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章 李家之助 盛世中華 青豆
二百二十七章李家之助
腳踏漢江,樑綱五人一路沿江東去。
大道上,往來繁多的路人、商賈給災難後的襄陽府增添了幾分繁華的色彩,但是這並不能遮掩得住月前那場大水給他們所帶來的傷害。
隨處可見的廢墟,大片大片荒蕪的農田,緩慢中一點點修葺着的村莊,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那一場大水帶給襄陽百姓的傷害遠遠沒有退去。即便乾隆皇帝免除了他們的一年的錢糧,可是,失去的永遠失去了,傷痛的也永遠刻在了心中。
清風拂面吹來,立在江畔邊,樑綱遙望着遠遠逝去的漢江水,水波粼粼,清靈碧透,宛如一道極美的翡翠玉帶纏繞在眼前的天地間。“人禍已亟,天災隨之。人禍更勝天災”他再度深切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美麗的漢江是如此溫和,遠不是長江黃河一般水情艱難,地方河道只需要每年正常的關注和鞏固堤壩,先前的那一場大水就根本不會出現,更不會釀出如此大的一枚苦果只能說是‘人禍更勝天災畢沅不得好死“將軍看……”王登一旁突然叫道。
樑綱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艘打着綠營旗號的運船正鼓滿了風帆快速沿江駛下……
“唉……”一聲嘆息聲從他的口中發出,“才兩天時間,這都是第五艘了”上面運的可都是被抓的西天大乘教徒以及無辜的老百姓啊……
姬延良四人默然。
從出山以來,自均州一路到襄陽的走來,他們纔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瘋狂,官府緝拿白蓮教的舉措已然到了‘寧殺錯勿放過’的地步,其中滋味不親身的體驗一回,旁人是永遠無法想象出的。
樑綱心中有很多的感慨,煌煌西天大乘教落到得今日地步,自己是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的。
當初的袖手旁觀,冷眼想看,也就罷了,可若不是因爲自己早早的拉起紅巾軍,惹來了清廷的顧慮,深恐自己日後會與西天大乘教遙相呼應,鬧將出翻天大事來,他們又怎會在事後對普通教衆下如此辣手?他們難道會不知道這樣做對民間將造成多大的傷害和震盪?
而依舊如此做下,僅僅是因爲事情有輕重急緩罷了。
時到今日,官府除了是已經查處到西天大乘教儲備的衆多物資兵甲外,想必也一定從被捕的那些教會首領口中證實了起義計劃的真實存在,所以纔會下如此力氣的來對付西天大乘教,所以纔會變得這般瘋狗一樣的胡咬亂叫。
兩天的時間,樑綱他們一路從均州走到了襄陽,在這一路上他們聽多了也見多了外地傳來的信息。幾乎全都是關於官府衙門是怎樣捕拿西天大乘教徒的。
以鄖陽、襄陽兩府民間還算熱鬧的情況下,之所以說官府是瘋狗一般,那就是因爲在流傳的個個消息中,全都蘊納着無盡的血腥酷厲,遠超出鄖陽、襄陽兩地甚多。
武昌府同知常丹葵。此人在教案發後,被福寧派去宜都、枝江一帶,委查偵查。短短十日時間內就嚇詐了富家無數,金銀賺取了個盆滿瓢溜。
赤貧者亦按名取結,納錢釋放,少得供據,就立遭慘刑,在他手下,大量的無辜百姓被抓進牢中。他還把人犯一批批的運往省城武昌,就像鄖陽、襄陽兩府運送犯人的法子一樣,都是用大船載運,每船載上一、二百人,沿江而下。但是與鄖襄不同的是,常丹葵那裡,運送途中人員飢傷斃命的甚多,卻都是隨隨便便的拋入江中了事。以至於從宜都開始,東去江面上,至武昌浮屍一路不斷。
樑綱還聽說過四川那邊,達州的知州戴如煌,因爲手下人少,又無兵可調。短日內竟私設衙役達五千人之多,借查拿教徒爲名,分散至全州各處,幾日之內就將州內的殷實之家盡行訛詐個遍,凡是家有財貨者,無不遭其索詐……
與這兩位的行事相比,鄖陽、襄陽兩府的官府衙門行事確實已經算是和緩的了雖然這裡面應該有一部分原因,是怕做得太過激起了民變。
可即便是如此,這兩天中,五船人送到襄陽,那也有小一千人了吧?
