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顏和慕白也算是老熟人,這人總是喜歡在官家的府邸上轉悠,上次還被官府通緝,聽說是爲了偷一張食譜,箇中原因,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慕某得知瀘州知府的府上有一罈子用北地天泉水釀成的人蔘酒。”
慕白家裡祖上開始釀酒,唯獨對酒情有獨鍾。在北地,有一個異族的小部落,哪裡有一方瀑布,被稱作天泉,天泉水長期喝不但延年益壽而且包治百病,部落的男女老少壽命比普通人要長久,也正因爲如此,天泉是部落裡保護的水源,每天都有幾千人把守,想要去偷水,不可能不被發現,異族的男女彪悍,對於擅闖禁地者,必須處死了事。
當年,瀘州知府衛大人在北地做父母官,曾經幫助過異族人,爲了表示感謝,異族人用天泉釀了一罈子人蔘酒送給衛知府,他一直寶貝着,慕白得到消息,到府上尋找,一無所獲,慕白想,或許在衛子纖這裡能有收穫。
“莫小姐,若是你能幫助慕某查到人蔘酒的下落,慕某願意以千兩白銀相贈。”
趁着衛子纖沒回來,慕白趕緊開出條件,有錢能使鬼推磨,他非常想品嚐人蔘酒,看看是不是傳說中那麼神奇。
“這話讓你說的,本小姐視金錢如糞土,是能被收買的人嗎?”
莫顏抱着胳膊,仰着頭,一副不爲金錢所動的模樣,一旁,慕白和墨冰滿臉黑線,若是莫顏不愛錢財,恐怕天下就沒有財迷心竅的人了。
見二人沉默不語,莫顏側着頭,疑惑地看了慕白一眼,嘴角含笑,“那個……你知道這是有風險的,若是讓衛伯父知道,我可要受牽連了。”
話裡話外,纔給一千兩銀子,因爲這個擔風險不值得。而且還有一點,她不確信衛知府對人蔘酒的寶貝程度,若是愛惜如命,她奪人所愛,這就有些缺德了。
慕白剛想說話,門外傳來衛子纖的的吼聲,她掀開簾子,一陣風似的走進門,坐到椅子上,先給自己灌了一杯茶水。
“真是豈有此理!”
衛子纖沒來由地大力拍着桌子,桌上的茶壺和茶碗跟着顫動,倒是唬了莫顏一跳,莫顏挑挑眉,得知是前面出了事,便問道,“到底怎麼了,讓衛姐姐如此氣憤?”
“還能怎麼,還不就是那個楊大民和她媳婦,真是豬狗不如!”
衛子纖臉色通紅,眼裡燃着憤怒的火焰,剛纔她不放心,想去前面衙門看看老婦人,至少也讓捕快們送點吃食和水,不然哪有力氣等待下晌開堂。
這一去,看到被捕快抓來的楊大民和她媳婦,二人一個土肥圓,一個黑瘦醜,一臉刻薄相,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夫妻倆都是個中奇葩,對待老婦人一點也不尊敬。
楊大民和她媳婦一人被打了十個板子,哀嚎出聲,還要詆譭老婦人誣告,說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楊小花死了,也和楊家沒有一個銅板的關係。
“顏顏,你聽聽,這是人說出的話?”
衛子纖用手扶着胸前順氣,這等敗類,真想讓捕快多加十個板子,好在那些人機靈,知道重重地打,這二人正在堂口哭爹叫娘,嘴裡還不乾淨,罵罵咧咧,說老婦人偏心楊小花,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閨女帶到了李家。
“確實可氣。”
莫顏深有同感,現代也有孤寡老人,被子女趕出門,每次看到這樣的新聞,莫顏都心酸不已。老人家一輩子養大那麼多的子女,到頭來,圖個什麼?連個養老的人都沒有,還要遭受虐待,她就不明白,誰都有老的時候,將心比心,那些不孝的子女豬油蒙了心,早晚得到報應。
“楊小花的孃親聽兒子兒媳這麼說,差點又氣得昏死過去。”
衛子纖意難平,楊小花慘死,並且死得不明不白,楊大民作爲親哥哥,不聞不問,還要詆譭自己親妹妹的名聲,說她找了野漢子,這簡直就是畜生啊!
