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城外,大江面上一派炮聲轟鳴。紅中軍自安微當塗東進兩江,這首一戰便是要在江面上擊潰掉清軍水師的主力,然後大軍纔可以羣起進攻江寧城池。可惜的是樑綱在安微境內耽擱的有些久了,無論是撥刮銀子和修理戰船,還是北上聯絡捻子,這些都需要時間。也就給了清軍集結地餘地。兩江總督李奉翰、江寧將軍慶霜自從受到了乾隆的斥責後,就已經死心在了江寧,他們兩人之前就收攏了好一批人馬聚在手中,但是安慶城丟的太快,大軍都還來不及進安微就只得重新退回江寧。現在二人更是往南聯繫上了閩淅總督魅倫,調遣淅江水師大部赴江寧來援,同時命徐州、淮揚兩鎮兵馬部署在江北沿線,而福山、蘇鬆、狼山三鎮兵力彙集於江寧城中,加之已經進入鎮江府一線的淅訌提督詹殿擢部,江蘇、淅江兩省清軍七成的力量都彙集在了這裡。江南提督富成則引領着太湖水師、瓜洲鎮水師以及淅江水師一部防守在江蘇長江的西面門戶大勝關。此關,宋時就已經有了巡檢塞,紹興二年設置烽火臺。元時也設水驛,名大城港。元末時期,朱元樟與陳友諒大戰,因在此地設伏成功,擊敗了陳友諒的數十萬大軍而改名爲大勝港並在此設關,即大勝關,此後名稱一直沿襲至今。此關地勢十分險要,江流險厄,自古以來爲南京的江防要塞和中轉港口。明清期間,大勝關更是南京城西側最主要的港市和軍事要塞。富成率水師全力駐紮此地,那自然是想阻擊紅中軍水師,只要他們在水面上打得贏,那樑綱的麻煩就無限的擴大了。現在的紅中軍,一應補給可全都是靠水師營後面的船隊運輸的。楊新武的四輪馬車隊都退居第二位了。“轟轟轟”“噗通!”球形的鐵彈掠過天空,狠狠的砸在赤軍號前面十幾丈的地方,濺起了一簇一丈多高的浪花。“起錨,升帆後撤”陳達元高聲下達命令,清軍的戰船已經趕到了位,下一炮就足夠覆蓋整個船隊,水師營不能再停着不動了。要立刻開動起來後撤,就這麼放風箏一樣的拖着打。雖然戰術老套了些,也不甚夠種,可是隻要能勝利,能減小傷亡,那就足夠了。“追,追上去”富成臉色猙獰的叫道。幾天的拉鋸戰下來,他如何不知道陳達元的安排?那就是仗着紅中軍大炮射程遠來欺負清軍。富成做夢都想把部隊靠上去,雙方拉近了混戰。所以,眼看着陳達元故技重施,他當即就紅了眼,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狼,惡狠狠地追了上。“嘭嘭嘭!”密集的炮彈不斷的砸在水面上,濺起一條各晶瑩的水柱。清紅兩軍百多門大炮輪番射擊,水柱是那樣的密集,前面的都還沒有消散,後面的水柱就已經跟着就升起了。就如同是後世跌宕起伏的音樂噴泉一樣。只是這背景音樂有些過於的單調,只有轟轟的炮響和嘭嘭的水聲。清軍戰船在繼續逼近,一千米、九百米、八百米、七百米……最終還在一里多地的時候讓紅中軍升帆起航了,三十多艘戰船齊齊的掉轉過了船頭,發力之下兩軍距離適當的保持在了百米的間距。這個距離雖然還在清軍炮火的覆蓋範圍之下,可是相對準確率而言卻是紅中軍全面的佔優。他們戰船之上裝備的各個測量儀器,以及大炮的優秀屬性已經能相對的保證紅中軍水師的炮火命中率,而不像自己的對手那樣,命中一炮純猝靠老天爺幫忙……“嘭嘭嘭!”炮彈同樣不斷的落在赤軍號的周圍,激盪起高高的水柱。