搖頭嘆息盡是無用。樑綱很快就收拾起了心中的嘆息、感慨,有這個工夫,自己還是早點趕到襄陽城吧。
李元清和陳和軒那裡,自己還都要走一趟呢
………
襄陽拱宸門外。(即大北門。襄陽共六座城門,東曰陽春門,南曰文昌門,西曰西成門(又稱朝聖門),小北門爲臨漢門,大北門爲拱宸門,東長門爲震華門。)
樑綱獨自一人站在城門口一側,光明正大的搖晃在守門清兵的眼前,眼睛細細的看着城牆上張貼的一張張通緝告示。
作爲近年來被嚴厲通緝的天字第一號反賊,自己的大名依舊高高懸在西天大乘教一衆人之上。還是那一頭短髮的模樣,真真的不得不讓人鄙視他們更新速度。
在自己畫像下面的就是李全、王聰兒和薛國璽三人的,這三人是西天大乘教總教和北會逃出去的最高層次者。三人再往下就是姚之福、陳洪這一級別的,只是已經沒有直接的畫像。
話說那三張畫像畫的倒是比自己的真切一些,還算是有點水平。樑綱不看名字也能看辨得出。因爲有大致相似的輪廓和一些明顯特徵,比如說李全有一把鬍子,薛國璽圓圓胖胖的臉,王聰兒的一雙英氣外漏的眼睛,總能讓他把本人聯想起來。“但這也可能是因爲自己和他們三熟悉……”在紅巾軍中因接替陳洪的工作而逃出一劫的戴大名此次也有幸榜上有名,高德均、樊人傑、辛家兄弟等北會骨幹也都在其上,齊國謨、齊國典二人也託他老爹的福上了榜文。
“還真是一點都沒有南會的人影。”樑綱反反覆覆看了兩遍榜文,上面只管緝拿西天大乘教總教和北會的人,高家一脈也悉數都在其中,張漢潮那一系,卻是一絲的影子都沒。
真是古怪樑綱心下不解,難道清朝時的通緝告示也分地域張貼?
回首向着不遠處的姬延良四人揮了一下手,他帶着一絲納悶進了拱宸門。
襄陽城樑綱也進出過了幾次,但這此還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進城中去的。
在小衚衕裡轉了幾圈,見身後安全,樑綱這纔去了城西李元清處。爲了保險起見,他進城可是連姬延良四人都沒帶在身邊。
“道長您正堂稍後,小老兒這就去通稟老爺。”李家的門房是個五十歲上下的人,這個年代已經稱得上是老人了。
看到樑綱遞上的,中刻着一個‘李’字的小玉牌,心中就驚了一跳,沒聽說過自家老爺結好道人的啊,什麼時候留個玉牌下來了?
這玉牌是李氏一族的傳統(隨州),只留給真正交好助力之人,算是一個信物,必要的時候另有一番用途。李元清兩年前破門而出之後,就更改了規矩,把圓形玉牌改成了方形,除了陳詩一家外,老門房還從不知道又給出了誰一塊去。
不敢怠慢,一邊把樑綱讓進了正堂等候,另一邊就迅速去通報內院的李元清。
李元清正和李永昌在書房嘀咕事情,他自然知道拿這塊玉牌的人是誰,心頭大驚,立刻和着兒子趕了過來。在正堂見到樑綱的時候,臉上都有些發白了。
樑綱溫溫一笑,給了二人一個放心的眼神,起身行禮,“見過李老爺,李公子,貧道有禮了”
什麼話自然不能再正堂說,得到了樑綱眼神,李元清稍微的安下了心,與樑綱應付了兩句,就‘請’着他進了書房。
李永昌親自端茶倒水,丫鬟小廝一概不用。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將軍如何這時到得襄陽來?”李元清急問道。有急事也可以使人召自己去啊,樑綱拋下軍隊親自跑過來像什麼樣?