莫顏一聽,也跟着低落下來,心裡盤算,大越如今沒有這方面的律法,但是古人的宗族觀念比較重,更重視孝道,楊大民這種人是存在的,但是着實不多。
女子出嫁,並不是潑出去的水,孃家好壞很重要,否則爲什麼在楊老漢死之前,楊小花也過了幾年的好日子呢?楊老漢一死,她頓時沒了依仗,還有個是非不分的親兄,難怪被李家人欺負。
莫顏和衛子纖喝了兩壺茶水,沒了閒聊的心情,二人沉默對坐,一直到衙門開堂。
衛知府面沉似水,他重重地敲擊堂木,對着下跪的二人道,“可是楊小花的親兄楊大民,嫂子何氏?”
“大人,正是草民(小婦人)。”
二人被揍了十個板子,在大堂上老實了,低垂着頭,一副本分的模樣。
“楊大民,何氏,堂上的屍首,可是你們的妹子楊小花?”
衛知府例行公事,再次詢問。
楊大民哆嗦地上前看了一眼,忍住胃中的翻騰,臉色鐵青地道,“正是,但是大人,楊小花她是因爲偷漢子被沉塘的,您幹啥叫草民過來啊。”
一句話,讓周圍的人變色,從來沒見過如此胳膊肘向外拐的,當着衆人的面,污衊自己的前妹妹,偷漢子的事情還沒得到證實,楊大民就忍不住坐實此事。
“是啊,大人,楊小花偷人,被上河村人沉塘,和咱們可沒關係啊。”
何氏眼神閃爍,偷偷往楊大民的地方移動了兩步,離楊小花的屍身遠了一些,好像很怕沾上晦氣。
“閉嘴!本知府問你們話了嗎?”
衛知府很看不上這對夫妻,面色冷凝地敲擊堂木,楊大民和何氏嚇得一哆嗦,立刻跪在原地,低頭沉默不語。
老婦人身子不好,好心的官差破例搬了一把椅子,讓她在前堂處坐着聽審。似乎是早就預料到兒子和兒媳的說詞,老婦人捂着胸口,從剛剛的心灰意冷,到滿面絕望,但是她眼中帶着斬釘截鐵的堅定,一定要查清楚楊小花的死因,還她一個清白的名聲。
“來人,帶李大壯一家!”
李大壯是楊小花的相公,家在上河村,算是比較富裕的人家。幾個人相攜,衛知府打量下面,有一個顴骨高,耷拉着眼角,看着刻薄的老婦人,正是楊小花的婆婆周氏,楊小花的公公畏畏縮縮,看起來很沒底氣,一直被周氏攙扶着。
後面那個獐頭鼠目的漢子就是李大壯,其實一點都不壯實,看着活像一直死老鼠,豆大的小眼滴溜溜亂轉,一看就不是什麼心懷坦蕩之輩。
在李大壯的旁邊,站着一個穿金戴銀的婦人,矮小黑瘦,面容輕浮,不過走了幾步而已,扭腰擺臀,風騷得很。
“李大壯,過來認屍,堂前的屍身,可是你是原配楊氏?”
衛知府緊皺眉頭,堂下那婦人身上的香粉味道濃烈得刺鼻,他本身對這種味道過敏,總是想打噴嚏,衛知府此時恨不得讓衙役們把那婦人丟出去。
“大人,楊小花因爲偷人,已經被草民休了,她被沉塘,也是我們上河村的決定。”
李大壯不慌不忙,沒有看屍體一眼,跪倒在地,先是磕頭,然後油嘴滑舌地道,“不用認屍身,就是楊小花無疑,大人您不要聽信讒言,草民來這一趟,就是爲了解釋清楚。”
“閉嘴,本官如何,是你能編排的嗎?”
聽信讒言?聽了誰的讒言?衛知府心裡老大不痛快,就算女子偷人,現在用沉塘浸豬籠這樣的處理手段也很少了,一般都是休妻而已,最多報官到衙門,打上幾個板子。
“是,草民知錯。”
李大壯立刻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滿臉帶笑,似乎心情不錯,楊小花的死,對他沒有一點影響。
“大人,小婦人想說一句,這楊小花真真是不惜福,相公對她那麼好,總是偷偷補貼她的孃家,她還幹出了偷人的蠢事來,真是沒臉,小婦人都替相公不值呢。”
李大壯一旁的婦人擡起頭,挽了一個蘭花指,邊說,邊用帕子點了點額角,故作優雅,“大人,請您明察。”
“堂下婦人,是何身份?”
