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雖然來得突然,讓人猝不及防,但是小龔爺有過多次被刺殺的經驗,並沒有驚慌失措,從容不迫的抽出纏在腰間的軟劍,運氣一抖,劍身變得筆直,挽出一朵劍花,上前應敵。
花船上,柳希晨和郝公子等人,震驚之餘,十分的火大,他們居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帶着殺手來殺龔硯遒,這些可惡的傢伙,分明是陷他們於不義!紛紛亮出兵器,要朝着殺手殺過去,已泄心頭之憤,忽然一陣的頭暈目眩。
“咚咚”剛纔伺候他們飲酒取樂的四個妓女,相繼暈倒。此時,他們方知,着了人家的道,可惜已無力迴天,心有不甘地倒地暈厥了過去。
安意見陳鯇娘來勢洶洶,自知無法與她硬碰硬,沒有正面應敵,邊急速向後退去,邊從荷包裡摸出銀針,朝她擲射過去,就算傷不了她,阻攔她一時也好。
陳鯇娘身在半空中,無法閃身躲避,她的身手到也了得,迅速脫下身上披着的薄紗,在面前揮動,銀針盡數釘在了薄紗上。她將薄紗拋到一旁,腳尖在甲板上輕輕一點,借力再次躍起,雙手握拳,向着安意打去。
秋菱已經拔出隨身攜帶的短刀,揉身迎了上來,剛好攔在了兩人之間。
陳鯇娘見狀,改拳爲爪,抓向秋菱的手腕,想使一招空手奪白刃。秋菱短刀往上一挑,削向陳鯇孃的手指。
陳鯇娘是血肉之軀,不敢以肉掌對上利刃,空翻而起,飛起一腳,去踢秋菱的短刀。秋菱一個錯身,避開她的飛腿,刀橫着砍向陳鯇孃的頸脖。
陳鯇娘向後一倒,雙腿跪地,刀從她的鼻尖上方掠開,險險地避開了這一殺招,嬌軀一擰,站了起來,一根軟鞭甩了出來,用一種刁鑽的角度打向秋菱的後背。
“秋菱,低頭彎腰。”安意急聲喊道。
秋菱依言行事,低頭彎腰,軟鞭嗖的一聲,從她頭頂飛過,朝着安意掃來。安意忙往下一蹲,順利避開。
陳鯇孃的軟鞭是一寸長一寸強,秋菱的短刀是一寸短一寸險,對打起來,秋菱是比較吃虧的。但是因爲在船上,空間有限,陳鯇孃的軟鞭不敢全力揮出,怕誤傷到她的同夥,威力大減。
秋菱施展輕功,死死地纏住陳鯇娘,不離她的左右,不時的砍她一刀。兩人各有利弊,打得棋鼓相當,難分高下。
另一邊小龔爺、諸漆和陳玖以一抵二,刀光劍影,兵器交錯聲,不絕於耳,打得難分難解。
不會武功的桃仁和小李子,一人抓着根短棍,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緊張地觀注着打鬥人。
船家被嚇得,縮在後艙不敢出來。
花船上的船家,也一樣沒敢露面。
安意不敢貿然丟迷藥出去,只能站在旁邊觀戰。
“唰唰唰”小龔爺三招連發,寒芒如流光溢彩般,將兩名對手籠罩在森森劍氣之中,身形旋轉,左腳順勢踢出一腳。
那人爲避開這一腳,急速向後退。
小龔爺脣角閃過一抹詭異的冷笑,並沒有乘勝追擊,長劍改變方向,向後刺入從後面撲來的那人胸口,長劍猛然拔出,一蓬血雨噴射而出。
諸漆亦一劍割斷了一個對手的頸動脈,帶出了一片鮮血,讓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斷了氣息。
陳玖也將兩個對手中的一個的手臂砍斷,令他發出一聲嘶心裂肺的慘叫。
安意見小龔爺他們佔了上鋒,剛要鬆口氣,突然,從水裡又鑽出個人來,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她的身旁,沒等她反應過來,一把冰冷的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都給我住手。”一聲厲喝。
衆人聞聲停下了打鬥,定睛一看,見安意被人挾持,小龔爺等人都神情凝重。陳鯇娘和還活着的三個殺手,面露喜色。
“七爺,若是不想你夫人死在你面前,就自斷一臂。”蒙面男子冷聲道。
小龔爺微眯起雙眸,沉聲問道:“我要是自斷一臂,你當真會放過我家娘子?”
