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京都籠罩在一片陰雲裡,後宮之事被暫時封鎖了消息,整個大越皇宮風聲鶴唳,皇上萬俟御風性子陰晴不定,早朝的時候頻頻發怒,又因爲大越東南幾個城池的水患,處理了一系列的官員。
百官們上朝灰頭土臉,連一向話多,早朝必須彈劾的莫中臣都閉緊了嘴巴,低着頭,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開玩笑,六月裡天這麼熱,萬一得罪皇上被髮配到邊疆勞動改造,這一路水土不服,那可要了他的老命。
雖然沒有準確的消息傳來,但看皇上愁眉緊鎖的模樣,衆人也明白,皇后娘娘不好了,現在也就是在拖着日子罷了。
說來奇怪,万俟御風娶後有幾年的時間,後宮也有幾個地位低級的妃子,卻無一人有孕,一些官員們就是看準了這個空子,纔想讓適齡的女兒參加選秀,萬一誕下皇子,可是一飛沖天,揚眉吐氣,祖墳冒青煙的喜事。
這種低氣壓,直接影響到飲宴,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得瑟,紛紛夾着尾巴小心做人,一些聰明的官員,在下了衙門之後,酒樓茶樓都不去了,準時回府。
莫顏一直在府上看書,在她從昌平坊歸來的第二夜,二哥莫輕雨曾經回府一趟,他一臉憔悴,眼裡都是血絲,鬍子拉碴,身上的衣衫也不整齊,破了好幾個大口子。
莫輕雨如往常一般小心地來莫顏這邊賠罪,聽了她形容那天的際遇,一臉後怕,安慰她就當那天之事沒發生,也不必懼怕,一切有他善後。
沒過兩天,晚膳之時,莫輕雨再一次出現,這次鄭重其事,到了偏廳,直接下跪,給莫中臣和呂氏磕頭,表明自己想要去遊歷幾個月,長長見識,也好體會一下民間的風土人情,並且發誓回來之後定和三教九流之人斷絕來往,重新做人。
莫顏雖然知道其中有故事,可二哥不說,她識相的沒有開口詢問,她總覺得私下裡,二哥不是那麼簡單,或許在做事,一件大事。
出乎意料,爹莫中臣和娘呂氏都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取來一個包裹,而莫顏知道出門用銀子的地方多,就把後來坑的一千兩銀票給了他,對自家人,她一向捨得。
二哥莫輕雨是在一個細雨朦朧的清晨離開,他騎着一匹快馬,馬頭上掛着出門的包裹和水壺,那天,莫中臣破例從衙門歸來,自家大哥莫輕風也在,原本氣氛很傷感,結果大哥一頓之乎者也,嚇得二哥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說,狼狽地調轉馬頭火速逃離,沖淡了離別的氣氛。
莫顏有些不習慣,穿越來之後,二哥是對她最關心的人,甚至超越了爹孃。他時常提着各種零嘴小食出現在她的小院,給她死水一般的生活,帶來新的漣漪。
幾個月不見,莫顏覺得她會很想念二哥,重要的是,二人之前商議好的聯合寫戲本子,不得不因爲莫輕雨的離開擱淺。
在府上悶了幾天,莫顏一直都在看醫書,有時候累了,揉揉眼睛,在池塘邊的小池子坐一會,和丫鬟墨香,墨玉閒聊,偶爾去正院幫幫呂氏的小忙,生活也是不緊不慢,一天天的過。
陳英寫來了信,表示歉意,原本二人說好去莊子上小住,因爲陳國公府上出了一些變故,未能實現,希望莫顏不要見怪。
在讀書的過程中,難免遇見一些不解之處,莫顏迫切需要找個懂行的人請教,看來此事又要延後。目前風聲緊,兩個人畢竟不是親戚,走動,飲宴都要小心翼翼。
六月十九是個好日子,一早起來天便有些陰沉,沒有那麼刺眼的陽光。早膳過後,家裡莊子上的莊頭找孃親對賬,莫顏閒來無事,又悶了好些日子,就請求出府一趟,到外面走走,順便買些小食回來。
呂氏見最近風聲緊,也沒有人到府中做客,家裡平日只剩下娘倆,她又忙於府上的事務,便很爽快的點頭同意,並且讓丫鬟墨梨給莫顏取了個荷包,裡面裝了點瑣碎的銀兩,讓莫顏買零嘴吃。
京都的主街上,人來人往,熱熱鬧鬧,到處是走南闖北的行腳商人,偶爾還可在街道遇見商隊,鏢師隊伍,前方打着一面大旗,上面寫着“XX鏢局”,後面是一隊長長的馬車隊伍和幾十個絡腮鬍子的壯實大漢,和莫顏腦海裡鏢師的形象符合。
“小姐,您看,前面那不是春情嘛,難道表小姐也上街了?”
墨香坐在馬車邊,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她看到春情穿着一身粉色的綢緞衣衫,臉上塗脂抹粉,手上拿着一柄小團扇,正在左顧右盼。
“咦?真的是她!”
莫顏也覺得驚奇,夏若雪這個人最是精明,而且得知宮內之事,早就進宮陪着太后說話,趁機討好去了,怎麼有時間到外頭亂逛?春情是個有小聰明的,迅速上位成貼身丫鬟,這個時候出現在街道上,有些奇怪。
果不其然,在馬車過去的瞬間,春情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是去了旁邊的茶樓,就是進入衚衕裡。莫顏雖然疑惑,卻沒繼續探究的意思,不管夏若雪做什麼,現在都和她沒利益關係,何必多管閒事。
有時候,事有巧合,你不想管閒事,可閒事偏偏找上門來,馬車剛行了幾步,莫顏又遇見了那個她心中的犯罪嫌疑人,自命風流的袁小將軍。
袁煥之手裡拿着一把摺扇,在街道上漫步,看着鬆散,實則緊繃,他四處觀望了一番,見沒有人跟蹤,這才放心地擡頭張望,如願在前面茶樓的二層,看到一條漂浮的紅色絲巾。
“在前面的衚衕停車。”
莫顏思索片刻,冷靜地分析,最終決定下車看個究竟,她突然想起前段時間的噩夢,想到無辜慘死的丫鬟,再加上西園詩會的詭異,一切像一張無形的大網,不知不覺,她已經被牽扯其中。
“小姐,咱們要去茶樓?”
墨香好像明白了什麼,不由有些緊張,她想的不同,怕的是萬一自家小姐忍不住,找袁小將軍敘話,被人看到如何是好,對方已經被皇上賜婚,下月就成親了。
“墨香,你放心,我們只是小坐,到時候見機行事。”
莫顏眯了眯眼,似乎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在牽引着她,此番定然能有巨大的收穫,只要跟着袁小將軍的步伐上樓。答案就在前方,很快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