衛大人對此女子輕浮十分不滿。根據仵作驗屍得知,屍體被水泡着,至少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現在又是冬日,腐爛的速度慢些,推測精準的死亡之間不可能,必須要和沉塘的時間對照。
“小婦人是李大壯的妻子。”
莫顏都快吐了,長得醜就算了,還擺出這樣矯情的姿態,真是讓人接受不了,她真想問問這人,怎麼有勇氣。李大壯眼睛瞎了,找了這樣的續絃,楊小花才死多久,就迫不及待地迎新人進門,沒準二人在之前就有了苟且。
“大人,是不是有人說了啥,咱們李家可是好人家啊。”
李大壯的娘周氏插言,說完了,還瞪老婦人一眼,楊小花死了,這人還告上了衙門,真是不嫌棄丟人!他們都沒好意思說到處宣揚楊小花偷野漢子呢。
“是不是好人家,也要查過才清楚,來人,帶上河村村長!”
衛知府是鐵了心把案子追查到底,他預感案情有蹊蹺,剛纔無意間掃了李大壯的爹李老漢一眼,對方驚疑不定,被周氏掐了一把,趕緊低下頭。
上河村的村長,早年考上了秀才,所以他見到衛大人也沒有下跪。上堂之後,開始說明情況。
就在一個來月以前,農曆十月中,那會剛出國喪,村裡有三戶人家都要嫁娶,衆人想着都耽誤兩三個月,不如一起辦喜事,這樣村民可以吃上三份飯,大家在一起,也熱鬧。
那天一直鬧到很晚,最後一戶辦喜事的人家,在靠近山坡的地方,和村裡其餘人家都不算太近,吃完了酒,鬧了洞房之後,衆人一起回家,邊走邊笑,突然聽見地裡傳來男女的交歡聲。
女子的呻吟聲很大,村長當時肺差點氣炸,到底是誰人不知羞恥,大晚上的出門苟且,有些人好奇,衆人偷偷跟着過去看,正好看到楊小花身上有一個精壯的漢子,二人衣衫脫下了一半,彼此雲雨正酣。
見到婦人是村中的媳婦,而且她的男人李大壯就在吃酒的人中,村長氣得心肝疼,爲老李家不值,怎麼就出了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媳婦呢!
開始,他不是沒有懷疑的,楊小花平時不愛說話,有些逆來順受,在村中的口碑很好,加上她面容白淨,手藝巧,和她交好的婦人也有幾個。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村長以爲楊小花被強暴,可是她並沒有爲了名節拼死抵抗。而且在衆目睽睽之下,發生這等醜事,也無法遮掩,李大壯當時氣得雙眼通紅,那個漢子他也認識,正是楊小花娘家村上的。
“你是說,那漢子是楊小花娘家村上的,這麼遠跑去上河村行苟且之事?”
衛知府發現了第一個疑點,但是李大壯趕緊站出來反駁,那野漢子是楊家村的潑皮,整天不幹正事,好吃懶惰,去上河村尋找獵物也不爲過,何況二人本是舊相識,乾柴烈火。
“李村長,繼續。”
衛知府見上河村的村長有點見識,便稍微客氣一些。
此事影響很大,第二天風言風語的,整個村子都知道了,很多人家都有未嫁女,這樣傳出去帶累女兒的名聲,就是和楊小花交好的婦人,也不再爲她說話。
“所以,你們村裡就決定動用私刑,沉塘了事?”
官府並不鼓勵民間動私刑,若是有女子做出有損清白之事,可以自盡保全名聲,不用以殘忍的手段,生生地把活人沉塘或者浸豬籠。
莫顏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滴子,冬日裡,後堂擺着炭盆,可她卻察覺不到一點溫暖,一緊張,頭上跟着冒冷汗。村長說的不偏不倚,應該是實情,可是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剛好那條路是村民吃酒回來的必經之路,又剛好在那個時間被抓個正着。漢子是楊小花娘家村上的,三者之中,有似有若無的聯繫。
若說楊小花委身潑皮,想求得銀子貼補孃家,倒也說得通,可是,潑皮一窮二白,聽說習慣佔女子的便宜。
“沒有,絕對沒有,只是這件事影響太廣泛了,我們也沒有辦法。”
村長擺擺手,嘆了一口氣,開始是想讓楊小花自盡了事,可不知道爲什麼,她似乎很抵抗,而且發了瘋,所以後來有一天晚上,李大壯找上門,說是想要給楊小花沉塘,這點,她的哥哥楊大民也同意了的。
“沉塘的時候,誰看到了?”
