑遠了。
“謝謝你哦。”雖然看不見,但那小姑娘還是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道:“我叫鈴鐺,你叫什麼名字呢?”
莫大聲音有些乾澀的道:“莫大。”
女孩子開始摩挲着收拾東西:“你也趕緊走吧,他們肯定是去找幫手去了,我們得罪不起的。”
莫大默默的幫着那小姑娘收拾東西,忽然問道:“你的眼……”
“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的……”小姑娘笑了笑說道:“不過沒關係,我已經適應了,也不是全看不見啊,我能看見你的臉的,你挺帥的。”
莫大第一次被人誇帥,一時間有些臉紅,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小姑娘僅僅是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光影,故意誇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爲什麼不治呢?”
“能治的時候沒錢。現在已經不能治了——還是沒錢。”
“噗……”莫大實在是有些忍不住,這小姑娘,別看是個盲人,內心比莫大樂觀多了。
“回頭我幫你找個人治療一下,我的一個叔叔,醫術很厲害的。”莫大正色說道。
“那就謝謝你哦!”小姑娘已經收拾好了:“我就住在市郊的棚戶區,有空找我來玩,我唱歌給你聽。”
順着盲道,小姑娘拎着盲杖,漸漸走遠。
“想走?沒這麼容易!”
忽然一陣機車聲響。
幾輛大馬力的摩托車嗡嗡怪叫着停在路邊。
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帶着幾個小兄弟,快步走了過來。
“傑哥,就是他!”
“是你把我兄弟打傷的?”傑哥冷笑着看向莫大。
莫大緩緩起身,轉過身來。
傑哥剛剛還一臉的虐氣,看到莫大轉過身來,忽然身形巨震。
“莫……莫老大?”傑哥一臉的不敢置信:“您,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之前莫大不在家的時候,就是這個傑哥趁虛而入,和莫大的未婚妻丁香滾在了一起。
被秦北和莫大抓了一個現行,差點被莫大當場打死,心中對莫大早已經恐懼萬分。
然而當初的往事,莫大已經強行從腦海中抹去了,琢磨了好大一會兒,也沒有想起這人究竟是誰來:“哦……又是你小子……怎麼,越混越不入流了?”
“嘿……在莫老大面前,我怎麼可能入流。”傑哥認出了莫大的第一眼,早就想着開溜了,然而被莫大的目光注視着,想走又不敢走,差點都快嚇尿了。
傑哥的那兩個斷手斷腳的小弟,就更別說了,一聽傑哥跟對方叫莫老大,早已經是震驚不已,要不是現場人多,早就屎尿屁齊出,橫流一片了……
莫大依舊是沒有想起這個傑哥究竟是什麼來路來:“那是我妹妹,你們別騷擾她。”
“好,好,莫老大您說了算,在這片兒絕對好使!那啥,您先忙,我這就走了?”
“去吧去吧……”
阿杰帶着人呼啦啦的來,灰溜溜的走。
之前阿杰被丁香刺傷,雖說後來丁香被判入獄,但阿杰的日子也越來越是不好過,道上的人見一次嘲笑他一次,越混越不入流,卻是被莫大給說準了!
“傑哥……那廝是誰啊?”
“一個噩夢……以後別管你們是誰,見到他給我躲遠點!”
鈴鐺停下腳步,“他們好像很怕你哦,你也是個壞人嗎?”
莫大想了想,道:“我想不起他是誰來了,可能曾經揍過他們吧……剛退伍的時候正義感爆棚,倒是教訓了幾個不長眼的傢伙。”
“原來你曾經是個軍人啊!”
莫大苦笑一聲。
豈止曾經是個軍人?
在他們那個連隊裡面,他曾經還是當之無愧的兵王呢!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莫大不想回憶昔年的往事。
“那你肯定是個好人!謝謝你哦!我明天在這邊還能在看到你嗎?”
“只要我有時間,我會來的。”
“那……明天見。”
“明兒見。”
兩人簡單告辭, 莫大依舊蹲在馬路牙子上發呆。
五分鐘,十分鐘。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就是那小子殺了平三?”
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路邊。
車內,一個叼着雪茄的男子,隨口問道。
阿杰連忙點頭,“就是他,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他來!四爺,您準備怎麼弄他?我給您打前站!”
叼着雪茄的男子,名叫平定海,乃是昔日死在秦北和莫大兩人手裡的平定三的弟弟。
之前數年,一直追隨師傅深山學藝,如今剛剛學成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