清軍水師是自家知道自家難,所以在第一天的交手之後,富成就全軍吩咐下去,再進行追擊的時候就所有的炮彈就瞄準那四艘大船打……充足的數量還是能夠彌補命中率低下這一弱點的,而且四艘大沙船明顯在水師營中地位高出一籌,打壞了它們,是拋棄還是不拋棄,就有的陳達元爲難了。陸續的實心彈在赤軍號前後和本體落下,激盪起一道道的水柱和赤軍號以傷害。“噗!”“嘩啦啦!”站在船尾觀察戰況的陳達元突然看到眼前一道水幕升起,然後就是潑水聲音,身上接着就是遍體一涼,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江水撲頭蓋臉的打在身上。從頭到腳,都溼了一個透。“砰!”一枚鐵彈這時也砸到了赤軍號的甲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甲板被砸開了一個不甚大的洞,球形的彈丸,順着破洞,繼續往裡面鑽。連續傷了兩人,才最終停下。陳達元心中泛起苦笑,清軍這種法子也算是笨有笨招,對紅中軍水師營總體的傷害不大,可對赤軍號等四艘大沙船的威脅卻是不小。幾天的拉戰下來,赤軍號、鎮江號、平江號、定江號都是帶上了一身的傷。而富成部卻是船隻太多,嘰鎮人馬打不勝打,每砸沉砸傷它們一艘,就立馬有另外二艘補上。“轟轟轟”紅中軍也在還擊。衝鋒在前列的太湖水師總兵蘇伊慶,突然感覺着這一次的炮彈呼嘯聲似乎比剛纔的一輪要小一些,也紛亂很多。還來不及細想,他自己的坐船就被射來的炮彈命中。如同一斗珍珠落進玉盤裡的清脆響聲一樣,一陣噼啪噼啪的聲音夾雜着淒厲的慘叫聲就傳進了蘇伊慶的耳朵。心中抖了一抖,蘇伊慶立馬扭頭去看,船後的那一幕當即就把他給驚呆了。整個後甲板再無一人站立,七八個操舵、操炮的水兵不是已經死亡就是重傷倒地不起。被一枚霰彈所覆蓋,他的運氣可真夠差的,那一個個圓溜溜的小鐵丸散佈在空中時可都是殺人的無上利器。“啊!”水兵們的慘叫聲還持續不斷的在響起。紅中軍已經變換了戰術,不在追求擊沉擊傷戰船,而改成追求擊斃擊傷清軍水師士兵了。幾十枚霖彈幾乎覆蓋了整個清軍先頭,被小彈丸命中的清軍官兵,臨死前的慘叫無不淒厲而短促。而即便是那些好運的重傷不死的,也只是暫時的痛苦一段時間。那小彈丸多大的口徑,比火槍子彈勝過不知多少,一被打中傷口至少也有碗口那麼大,放在人身上絕對是個死。蘇伊慶真該感謝老天的眷顧和照顧了,自己就站在船頭,而毫髮未傷,船尾卻整個被清……“轟轟兔………”沒有絲毫的遲疑,紅中軍第二波的霞彈接着打到。根據千里鏡裡看到的情形,陳達元斷定散彈還是很有效果的。自己突然間想出的這個招,是個好辦法。相比較戰船的一艘艘沉沒,水師士兵的一片片傷亡對富成部清軍士氣的打擊更大。陳達元並沒有完全理解,清軍水陸兩軍和不同地區區域內綠營兵戰鬥力迥然有異這一特殊現象。眼前的這支水師畢竟是來自江南富華之地的水師,他們可不是窮的個當響的陝甘綠營,這戰鬥意志方面,兩邊的差距是極其明顯的。而且現在的紅中軍水師營,連戰連捷下也早已經不是當初初出茅廬的青澀頭,現在他們水師營有着自己的“長勝不敗”名聲,這方面也遠勝江蘇和淅江水師。當然,從命中率上來講,天女散花一樣的霰彈,也明顯比鐵彈更加容易的命中目標。不提擊沉戰船,單比殺傷清兵和停滯戰船,霰彈也比鐵彈有效地太多了。