“不急,軍中之事我已經全數安排妥當,李翁放寬心就是。”樑綱對李元清的稱呼改了,自從年時他明確的和李盈盈定下了婚約之後,對李元清的稱呼就改成了現在的‘李翁’。
壓下李元清的躁性,樑綱再度說道,“此來襄陽,主要是爲和西天大乘教商議日後大事,事關重大,不得不親到。除此外有一些事情也要託付給李翁來辦,見了面,說得更清。”
“李翁可查到了宋之清等人的判刑?何時何地執行?”
‘和西天大乘教商議日後大事’,李元清感覺着眼皮一跳,卻也因此放下了心來。等到樑綱問出,就回答道:“雖然還沒有全部判下,但是宋之清等爲首者罪名已定,他與齊林刑凌遲之刑,餘下判定的三十九人,三十七人斬立決,兩人流放東北與披甲人爲奴。”
“行刑地就在襄陽城,不往外運了。”
聽了最後一句話,樑綱心下立刻一輕,他可怕福寧要把宋之清、齊林等人運到武昌或是北京再行刑。那樣的話,路上有了時間也有了叫機會,李全、王聰兒必定會再度求上門來,要去解救。自己到時可就難辦了。
眼下在襄陽城就地處決,省的是乾淨
“他們的家眷,多是要充做奴僕了,你看着辦,儘量的多買下些。”既然救不了他們人了,那就救一救他們的家眷吧。“但要記住,決不能引起外人注意。”
“將軍放心,這個不難辦到。”李元清心中有點疑惑,他剛纔明顯的感覺到樑綱微微鬆了口氣,“是怎麼回事?”心中暗自不解。但也只會埋在心中,決不主動去問。
李永昌倒了茶後就在書櫃的暗格中取出了一本賬薄,然後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聽着樑綱和他父親說話。
西天大乘教這一話題完結,樑綱和李元清就談論起了別的事情,天門的船塢存船已經多少艘了,配置的鐵鋪規模如何,船塢儲備的新木是不是已經可以用了,各地的暗倉都籌集到了多少的銅鐵錠,硫磺、硝石的儲備量有多少,手下排幫人數多寡,船幫運行籌備的怎麼樣了……
李元清從兒子手中取過帳薄,遞給了樑綱,然後一筆筆的道出。
造船也需要鐵鉚等用具,所以開春的時候李元清就順勢又辦了個鐵鋪,如此也就能名正言順的囤積銅鐵錠塊了。而船塢造船不買而自己存起來,明顯是說不通的,他自己經營糧行的時候就有一支小型船隊,現在順勢而爲就可以把這支船隊擴充成船幫,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招募水手了。聯合着手下的排幫人員,將來組建起一支水軍,人員是不用發愁了。
船幫先有水手已經超過了三百人,主要是出川討生活的川人。四川省的情況比湖北還要苦的多。近些時候接連幾年發生旱災,土地龜裂,顆粒無收,百姓不得不拖兒帶女往老林中尋找生計。(四川義軍的一大來源)
而與此同時,清廷爲了增加財政收入,採取了嚴禁“私鹽”、“私鑄”和大量裁減水手的措施,這樣就更加擴大了流民的隊伍。
四川東部和中部向來就是我國井鹽的主要產區,這一帶鹽井密佈,大小鹽廠星羅棋佈。鹽廠分官、私兩種。官廠規模很大,常有工人千人乃至萬人.私人開設的鹽廠雖規模比不上官廠,但數量頗多,所以“產量數倍於官”。清廷也和歷代統治王朝一樣採取食鹽專賣,從中撈取大量收入。乾隆末期由於鹽價昂貴,百姓用鹽量銳減,造成了鹽廠倒閉,鹽工失業。許多鹽工無法生活,只好私自背運食鹽到陝南一帶山區販賣。因“鹽引”爲鹽商把持.不許一般私人販運,他們爲了對抗“巡丁捕拿”以及鹽商的欺壓和勒索,便結夥成羣而行。從四川出發,背用木架,鹽用竹篾包安架上,以揹負之。撐手有丁字木棒,小憩用木棒撐架,遭雨水輒不能行。至定遠不過六日程,鹽背必半月,所負重常二百四十斤,包高出肩背,上重下輕,.石畸樹角,偶一失足,墜陡坡深澗,則人斃包爛。此等自食其力之夫,極勤且苦,所獲僅足傭口。