衛知府越聽越不對勁,敏銳地察覺其中可能有問題。死者楊小花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傷痕,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因爲沉塘而死。
“我們李家村的幾個村民,當時楊小花被李大壯用帕子堵上了嘴巴。”
誰也不忍心聽那慘叫,所以村民們默然,白天出門影響不好,衆人選擇了夜晚,這一切過後,風平浪靜,而幾天之後,李大壯再娶,一個老爺們被當衆帶了綠帽子,村人對李大壯頗有同情,也沒說什麼。
到處都是疑點,若是莫顏沒猜錯,楊小花在那個時候已經死了,而且絕對是遇害而亡,不然李大壯何苦欲蓋彌彰?村長說過,在事發之後,楊小花不但不悔改,和發瘋一般,原由呢?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不可能,小花如果真對不起你李大壯,一定會自盡,我生的孩子,我還不瞭解她的脾氣?”
老婦人站起身,撲通一聲跪下,她的眼裡已經沒了眼淚,讓衆人看上去更爲不忍。
“李大壯,本官讓官差把你們一家帶過來,怎麼不見你的兩個女兒?”
衛知府口乾,喝了一口茶水,沉聲問道。李大壯這個續絃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楊小花留下的兩個可憐的孩子,恐怕以後要受苦了。
“那兩個賠錢貨……”
周氏聞言,眼底流露出一抹心虛,她察覺到自己失言,立刻補救,“在……在家裡看家呢。”
“對啊,洗衣做飯,農家娃子不都是這樣。”
李大壯點頭,附和她孃的話。
堂外的百姓們聽到了事情的始末,雖然覺得李家狠心,但是也在情理之中。這個時候重男輕女,養大了女兒將來也是別人家的,所以一般人家的閨女從小開始幹活,照顧弟妹,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來人,去上河村,把李大壯的兩個閨女帶到大堂上。”
根據村長的介紹,李大壯的兩個閨女一個九歲,一個七歲,已經很懂事了,李家大丫從五歲開始學做飯,操持一家人的吃食,李二丫餵豬餵雞,偶爾搬着大木盆去河邊洗衣裳。
楊小花活着的時候還好些,母女三人伺候這一大家子,現在楊小花已死,兩個女兒不容易,時常被繼母打罵,越發的瘦弱,連村民們都有些不忍。
“說起來,似乎有一段日子沒見到大丫二丫了。”
上河村的村民恍然大悟,小花剛被沉塘那段時間,他們經常看到大丫二丫到河邊洗衣裳,滿滿的一大盆,二丫才七歲,瘦瘦小小,抱着木盆,走幾步路停下歇一會兒,村民們心疼兩個沒孃的孩子,偶爾也會幫襯一下,還怕被她們的繼母看到,那樣大丫二丫回去之後定會捱打。
“啥沒見到,我們大丫二丫能幹着呢,每天都出去撿柴火。”
周氏一聽,立刻就火了,回頭瞪了那多嘴多舌的一眼,在大堂上叫喊起來。她越是這樣,衛知府就覺得越不對勁,其中必定有貓膩。
“大人,兩個丫頭在家,還是不出來的好,有這樣名聲的親孃,可不是什麼好事。”
李大壯一臉悲痛欲絕的模樣,似乎爲女兒着想,不過,衛知府根本不吃那套,他衝着下邊的衙役擺手,“馬上去!”
李家幾口子見衛知府要動真格的,李老漢首先被嚇破了膽子,撲通一聲跪倒地上,而周氏在一旁用力掐了他一把,臉上一副恨恨的神色。
上河村來的村民不明白李大壯這是作何,想到最近沒看到兩個丫頭,心中明白了八分。之前就嫌棄自家斷了香火,楊小花生出了兩個丫頭來,李老漢和周氏想孫子都快想瘋了,現在有了新婦上門,誰還會在乎那兩個丫頭,八成是被賣了。
“大人,李家不要我那兩個苦命的外孫女,我要,就是吃糠咽菜,也會把她們養大,讓小花走得安心。”
楊小花的親孃也跟着跪地,她早就有這樣的想法,正好趁着此時提出來,希望衛知府能給她做主。
“那就不必了,你都窮的吃不上飯,你女兒貼補孃家,你吃的可都是我們李家的米。”
李大壯不屑一顧,面上露出嘲諷的神色來,“楊氏都被你教成了那個樣子,我的兩個女兒能有好?”