這一點陳達元看的清清楚楚,那第一輪下來就有兩艘清軍戰船緩了速度,更有一艘直接停了下。一輪接着一輪,漫天的死亡冰雹鋪天蓋地的砸下來,清軍除了船艙根本沒有辦法躲避。清軍水師士兵若是依日要堅持操船和操炮,那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在心中不住的自求多福。乞求老天保佑,讓自己平安的度過這一劫。“嗵轟轟轟”再是一波。連串的小鐵丸齊刷刷的劃過江面的上空,就如同是一大羣疾飛的蜜蜂,浩浩蕩蕩,遮天蔽日,然後……一頭頭的紮下江面上。“噗通!”“噗通!”“噗通!”無數的水花被打的飛濺而起,在江面上形成了一道美麗的水幕。另一部分小鐵丸就老實不客氣的落到清軍先頭戰船上,再一次給清軍充分的殺傷。紅中軍水師營所有的官兵都明顯的感覺到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自己一炮炮的霰彈下,對面清軍不但傷亡打了,連大炮的密度也變小了。“弟兄們,幹他孃的”鎮江號船長劉觀大口的叫罵着。四艘大沙船上,現在就屬他這一艘傷的重。“幹他娘!”“兄弟們,加把勁,把清兵輕子全送下江!”“狠狠地幹!乾死他孃的!”發現清兵已經是越追越慢,紅中軍水師營上下三十多艘戰船上立刻響起了一聲接着一聲的吼叫。“轟轟轟”“轟轟轟”當清軍水師的炮擊越發減少的時候,紅中軍水師營的炮聲,越來越發的猛烈。大量的霰彈被傾瀉到清軍戰船上,這種本預備着是在下關炮擊南京時的彈藥,現在真是給水師營帶來了太多的助力,也取得了很令人滿意的效果。不斷有霰彈落在趕僧船上,給清軍水師的戰船,造成了極大的困擾。人員大量的被殺傷,就前鋒統領、太湖水師總兵蘇伊慶本人都不得不鑽進船艙躲避,以免被震彈給打到。這樣一來,外面的甲板上是空蕩蕩的一個人沒有。船隻無人掌舵、操帆,速度登時就減落了下來。甲板上的大炮也沒人操縱,更重要的是,隨着一聲聲的炮擊,無數霰彈把一艘艘清軍戰船桅杆上的船帆給打得千瘡百孔,洞洞彈穿,這以後就是放開了讓他們逃也是逃不掉紅中軍的追擊的。一種恐懼感,不知在何時就在清軍水師官兵見升…蘇伊慶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在船艙中不斷的揮舞着腰刀,威脅水兵們出去操炮掌船,但是,都知道外面散彈的厲害,水兵們如何敢輕易出去?送死的不成?依然死死的賴在船艙裡。蘇伊慶又不敢用強硬手段逼水手們外出,這船內的局勢就僵持了下來,只聽得甲板上個哩當唧的不斷有小鐵丸落下。紅中軍水師營戰船漸漸地停住了,六艘快速靈活的鐵甲車船都已經橫擺過身體了,對清軍炮擊的大炮數量頓時又增添了六門船首炮。一股昂然的興奮感在每一個紅中軍水纖營官兵的心底升起。同時,一片的黯然之色也顯露在清軍水師先頭部隊的水兵臉上。他們無法相信,他們會被打得這麼慘,這麼的狼狽。之前幾天的戰鬥不也是炮戰到最後的麼,怎麼今天對方突然就使出了這個怪樣炮彈?慢慢的,衆人心中的黯然都匯聚成了一個相同的念頭來:逃!逃回大勝關去!日後重整旗鼓再戰。而不是留在這裡白白的等死。“大人,咱們趕緊撤吧!”“大人,逆匪炮彈犀利,咱們不是對手,撤吧!”“大人,趁逆匪戰船還沒有完全橫列,趕緊撤吧!”