“我言出必行。”蒙面男子道。
“口說無憑,等我自斷一臂後,你要是食言,殺了我家娘子,我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小龔爺勾脣問道。
“七爺除了相信我,別無選擇不是嗎?”蒙面男子抖了抖手中的劍。
小龔爺皺了下眉,看着陳鯇娘四人,道:“你讓他們四個跳到湖裡去,我就相信你沒有要殺害我娘子的意思,我立刻自斷一臂。”
蒙面男子哂笑一聲,道:“七爺,我不是傻瓜,這個當,我不會上。”
“我娘子在你手上,我投鼠忌器,不敢向你動手,你何懼之有呢?”小龔爺挑眉問道。
“七爺足智多謀,七夫人亦是聰慧過人,我還是謹慎行事,比較穩妥。七爺不必多言,快動手吧。”蒙面男子手中的劍向下壓,“我可沒多少耐心,這手上的劍,要是萬一沒能拿捏住輕重,傷了令夫人可就不好了。”
安意似乎害怕劍鋒割傷脖子,頭向後仰,鏤空雕花的圓形耳墜,隨之晃動了幾下。
“你的劍拿開一點,別傷到我娘子。”小龔爺着急地喊道。
“七爺不想讓令夫人受傷,就快點動手。”蒙面男子手中的劍,稍微移開了點距離。
“你要左臂,還是要右臂?”小龔爺問道。
“左臂右臂都可以。”蒙面男子道。
小龔爺手腕一轉,長劍擱在了左肩上,“娘子,我覺得我一隻手,應該也能抱得動你。”
“我身輕如燕,你抱是肯定抱得動,但是我不喜歡有殘缺的夫君。”安意嫌棄地撇嘴道。
“娘子,我也不想有殘缺,可是他挾持你,要我自斷一臂,才肯放過你。我要是不自斷一臂,他就要殺了你。你的命比我的手臂重要,你就容忍一下我的殘缺吧。”小龔爺勸道。
“我的命重要,你的手臂也很重要,我們爲什麼要聽他的呢?他又沒有本事殺我。”安意話音一落,挾持她的蒙面男子雙眼一閉,向後倒下。
形勢突變,讓以爲勝券在握的陳鯇娘四人愣了一下,就這麼一愣神,他們已經失去動手的機會。小龔爺、諸漆、陳玖和秋菱幾乎同時出手,割斷了他們四人的頸動脈,血雨噴灑而出,甲板上一片鮮紅。
片刻間,他們就一命呼嗚,至死都沒想明白,那蒙面男子怎麼就突然倒下了?
小龔爺抖落劍上的血水,纏回腰間,走到安意麪前,不顧光天化日之下,就展開雙臂,將她緊緊地摟入懷中,向後退了幾步,遠離倒在地上的蒙面男子。
安意推了推他,“你覺不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
“不要我死,只要我一條手臂,弄出這麼大的陣式來,的確很蹊蹺。”小龔爺看了眼花船上橫七豎八倒下的人,勾了勾脣角,“最可疑的是他們怎麼知道我們來了玄武湖?還利用柳希晨他們做掩護,降低我們的防備之心。”
安意仰面看着小龔爺,“你是說,有內鬼?”
小龔爺點了點頭,眼中寒光閃過。
安意蹙眉,眸色深沉,“會是誰呢?”
“娘子,有沒有解藥,把柳希晨他們救醒?”小龔爺不做無謂的猜測。
“有。”安意摸出兩顆藥丸,“把藥丸化在水裡餵給他們吃。”
“諸漆,陳玖過去幫他們把迷藥解了。”小龔爺把藥丸拋給諸漆。
剛把昏迷過去的蒙面男子,用漁繩幫得結結實實的諸漆和陳玖,拿來清水,飛身掠到花船,把藥丸化在水裡,餵給柳希晨五人喝。
一刻鐘後,五人陸續甦醒過來。花船上的其他人,還保持昏迷狀態。
小龔爺和安意坐的船,已收拾妥當,甲板上血跡清掃的乾乾淨淨,彷彿剛纔那場激烈的打鬥,並不存在,蒙面男子被諸漆和陳玖帶到後艙去審問了。
小龔爺和安意各持一根魚竿,悠閒自在的釣魚,絲毫沒有因刺殺減了玩耍的雅興。
“龔老弟。”郝公子施展輕功,從花船上跳了過來。
柳希晨也跟着飛掠過來,另外三人留在花船上。
“郝兄。”小龔爺放下魚竿,起身,拱手行禮。安意站在他身旁,脣邊噙着抹淡淡的淺笑。
“今天這事,我對兩位感到很抱歉,我沒有想到花船上會潛伏有殺手。”郝公子面帶歉意地道。
“我知此事與郝兄無關,郝兄無須感覺到抱歉,請坐。”小龔爺與郝公子相識多年,知此人雖然風流成性,常夜宿花街柳巷不歸家,但是非常講義氣,絕不會做出賣朋友之事。
郝公子和柳希晨在桌邊的木椅上坐下,桃仁送上清茶,和安意一起退回到艙內去了。
郝公子端杯,抿了幾口茶,道:“今日一早,我接到絲蘿的邀請,說玄武湖紅蓮已開,邀請我和珍豪他們,泛舟賞花。我應邀而去,在巫雲閣的門口看到了希晨,就把他叫上了。”
小龔爺看着柳希晨,大清早他怎麼會出現在青樓的門口?難道他昨天一夜未歸?
