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當然也有些面料是不怎麼好賣的,但是那時候李掌櫃覺得可能是一方水土的問題,有的顏色在某個地方賣不好,調去別的分店就賣掉了,這是常有的事。
也可能是風潮的問題,所謂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當一件事在上層人羣中蔚爲潮流,必定會引起羣衆百姓的追捧,有可能那些不好賣的面料,沒有在上層圈子中形成潮流,自然普通百姓就沒有那麼追捧了。
但是看到辰溪這些面料後,李掌櫃突然意識到,可能是因爲顏色與面料的質感不適配,纔會導致那些面料滯銷的,
想到這裡,李掌櫃心中涌出一個念頭,他問辰溪:“小娘子,你這批面料我很滿意,不知道你想怎麼賣?”
“云溪紗一匹十五兩,其餘面料一匹八兩。”
這批面料如果是以前的顏色,就算是顏色正好時,最多也只能賣五兩一匹,但是辰溪過了一道手,身價立馬翻倍。
但李掌櫃沒有絲毫遲疑,說道:“好,那小娘子這批面料我們靜棠樓全要了。”
辰溪重新染色後的面料每匹都那麼獨特耀眼,不像以前的顏色一樣沉悶普通,就算辰溪沒有染一些很名貴的顏色,但是色度調性極好,讓面料平添了幾分貴氣。
李掌櫃完全有信心把這些面料再價格翻倍賣出去,尤其是那幾匹云溪紗......不,他要改名爲雲暮紗,在陽光下的照耀下,可以折射出幾種深淺不一的紅色來,彷彿仙女的霞衣。
一經推出,必定會引得各位富家太太姑娘們爭搶,到時候,怕是連上百兩都可以賣出。
正在這時,那個去測色牢度的小夥計回來了,他對李掌櫃道:“所有面料,沒有一種掉色的。”
自來紅色與黑色是最難固色的,現在辰溪的紅色面料都沒有絲毫掉色,更別說其他幾個顏色了。
李掌櫃驚呼出聲:“沒有掉色?怎麼會不掉色?難道你用石性染料......”話還沒說完,李掌櫃便知絕無可能了,如果是石性染料,辰溪怎會開價這麼低。
不管怎麼說,這可以作爲布料的很大一個賣點了。
因爲不管富人還是窮人,都不會喜歡自己買回去的布料,還沒穿幾次就已經褪色發舊了。
這並不完全是錢的問題,有些人純粹就是喜歡那個顏色。
李掌櫃更堅定了和辰溪合作的想法,他問道:“小娘子可是想長期做染色這個行當?”
“目前來說是的。”辰溪說得有所保留。
李掌櫃理解的點點頭,道:“我手上還有一批面料,用料上乘,織法技巧也很繁複,但是現在這批面料也已經褪色賣不出了,我想請小娘子幫忙重新染色。
除了給娘子染色費用外,賣出去的面料,我可以再給小娘子一成的利潤。”
辰溪有些心動,李掌櫃這麼鄭重其事,想必這批面料很貴重,以至於都已經褪色了,李掌櫃也不願意打折出售,所以染好後即便只有一成銀子,她也能大賺一筆了。
而事實上也是這樣,那些面料本是貢品,但是宮裡的貴人沒挑上眼,不知怎麼又迴流出宮外了,被主子轉輾拿到手。
雖然也賣出了一些,但是還有很多留在手裡,因着是貢品,所以全部用料、技法都是極好的,所以李掌櫃不捨得打折出售,但是一直留在手裡也很可惜。
但是主子卻像不甚在意的樣子,每年還是帶回不少這樣的面料,都是丟給他處理的,從來沒有過問。
辰溪道:“我可能需要先看看樣品,畢竟有些面料太名貴的話,我也怕染壞了可惜。”
她這是先給李掌櫃打個預防針,畢竟她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出錯。
李掌櫃也有些猶豫,雖然主子不甚在意,但是那批面料太珍貴,染壞了確實不好,總要有個方針,還是要先請示一下主子吧。
所以他看辰溪沒有一口應承下來,便就坡下驢道:“好,那我們定個時間先看樣品吧。”
兩人約定了兩日後再來一趟,隨後結算了這一批面料的價錢,六匹雲暮紗,加上三十匹其餘的布料,一共進賬三百三十兩。
除去成本,淨賺快三百兩了,辰溪表示美滋滋,之前種蘑菇、買地買樹、租山租池塘......那些一大堆雜事花出去的錢基本上又回來了。
出了靜棠樓,辰溪便想去買輛可以套驢子的板車,以後往來縣裡的機會多了,老是租車可不行。
那車馬行的車伕還在樓下等着二人,辰溪與他結清了工錢,又向他打聽了去哪裡買板車,哪些板車適合套驢子之類的,便打發他走了。
辰溪問穀雨:“長工裡有會駕車的人嗎?”辰溪是個寡婦,所以與長工接觸的活多是由穀雨代勞。
穀雨說道:“有一名叫牛大山的,聽說以前做過一陣子腳伕,他會駕車。”
她說的腳伕不是那種做苦力的挑腳伕,而是專門運屍體回鄉的腳伕,像辰溪她們回鄉時,就是請這類腳伕來運送宋氏父子棺槨的。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很多東家嫌棄牛大山晦氣,不願招他做長工,他才轉輾來到和懷村的。
辰溪倒是不介意,相反她覺得,牛大山既然是專門送客死異鄉之人回去落葉歸根的,那他做的就是好事,必定是有功德在身的,邪祟輕易不得近身。
她與穀雨道:“回去以後給他開多一份工錢,以後我們出門就由他來拉車吧。”
穀雨點點頭,說道:“好。”
正說着話,忽然有一個人攔住了她們,兩人擡頭看去,見是一名極瘦的中年男人,那不算寬鬆的綢衣穿在他身上,還是感覺空蕩蕩的。
辰溪認得是那日來賣蘑菇時,見過的雲來酒樓錢掌櫃,她對錢掌櫃點點頭,便想繞過他。
沒想到錢掌櫃跟着也挪了兩步,再一次擋住了她。
辰溪停住腳步,挑眉看他。
錢掌櫃上前作揖,道:“小娘子莫怒,我是有些事情想向你請教。”這一次的態度,比之第一次和她談生意時,恭順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