佃戶

廖伯孃一直憂心着辰溪家來年的口糧,雖說她家人口少,但因着現在宋青松不在了,她家也沒了免稅的權利,今年這點糧食都不知道夠不夠交稅。

她不知道辰溪與將軍夫人私下裡已有約定,只是過來勸辰溪早作打算。

“我見之前宋滿石雖然把滿倉兄弟的田地丟荒了,但肥水應該不少澆,肥力看着還很厚,要不你家今年加種一茬冬小麥算了?”廖伯孃提議道,但是加種一茬作物,必定會對下一年的作物有所影響,廖伯孃也不敢輕易鼓動辰溪。

辰溪心中一動,這裡一般一年只種一季小麥,這個時代的農家肥,主要還是靠人畜糞便,漚肥時間長且產量不高,如果一年種兩季小麥,往往肥力不夠,種一年可能就要歇好幾年,這無異於殺雞取卵。

但辰溪現在有了蘑菇房,以後的蘑菇渣就是很好的有機肥料,而且辰溪在農家樂也看過好些現代漚肥的方法,總體比大周人的漚肥方法快多了。

再不濟,去小薊山上挑一些腐殖土回來,混合着一起翻地,那地力也會提升不少。

想明白後,辰溪便道:“這個提議好,只是現在離種冬小麥還有一段時間呢,又正是各家秋收之時,等過完一陣子再說吧。”

“孩子啊,過了秋收可就遲啦,那有眼力見的漢子,都知道中秋過後就是年,誰不想在年前多攢點錢,給自家婆娘孩子扯些布,做套新衣裳。

再不濟多賺幾個錢買點肉也好啊。

所以秋收過後,那些勤快點的都去縣裡做短工去啦,留下來的不是身體不好的,就是那遊手好閒的,這樣的人可要不得。

所以你這裡要是招佃戶,現在就要開始物識了,正好現在秋收,還可以看看哪家佃戶的地裡莊稼長得好。”

“確實是這個理,好在伯孃提醒了我,只是我現在對和懷村裡的人也不熟,找什麼人倒是個問題。”辰溪有點苦惱。

“這幾天應該會有人來向你示好,探探你的口風了,只是他們畢竟和你不熟,不知你心裡有何章程,可能不會直接上來和你說。”廖伯孃提醒道。

辰溪恍然大悟:“哦~難怪我覺得最近見面跟我打招呼的人變多了呢。”她還以爲是在村裡住久了,大家漸漸熟悉,所以就有村民願意向對她釋放善意了呢。

“你現在手上的地不少,自然也需要好幾戶佃戶,就不知你打算找什麼樣的?”

“要求倒是不多,不外乎就是老實肯幹的,唯獨一點,如果佃了宋滿石家田地的,我是不會再收的。”她現在與宋滿石的關係說是勢同水火都不爲過,要是和他用同一佃戶,怕是會起紛爭。

而且宋滿石丟荒田地,那些佃戶肯定是知道的。她能理解他們爲了保存自身,不與她說這個事,但是她也不願意再用這樣的人。

廖伯孃皺眉道:“這可就有點難辦了,宋滿石現在田地分出去了這麼多,可能不會再需要這麼多佃戶,如果你招人又不招那些老人的話,可能會惹人非議。”

辰溪嘆了口氣,這個時代好難啊,做什麼事都要優先考量名聲,而有時只是米粒般小的一件事,就能讓人萬劫不復,辰溪爲了融入這個世界,不得不適應這裡的環境。

她想了想,說道:“如果有那老佃戶來問,那便招一個就是了,其餘的還是另找吧,我覺着上次講佛會來幫工那三位嬸子就不錯,只是不知道他們家是否需要佃租田地?”

“婦人都出來幫工了,家裡境況定然不算好,有田佃他們還求之不得呢,那黃嬸子家還不錯,她和她男人都是肯舍力氣的,幹活也麻利紮實得很。

其餘兩位便算了吧,一個家裡男人是個賭鬼,迫不得已纔出去工作賺錢;另一個的男人是個藥罐子,掙的錢都往那藥房裡去了。”廖伯孃感慨道。

“唉~我對村裡人事還是很陌生,好在有廖伯孃您幫我,不然我就要撂挑子了。”辰溪扶着廖伯孃的手,有些撒嬌的說道。

廖伯孃親暱的點了一些辰溪的額角,笑道:“你這孩子,以爲你廖伯孃不知你想什麼呢,行吧,我就幫你多看顧着點,明天我就放出風聲去,幫你看看。”

辰溪喜得抱住了廖伯孃的胳膊晃呀晃的,甜甜地說道:“謝謝廖伯孃。”

廖伯孃唯一的女兒嫁到了縣裡,難得回家一趟,她已經好久沒有被人這麼親暱的抱着撒嬌了,看着辰溪,心都化了,對這件事更是上心。

沒兩天,便帶了六戶人家來見辰溪,都是和懷村本地人,家裡雖說也有些薄田,但是家裡孩子多,自家田裡出產總是不夠吃,所以要佃旁人一些田種着。

都是一些肯下力氣幹活的人,其中果然就有宋滿石放出來的兩家。

辰溪相信廖伯孃的眼光,問過各家一些情況後說道:“我手上現在有六十畝旱田,並十畝水田,計劃全部佃出去的,不知你們是想要佃多少?”

那些佃戶們聽得心頭火熱,便是全部人都佃租了宋小娘子家的地,一戶也能分得十來畝。

既是這樣,就不用爭得太過了,反正多了也種不來,還傷了彼此臉面,在主家面前鬧得不好看。

所以佃戶們都很客氣,紛紛說道:“全聽小娘子吩咐。”

辰溪道:“佃我的田地規矩不多,我知這邊有收三成租子也有收兩成的,我便也收兩成吧,只是有一點,種什麼,怎麼種得聽我的。如果沒有異議,現在就可以簽約。”

青雲縣這邊一般厚田收三成租子,薄田收兩成,辰溪手上現在的田地不算薄,但辰溪想擁有多點話語權,便主動降了租子。

可佃戶們聽了這話卻都退卻了,兩成租子是很吸引人,但誰不知道宋小娘子是秀才之女啊,一直嬌養着長大,後來又嫁了舉人爲妻,這輩子恐怕連地都沒下過,又怎麼會懂農事?她沒有五穀不分,大家都覺得是秀才先生教得好了。

一名膽大點的佃戶問道:“不知小娘子是何意?您是有什麼特殊的作物要種嗎?”

辰溪點點頭,緩緩吐出四個字:“循環養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