一句話,徹底激怒了老婦人,她差點背過氣去,還是捕快眼疾手快,遞上來一杯熱茶,他們從心裡往外可憐老婦人,這是多麼命苦啊,老頭子死了,女兒被沉塘,唯一的兒子是個不孝的,不說贍養老人,弄得和仇人一般,只剩下她孤單單地一個人。
“李大壯,你別血口噴人,我閨女就是被你害死了,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這個世間是有公道的!”
老婦人劇烈地咳嗽,似乎很是痛苦。莫顏在後堂,心如刀絞,她可以解剖,說明楊小花的死因,可是,誰會相信她?她想出頭,卻沒這個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憑藉多年的經驗,莫顏可以肯定,李大壯在說謊,楊小花是不是被堵住嘴沉塘,很簡單,只要看到口中有沒有布巾殘留的痕跡就可以,不過這並不能作爲證據。
眼瞅着,公堂之下又要吵起來,莫顏叫過墨冰,小聲地在她耳邊耳語幾句,墨冰點點頭,轉頭離開。
衛子纖氣鼓鼓地,礙於她爹衛知府正在升堂問案,她不敢大聲叫嚷,只能小聲地嘟噥,莫顏聽了一會兒,全是詛咒李家一家人的話。
“理論上來說,認屍需要得到全家人的確認。”
衛知府開始的試圖和李家講道理,結果,李大壯的娘周氏再次跳出來,言外之意,知府大人太殘忍和不通情理,屍首已經開始腐爛,就是大人看了都會做噩夢,何況是才幾歲的孩子,請衛知府不要爲難兩個丫頭。
“爲難?”
衛知府這此是真的動了怒火,不過他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繼續追問,只說今日案子就審理到這裡,等明日定案,衆人不得離開瀘州城內,今夜住宿的地方由衙門安排。李大壯一家想提出異議,被村長壓下,一夥兒人默默離開,只留下楊小花的娘老婦人跪在原地,她倔強地不肯起身,不住磕頭,希望衛知府能給女兒楊小花昭雪。
“你放心,只要給本官一天的時間就好。”
衛知府身爲瀘州城父母官,根本不需要對平頭百姓如此客氣的。可誰都有孃親,能體會這種心痛,再者,案子已經找到了突破口,在進入到瓶頸期,不如從另個角度發現真相。
衛知府和莫顏的想法不謀而合,她找墨冰幫忙,也是去上河村調查情況,若是沒有猜錯,李大丫和李二丫纔是能否破案的關鍵,還有那個野漢子,她能預感到,衝破重重迷霧,真相就在前方。
今日發生的事,讓衛子纖很難過,莫顏本想套話,問問人蔘酒的下落,又覺得時機不對,她主動告辭,回到了客棧中。
墨香陪着堂姐莫玉到集市上轉悠,收穫很多,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這次出門,莫顏給了丫鬟墨香一些碎銀子和銀票,囑咐她千萬別讓堂姐花銀子。
下晌,突然變天了,北風呼嘯着,吹得樹枝和窗櫺嘩嘩作響,莫顏覺得有些冷,讓夥計送上了炭盆,一下午的聽審,讓她精疲力盡,莫顏直接倒在臥房的牀上,眼睛盯着帳頂發呆。
“小姐,墨冰怎麼不在?我還給她買了一朵絹花呢。”
墨香喜滋滋地掏出自己的寶貝,墨冰平時只用一根木頭簪子,太素淡,不知道的,還以爲自家小姐小氣摳門,她看到一朵淡藍的絹花,覺得正襯墨冰,就買下來了。
“恩,她出去辦點事,晚些會回來。”
莫顏滿腦子都是案子,一閉眼,眼前就是楊小花的屍身,她疲憊地對着墨香揮手,很快便沉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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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點之前,又沒寫完,所以會二更的,這兩天小蓮要搬家,不能及時更新,
祝大家七夕節快樂,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