柳希晨心虛地縮着脖子,結結巴巴地道:“我去探望芊綿姑娘,她生病了。”
“龔老弟,你不愛去勾欄院,是家有賢妻,我們無牽無掛,在外面逢場作戲也在所難免。”郝公子拍拍小龔爺的肩膀,勸他別責備柳希晨,“希晨已經長大了,別老把他當成小孩子,他也是時候開葷了。”
小龔爺盯了柳希晨一眼,回眸看着郝公子,問道:“絲蘿來南京多久了?”
“半年前她在擷芳樓掛牌,彈得一手好琵琶,擅長詩詞。初十那天,她彈了一首《十面埋伏》,天籟之音,滿座皆贊。”郝公子還是挺欣賞絲蘿的,可惜好好的一位青樓花魁,卻是個深藏不露的殺手。
小龔爺又問了幾個問題,郝公子對絲蘿的過去,所知有限,問不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喝了兩杯茶,郝公子回了花船。柳希晨老老實實地跟着小龔爺和安意,上岸去了小龔爺在洲子上,早就租好的院子。
小龔爺去問審問結果,安意讓柳希晨幫着,把烤魚用的木炭和火爐搬出來,擺放在院子裡。秋菱和桃仁去井邊處理那些魚。
過了一會,小龔爺和諸漆三人回來了。
正和安意閒聊的柳希晨緊張地站起來,喊道:“七哥。”
“行了,別做這鬼相樣子,你要真知道害怕,就不會去青樓找女人了。”小龔爺冷着臉道。
柳希晨辯解道:“芊綿姑娘是好人家的姑娘,她……”
“一入青樓,終身賤籍。柳嬸一向最注重門第,若知此事,非剝了你的皮不可。”小龔爺打斷他的話道。
在戌朝,娼妓是賤籍之首,日後從良,也只能做妾,還是最低等的賤妾。柳希晨想到母親常掛在嘴邊的話,無言以對,沮喪地低下了頭。
安意見狀,把話題扯開,笑道:“七爺,東西都預備好了,等着你來烤魚。”
“這就烤魚給你吃。”小龔爺挽起袖子,接過小李子遞來的蒲扇,坐在爐邊,拿過串在鐵簽上的魚,放在鐵架上,用刷子沾上佐料,刷在魚肉,動作很是熟練。
“看來七爺以前常烤魚吃。”安意坐在竹椅上,輕搖着團扇,笑盈盈地道。
“七哥烤得魚可好吃的,美味之極。”柳希晨嚥着口水道。
“你要吃,自己烤。”小龔爺只打算烤給安意吃。
柳希晨拿起兩串魚肉,灰溜溜的到諸漆他們的那個火爐上去烤。
隨着小龔爺的翻烤,不多時就聞到了撲鼻的香味。小李子拿盤子來盛魚,秋菱和桃仁把廚娘準備的菜餚和酒水端了上來。
伺候兩人淨了手,小李子等人繼續烤魚。
安意提壺給小龔爺倒了杯酒,舉杯笑道:“七爺今兒辛苦了。”
“只要你喜歡吃,我就不覺得累。”小龔爺舉杯,一飲而盡,夾了一塊魚肉放在安意碗裡,“來,嚐嚐我烤的魚,好不好吃?”
安意嚐了一口,“好吃,希晨說的沒錯,果然是美味之極。”
“喜歡吃,就多吃點。”小龔爺笑道。
“相公也多吃點。”安意夾了塊魚肉放在小龔爺碗裡。
吃完晚飯,夜幕降臨,收拾好東西,諸漆和柳希晨,連夜趕回了龔家。
------題外話------
因要描寫打鬥的場面,沒法讓弟媳代爲敲字,我用手寫板寫的,然後發現好多字居然不會寫,寫出來也覺得是錯的。嗚,我這手啥時才能不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