當時販運私鹽的人很多,在井旺時,更是日以萬計。清廷連續下令嚴禁私自販鹽,再加上商人的多方逼迫敲榨,廣大鹽工忍無可忍,便不斷起來反抗。
所謂“私鑄”也同樣是無業遊民,因生活無着就偷偷地開礦冶銅,以鑄小錢謀生。(造假幣,汗)清廷屢次下令嚴加禁止,也斷絕了這批人的生路,因此他們也不時聚衆起事。
湖北、四川一帶,一些破產的農民、流浪者因找不到適當工作,就都集中在長江、嘉陵江兩岸充當水手。他們雖終歲勞作,卻不得溫飽,過着非人的生活,失業的危險這次又向他們襲來,常常連身上僅有的衣服都變賣一光,成了“精膊溜”。掙扎在死亡線上的水手自然不甘心束手待命,也不斷起來進行反抗。(以上就是四川白蓮義軍的主要來源)
趁着機會,李元清精挑細選的擇揀出了三百來人,並且這人數還在不斷擴大中。
“好”一本帳薄翻下來,樑綱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個好,心中是滿意之極。
初期時不能運糧的李家顯得已經用途不多,可哪曾想到,只是變換了一下思路,他對自己的幫助就如此之重大。
李元清也高興了的笑了,但他並不以此居功,李家看似對樑綱的幫助如此之大,可實際上那是因爲樑綱出了錢,價值百萬兩的銀子東西交到自己手中(以銀票和珠寶、古玩、字畫爲主),那還有什麼辦不好的?
“李翁,家中顯存還有多少黃金,起出一千兩來。”樑綱心中微微疼了一下,這可是一千兩黃金,不是一萬兩白銀啊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樑綱喜歡起了黃金,而不再那麼看重白銀了。一萬兩白銀多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可是一千兩黃金卻讓他感覺着肉疼。那麼長的時間下來,李元清也沒能兌換出多少來,這一下子就要用去一千兩。
“還有一萬三千兩二百兩。”李元清立刻向李永昌示了一下意。李永昌起身向着樑綱一拱,無聲的退了下。他去取黃金去了。
“將軍可是要把這一千兩黃金贈給西天大乘教?”
取黃金而不取白銀,自然是爲了攜帶方便。跟着樑綱這麼多日子了,李元清也是瞭解樑綱的那一嗜好的,雖然感覺有些怪異好笑。但他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樑綱是不會動用那些黃金的。
而取黃金而不取銀票,怕就是爲了保險吧。那銀票雖然好用,可是數額過大的時候,銀號、錢莊也是需要驗看、查對的,這樣一來取錢人的身份就難免要露出形跡。據李元清所知,樑綱是從來不用銀票的。
而他到襄陽來,主要是因爲西天大乘教,這個時候動用黃金,顯然就是爲了給西天大乘教而用。人力有限,加之這個關頭,攜帶太大的箱子出入都不方便。隨身能帶的,裝下一千兩的小箱子則是正好。(六十多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