在蘇伊慶的身邊,大小清軍官兵都在七嘴八舌的着急的叫道。“撤!”蘇伊慶不願當逃兵,可又千真萬確的捨不得自己這各命,最後一跺腳喪氣的道出了這個字來。“向周邊各部和後軍富軍門發信號,我們撤”他被紅中軍兇悍的霰彈給鬱悶壞了,“等着吧,等到爺爺也拿了這寶貝,再好好地給你上一課。”儘管撤出戰鬥,對於他來說是頗不甘心的,但蘇伊慶也不得不承認霰彈的厲害。與悶悶的鐵彈相比,對人的殺傷力委實不是一個級別的。很快,清軍水師前部就再次忙碌了起來,一艘艘戰船掛着破爛的風帆掉頭往回跑去。在清軍逃竄這期間,依然不斷有霰彈落在它們的甲板上。不過,震彈無法重創敵船,一艘艘的清軍戰船還是順利的開動了。一心想往着逃跑的清軍水師官兵,並沒有發現就在這一陣的忙活當中,船上的水兵就再度死傷了很多。只是在一心逃跑中,這些死傷更多的是增添清軍水師逃跑的動力和積極性,增添他們對震彈的恐懼心。中國古代風帆是硬帆,與西方的“軟帆”具有很大的差異。中國風帆多采用多根橫析支撐和配置複雜的帆索操縱的翼面型風帆。採用縱帆是中國多數木帆船的特點。它具極優良的空氣動力性能,可利用各個方向的風力,產生最高效率的推力。而西方從未採用過這種高效風帆,直至現代賽艇設計,才應用了中國傳統風帆的原理。“嘎吱”一聲,船艙內的蘇伊慶突然聽到了一聲大木折斷的聲音,就着就感覺船艙猛的一晃,忙趴到窗口去看。就見這艘大型趕蹭船的主桅杆竟然硬生生的折斷了,這是何等的倒霎啊,眼下紅中軍打的可是霞彈,打船帆和人的傢伙竟然把主桅杆給打到了。不過這也不礙事,主桅杆上的大片船帆早已經破爛不堪,基本功能都已經喪失了,斷了也就斷了,還能減輕船上的負擔。唯一讓蘇伊慶心疼的就是,他的一個親兵在船體剛纔的那一搖晃中翻倒下了江中,蘇伊慶在窗口上正看到江水裡的那個親兵。回撤也有一陣了,這艘船上的日子依日不好過,紅中軍在後面果然追了上來。一發發的霞彈打下,有的水兵直接被砸中了腦袋,整個腦袋登時就開了瓢,像個熟透的西瓜一樣,輕輕一碰就紅的白的全都飛出來了。而有的被幾枚小鐵丸穿體而過,那過後的身子幾乎就成了一堆爛“。甲板上,尤其是後甲板操舵處,這短短的幾里路裡已經倒下了十多具凌亂的屍體,鮮紅的血水不斷的迴流船艙。“好,打得好!”“對準那艘大趕僧船再來一炮”。陳達元在千里鏡看到這個情景,興奮的叫起來,用力的揮舞下拳頭。大型趕蹭船在清軍水師中也不是隨處可見的,能坐上這樣船隻的,最小也是個四品都司或是營守備。四五品的官,甚至一層的大官,陳達元雖然“從匪,好一陣子了,可心底裡依日對這些官高看不止一眼。趁他病取他命!赤軍號船首炮操炮手,迅速利落的擦乾炮筒裝填上新的火藥和霞彈,依日對準蘇伊慶所在的那艘大趕蹭船,一炮再次轟了過去……清軍水師中軍,富成一臉青色的看着不遠處狼狽逃竄的後軍。是的,太湖水師現在已經變成後軍了。蘇伊慶發來了撤退信號,然後不管富成回覆不回覆,直接就開着船往回跑,嘩啦啦的帶着整個前軍往後躥,富成還真能擋住路不讓他們退嗎?那不用紅中軍打,清軍自己就亂作一團了。“蘇伊慶,匹夫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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