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

告別蘇氏後,辰溪一行人回了和懷村。

辰溪又回到了上午染布,下午給小屁孩啓蒙的平淡日子。

不過年前要染的布不少,辰溪再一次陷入了人手不足的窘境,這次不止是把鄭氏和穀雨拉來幫忙,連十歲的悠然都被徵用了。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悠然對於色彩十分敏感,這對於染色匠人來說十分可貴,尤其是在布料剛泡過染料後,還是溼潤狀態下,這種情況下是最難分辨顏色準確與否的,有時一點點細微的變化就會染出截然不同的顏色。

而悠然這點就做得非常好,很細微的顏色變化她都能察覺,十次裡起碼有五次,可以準確說出染料的深淺偏差。

這讓辰溪很滿意,最近就一直帶着悠然學習,鄭氏也很欣慰,這是小娘子看重女兒呢,她不止一次在私下提點悠然,讓她好好跟着學,不要惹了小娘子不快。

這讓悠然更加嚴謹了,每次學習染色都死死盯住辰溪的動作,生怕漏掉一個細節。

看着她這個樣子,辰溪不由想起自己前世做設計助理時,也是這樣兢兢業業,不放過一絲一毫學習的機會,才慢慢坐上世界頂奢服裝品牌總監的位置。

“......這個染色一定要順着杆子慢慢倒下去,一倒下去立刻輕輕攪拌均勻,每次不要貪多,分三次倒完......”辰溪一邊示範着動作,一便詳盡地爲悠然解說。

“娘子,這個顏色好漂亮啊,像寶石一樣。”悠然驚歎。

缸中染料雖然還沒完全成型,卻已經能見端倪,有種豔而不俗、嬌而不媚、雍容華貴的感覺。

辰溪微微一笑,“這是珊瑚紅,不就是寶石麼。”

大周的珊瑚紅,當然是用珊瑚磨粉後加入粘性物質,如蜜蠟等製成的,但珊瑚又豈是那麼容易得到的,它不僅是海中有生命的千年靈物,還是佛家七寶之一,所以珊瑚紅當真是既高貴,又富貴,一向極受豪門富戶喜愛。

但辰溪的珊瑚紅,卻是她自己合成的,這是她第一次用現代染色技術模擬石性染料,看來效果還是不錯的。

其實辰溪也有點擔心自己現在染出的顏色會太讓人震驚,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轉念一想,靜棠樓的人可不知道她染料裡用了什麼,只要她咬定自己是用了一點點石性染料,才能調和出這樣純正的顏色,想來就不至於這麼讓人側目了。

而且她最大的優勢就是這些合成顏色的方子,將來還指望着用它們賺大錢的,總不能一直藏着掖着。

這次的珊瑚紅,便是辰溪的試水之作。

雖然珊瑚紅也囊括在“黃金萬兩,不如顏料幾兩”的說法之內,但它畢竟還不是最頂級的石性染料,帶給別人的震撼不至於那麼大,做得好了,也是爲她以後拿出更多石性染料模擬方子來鋪路

至於石性染料可保顏色千百年不變,拜託,她染布才“用了一點點”,能保十年不變就很了不起了好嗎?

辰溪正叫着悠然下一步的動作,穀雨敲響了染料房的門:“娘子,宋二娘子過來了。”

宋二娘子便是宋青楊的媳婦胡氏,辰溪疑惑:“她來做什麼?”

悠然先去給穀雨開了門,然後端來熱水給辰溪淨手,穀雨站在門外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只說有要事與您說,穿了一身老媳婦子的衣服,看着怪模怪樣的。”

辰溪疑惑更深,有什麼事?需要搞得如此神秘。

她洗完手後交代悠然:“等一刻鐘後把這個加進去,我去去就來。”說罷便隨穀雨出了門。

她來到廳堂,果然見胡氏穿着一套不合身的老媳婦子衣衫,臉上隱隱還有幾分慌張。

她見辰溪進來,等不及與她寒暄,直接開口就道:“嫂子,有人要害你。”

辰溪大吃一驚,忙問道:“怎麼回事?”

胡氏見到辰溪,不知爲何,心裡總算安定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便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次。

原來宋青楊自從知道父親想用一座泥胚房子,把他打發出去之後,算是被傷透了心,以前爲了家裡盡心盡力,把所有髒活累活都攬上身也沒有怨言,現在夫妻倆卻學着爲自己的小家打算了。

可是他們整日裡爲了家裡勞碌,手中一針一線都是屬於公中的,哪裡又能找出什麼賺錢的營生呢。

夫妻倆一合計,小薊山上有不少松樹,那松子便是這時間段成熟的,往年村裡也會有人上山撿鬆塔,好拿去縣裡賣錢,他們便也上山找點。

可是秋季的小薊山卻不是那麼好上的,尤其是越近深秋,動物們就越要爲了過冬儲備糧食,就連猛獸也更兇猛了些。

夫妻倆爲了在被掃地出門之前多攢幾個錢,也是拼了命了,每日都偷着上山一兩個時辰,還越走越深入去找那松子。

有一天在找松子時,不知怎麼居然聽到了宋滿石與嬸婆向氏的聲音,這可把夫妻倆嚇了一跳。

如果說宋滿石還有可能上山來,可那向氏都多大年紀了,怎麼可能還來小薊山?

可是那聲音聽得真真的,兩人對視一眼,都默契的選擇躲了起來。

沒多久,便見宋滿石揹着向氏走到附近,向氏一邊幫宋滿石擦着汗,一邊道:“兒啊,你把嬸孃放到那邊坐着,先歇一歇。”

宋滿石答應了一聲,把嬸孃放到離胡氏他們不遠的一塊大石上坐着,自己直起身來,錘了錘腰,中秋過後,小薊山裡已經很是陰冷,可宋滿石愣是被累出了滿頭大汗。

他抽出面巾子一邊擦汗一邊問向氏:“嬸孃,都找了幾天了還沒有,會不會已經過季了,咱們還能找到嗎?”

向氏心疼的接過宋滿石的面巾子,一邊幫他擦着背後的汗一邊說:“肯定有的,這玩意不怕冷,就是嬸孃太久沒上這小薊山了,一時也不知道哪裡有,只能委屈我兒幫着一起找了。”

宋滿石搖搖頭,惡狠狠地說:“只要那東西真如嬸孃說的那般毒,可以害了辰溪那賤人去,現在辛苦點又算什麼,她死了,她們家現在的東西便都是我們的了。”

胡氏夫妻倆心中驚駭,更是大氣不敢出,靜靜聽着兩人說話。