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就是年紀太小,完全是個大蘿莉!”樑綱心裡吐糟着,停下的腳步僅僅一頓,臉上的僵硬也一閃而過,瞬間恢復正常,且很自然的走進了小店,選了最靠外的一張酒桌坐下。
“哐當——”一聲響。是九環鋼刀放在桌面所發出的沉悶聲,不輕不重卻正好能夠“驚醒”店裡的所有人。
渾身一顫,小店掌櫃臉上立刻堆出了滿滿的笑容,“誒——,客官您來啦,您坐好!”說着推了下邊上站着的兒子,向身後廚房方向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去切菜!”
掌櫃的年紀有小五十歲了,在這個年代已經是老人了,經營這個小店也有十幾二十年,來來往往什麼樣的人他沒見過?一雙眼睛毒着呢,自打樑綱一露面,看的第一眼他心裡面就‘咯噔’的跳了一下。
這是個吃亡命飯的人,身上帶着的有一股厲氣。再看他的衣着打扮,那短打布衣上隱隱顯出的紅色印跡……得嘞,這是位爺,大爺,尋常人家招惹不起,自己一定要好生伺候着!
拎着一壺涼茶,拿着茶碗,掌櫃的趕緊走到樑綱桌前,倒上茶水,小心恭敬的問道:“客官還有需要的麼?”
樑綱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沒做回答。掌櫃的也沒再多話,拎着茶壺退回去了。“這個店老闆好知趣啊!”是個明眼人,樑綱心裡暗贊着,眼睛則掃向了店內另外兩桌客人,暗自打量起來。
小店的空間不大,一共就擺有四張桌子,成四角分佈。那兩桌都是靠內的,每桌上各有兩人。
其中正對着樑綱這桌的是一對父女,父親在四十歲上下,身穿一襲壽字花紋的絲綢長袍,桌上擱着一頂鑲玉的瓜皮小帽,中等身材,略有些發福,圓臉,細眼,上脣蓄有兩撇小胡,給人感覺就是那種做事情慢條斯理,一團和氣的人。而女兒便是樑綱之前所說的美女了,長得也確實夠漂亮,雖然年紀還小。身穿一件月白色的衫裙,當然是綢緞料子的,那光澤是騙不了人的。面料上的花紋看起來很漂亮,只是樑綱認不出,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從父女倆的打扮上可以看的出,這不是一般人家出身。“應該是城裡的商紳!”樑綱心裡說道。
再扭頭去看另外一桌,兩人都是一色的青衣長袍,區別是年紀大些的那個手邊隔着的有一頂黑色的瓜皮帽子,腰間還有一根菸袋鍋子,而年紀輕的那個是什麼都沒有。
下人,那對父女的下人。想到來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匹棗紅色馬和卸了駕的馬車,樑綱心裡明白了。
這並不出乎他的預料,在看到馬匹和馬車的時候樑綱就已經預料到了自己會在店內碰見什麼人,所以他一點都不在吃驚。相比來說,碰到這樣的主僕四人,比在店內碰到四個窮酸棒子來的保險多了。
“客官,您要的酒菜!”這時候掌櫃的兒子託着一個四方木盤走到了樑綱桌前,盤子裡放着四個菜盤喝一壺散酒。
一盤豬頭肉,一盤熟羊肉,再有一隻滷雞,剩下的是一疊切好了的油餅。
樑綱拿過酒壺聞了聞,滿鼻的都是穀梁味道,想來味道不會太差,度數也不會太高。如果他是無事一身輕的話,喝上一壺未嘗不可,但現在他是反賊——
反賊就要有做反賊的覺悟,“酒就拿回去。”樑綱那酒壺放回了木盤中,“如果有米酒,就上些米酒。”孝感的米酒全國聞名,這棗陽也屬於湖北,應該也釀米酒吧!樑綱是安全第一,不安全他是絕不會胡來的,反正他也沒酒癮。
“撲哧——”一聲輕笑從對面傳來,不擡頭樑綱也知道是那個小美人笑的,別的都是大老爺們,聲音哪有這麼脆。
樑綱擡頭掃了一眼,就見那小美女已經低下頭死死的看自己面前的碗筷,倒是他爹陪着一張笑臉看向自己,而另外一桌上的兩個下人也緊張的顯出了形跡來。
對着那個父親樑綱給出了一個和氣的微笑,一聲輕笑而已,沒什麼嘛!他可沒從中聽出有什麼嘲笑的意思,一絲都沒有。但凌厲的目光卻像刀子一樣掃過了另外一桌的那兩個下人。
沒有再多餘的動作,僅僅一個目光而已,樑綱收回眼球,低下頭就是大吃大喝。
豬頭肉香啊,熟羊肉嫩啊,滷雞也夠味道,油餅也很不錯。從大山裡出來的他,現在吃什麼都是美味佳餚。
被樑綱一個眼神掃過的那兩個下人,這時候是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在他們老爺憤怒的目光中,鴕鳥一樣勾着頭死死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飯碗。
不要怪他們好不好,是小姐先多事的!兩個人現在心裡委屈極了。“你當那拼命的勇氣是好鼓起來的?我們也是下了很大決心的好不好,都緊張的要死了。要不是東家一家平日裡待自己很好,我們兩個也不會這樣做的呀!”稍微膽怯一點的,那時候就縮在一旁不見了。不過話說回來了,你(樑綱)一個大老爺們的,吃肉時不喝辣酒喝米酒,還好意思不?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小姐就是因爲這一點才笑你的,活該笑。”
糯糯的米酒,這與樑綱之前的形象,對比反差實在太大了。李盈盈就是忍不住,才當場笑出聲的,她並沒有想的太多。
要知道,樑綱一進門時,那一米八幾的身高,強壯的身材,絕對是夠彪悍,氣場夠足。雖然頭上裹着布條很古怪,可所有人的目光在接觸到他那身衣服之後,心神都膽顫了。
沒人是傻瓜!樑綱短打布衣,雖在大雨中淋過,在水中泡過,該褪色的地方都褪色了,可那一塊塊隱隱的紅色印記還是在。更何況他胸口的那處箭傷,中箭後利箭不但在他肉體上穿了個洞,在他的衣服上也扎出了一個洞……再有就是那“哐當”一聲響的九環鋼刀,即便它是被布條給紮裹住的,單聯想……得出的結論就足以震撼他們了。
彪彪大漢,自當是吃最肥的肉,喝最烈的酒,也當是脾氣暴躁,性烈如火……
所以當樑綱提出要米酒喝的時候,李盈盈纔會因陡然間的巨大反差而發笑。然在這種情況下,李家女的發笑,似乎很有可能會引來樑綱的勃然大怒的!
兩個下人見自家小姐惹出了事端,雖然在心中深深恐懼着,可東家要遭難他們就是再害怕也不能視而不見縮頭當烏龜啊,做人是要講良心的,東家爲人是很好的,小姐脾氣也是很好的,所以他們倆就是再怕也要跟東家站在一起的。於是乎,他們的手就抖抖索索的都摸向了自己屁股下的板凳……
可以說二人的忠心是很值得肯定的。只是他們沒料到,樑綱丁點都沒有因他們家小姐的笑聲而惱怒,反倒是把他們二人手上的動作看在了眼裡……
囧,怎一囧字了得;怕,怎一個怕字了得;冤,又是怎一個冤字了得!“我們真的好委屈啊!”在自己東家幾乎冒火的目光注視下,下人二人組杯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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